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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   “听闻你将灵犀会转手了。”

      “嗯,图个安生,”洛灵随意道,“银钱之道,何处是个头?一介女流,不寄人篱下,不仰人鼻息,能过个舒坦日子便足矣!何况······”她勾唇一笑,“买家出了大价钱,我便是坐吃山空,也能怡然此生了!”

      “那你如今···”

      “金主是个后生,不精此道,便央了我仍旧管事。”洛灵道,“这新主子可不一般,甚是豪阔,就是太子也与其交好,”她顿了顿,“等机缘合适,王爷也不妨一见,这样的人,若做不得朋友,也莫叫他成了敌人。”

      ······

      当司正业神清气爽,脚步轻盈地迈出灵犀会大门时,一边等候的吴立心忖,“这会所里头果真有活血化瘀、宽胸利膈的良药,专治自家王爷心梗。”

      这日早朝,荣国公荣初照例具疏上奏,这几年他心无旁骛,忠君事主,倒是可圈可点。

      “荣卿可仍是为了内卫司裁撤一事?”司南接过卫东转呈上来的奏折,展开略扫几眼,淡淡道,“朕已知悉,只此事······还需斟酌。”

      “皇上!”户部尚书齐思民出列揖道,“臣以为荣国公所奏俱实俱理,内卫司如今形同虚设,犹似鸡肋,如此冗员在列,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只怕再生事端,何况其人食君之禄,忠的却是他人之事!”他深深一揖,“臣亦请皇上早日决断!”

      “臣附议!”

      “臣附议!”

      ······

      附议的都是荣氏一脉的远亲近好。

      荣初心下暗暗纳闷,“皇上这是怎么了?不是早膈应这内卫司了么?说是拱卫御前,实则早沦为左瑾的拥趸,而那阉人失宠,也已是不争的事实。”他蹙眉,“皇上就算不愿落了薄情的口实,要做些面子功夫,可我这接连上表,此时顺势准奏,不也可谓仁至义尽了么?”

      他到底城府深厚,心知有异,当下也不再纠结,恭敬道:“此议皇上自有论断,臣等就不再赘言了!”

      “臣有事要奏!”臣列里走出一人,嗓音洪亮,正是左都御史洪全。

      “皇上!”他双手捧了一摞折子颔首一揖,“臣有本要参!”

      此话一出,众臣暗自心惊,这老倔头,又是要攀扯上谁?他弹劾权臣比人家弹个弹珠还容易。

      只他们暗暗自危时,却未见荣国公已与齐尚书交换过眼神,俱是会心一笑。

      “爱卿所参何人?”

      “臣所参之人乃江南布政使司左使曹晖及两淮盐运使曹旭。”

      “哦?”司南微微皱眉,卫东已将折子呈上。

      “江南富庶,盛产原盐,曹晖任上八年,无所作为,勾连其弟曹旭,专攻盐政,凡涉盐务、盐规、盐运,尽数把持,其贪腐触目惊心!皇上可知,这江淮地区不分什么官盐、私盐,一律被坊间称作···‘曹盐’!”

      “啪!”司南猛地一下拍在髹金雕龙椅的扶手上,“荒唐!竟有此事?”

      “曹氏兄弟劣迹斑斑,罄竹难书,臣奏折所列不过冰山一角、太仓一粟!”

      司南眸底黯沉,这盐业历朝历代都是国之大计,“天下之赋,盐利居半”,妄动者轻则入狱、流放,重则杀头、抄家、夷三族,这曹氏兄弟一介使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就敢犯下这泼天大罪!

      “是啊!怎敢!”内阁首辅舒琰心下巨震,此时他面上淡定,后背心却洇出一层薄汗,“曹氏既敢,自是有所依仗,还能是谁···”

      “谁人不知皇后娘家言氏一族是江南巨贾,江淮盐田这眼巴前的利益,言家会不曾染指?近水楼台且贵为皇亲国戚,有什么生意是做不了、做不得的?何况是这人人眼红的无尽盐利!”舒琰心惊不已,“此事定与言家,甚至与自己那乘龙快婿太子爷脱不了干系!若有人在此时再刻意做些文章,那后果···”念及此,他一阵目眩。

      强打起精神,他缓缓道:“皇上,兹事体大,且事发突然,那曹晖主政地方八载有余,褒贬不一也是寻常,此事还需着人细细查办,勿枉勿纵才好!”

