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势》乌衣少侠

22、第二十二章

　　司无赦打个呵欠坐在了书案边，想就手将案上几份该他签名落印的文书给办了，正兴致缺缺，就听得一声娇糯软语，“王爷，还在忙公务么？可要喝杯茶提提神？”

　　他一愣，心道府里丫头啥时候这么没规矩了？书房岂是说进就进的地儿？抬头想呵斥，却怔住了，眼前含羞带怯的立着个小女子，明眸皓齿，风姿绰约，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不过却是眼生得很。

　　“你是···？”他狐疑道。

　　“王爷可唤我甜儿，“说着这女子轻轻搁了茶盘，盈盈一福，“今日里皇后娘娘特送来服侍王爷的，和我一道的还有馨儿，白日里一直不见王爷，只得这时辰过来跟爷请安。”

　　“原来是甜儿姑