      “舒大人言之有理,事涉朝中二品大员,自当慎重!”吏部尚书周之勉应声接道。

      “臣也以为是!”刑部尚书严士甫也随即附和。

      司南沉吟片刻,沉声道:“既如此,洪大人所呈奏章待朕与阁部商议后,由朝中选派钦差大臣择日启程,奉旨彻查江南盐案。”

      众臣工各怀心思,诺诺称是,再无异议。

      司南退朝至乾清宫将将坐定,便朝卫东道:“去!将方公公叫来。”

      卫东一溜小跑去了,不一会儿,司礼监掌印太监方文山已至御前。

      方文山仍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面瘫脸,只眼神精明,透着强干。这几年坐着内臣的第一把交椅,却不似前任左瑾那般擅弄权术,他低调内敛,若不是顶了个高调的头衔自带光环,几乎没有存在感。

      “你自内厂中抽调两人,去查查此人。”司南示意他看案上的折子。

      他躬身展开扫了一眼,“皇上,查他容易,只怕···牵扯甚大!”

      “走暗路,只管查!莫声张就是!”司南淡道。

      “是!皇上。”他略顿了顿,口气有些犹疑,“皇上···还未拿定主意么?”

      “嗯?”司南微诧,略一沉吟,随即明了他所指为何。

      方文山五年前走马上任之后不久,在司南授意下成立了一个隐形特卫机构--内厂,意欲取替左瑾早年密置的内卫司。几年当中,内卫司权限逐渐缩减,虽吃着皇粮,但已名存实亡,几成左瑾私人亲卫。

      司南早有裁撤之心,似乎只是碍着左瑾早年间“大伴”的深情厚谊与现如今他好歹还是内宫二十四衙门大都督的唬人头衔,再加上这内卫司虽派不上用场了,却也无甚短处让人拿了,因而一直寻不着个由头,出师无名,迟迟下不了手。

      荣国公一脉的臣子也明里暗里得了皇上口风,时不时递个酌情裁撤的奏折造造势,只等时机一到,便了却皇上的一桩心事。

      三个月前,机会终是来了。

      一个影子卫在司南路经御花园时高呼,“有刺客!护驾!”,他暴起杀人,只一招就将一名暗藏的内厂护卫生生掐碎了颈骨。

      此举皆因双方各自为阵,相见不相识,虽是误杀,但惊了圣驾,牵扯了人命,内卫司难辞其咎,此时裁撤已是顺理成章。

      然而没有,此事过后,司南一反常态,决口不提内卫司,再有臣工启奏,他也语焉不详,不置可否。

      只方文山知道,司南在见到那个少年影子卫的一张脸时,一切便不同了,那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神色令人心惊,直如魔怔般的呓语也言犹在耳,“太像了!太像了···”

      自此方文山便时不时在司南身边窥见这个少年隐晦的形迹。

      “主意好拿,难拿的是人!”司南勾唇一笑,“内卫司也未必就非留不得!”

      “只是同在大内,不免相互掣肘,如此事端难保不再发生。”方文山心有余悸,那影子卫少年出手诡谲狠厉,一招索命,也不知左瑾手下还有多少这样的人,他不得不防。

      “若能为我所用呢···”司南似笑非笑。

      方文山蹙眉不语,心下暗惊。

      这少年是谁?自司正义在他父王案几下悄悄拾起那枚白玉发绾塞进袖笼时,心里就明镜似的。

      也不知从何时起,他觉得他父王待他生分了,和颜悦色时像是客套,威严时又让他不寒而栗。随着年纪渐长,他抛开杂念,埋头国事政务,勤扒苦作,以期那人能高看他一眼,然而事与愿违,他做多错多,总也落不到一个“好”,相反,得到的只有一昧的数落与申饬。

      无所适从时,岳丈舒阁老提点他,“皇上正值盛年,风头岂容他人拼抢,你犯的不是错,是君主的忌讳!”

      功高盖主的道理,他怎会不懂?只是他从来只将那人当作父亲,忽略了父子亦是君臣。

      摒弃了感性,回归理性再思考时,一切都清明了,他不得不正视现状:

      第一,他有了一个皇弟,名正言顺的三皇子,这意味着别说将来继承大统,就是眼前这坐了二十余年的太子之位只怕也未必安稳了。

      第二,自己的母后已失宠多年,性情无争,朝中无人。如今文妃母凭子贵,风头正盛,已有盖过皇后之势。这女人若是心野了,比男人还可怕。

      第三,忠王司正业身残志坚,贼心不死,身后还有荣氏、齐氏两大团伙助攻,哪天咸鱼翻个身也不是不可能。

      不琢磨不知道,一琢磨吓一跳,原来自己身处垓下还不自知。泰山大人说得对,“多做多错,不做无错,起码也少错。”

      想通关窍,不就是从狼子到浪子么?自此这朝堂上勤劳的小蜜蜂,毅然披上花蝴蝶的外衣,上别处采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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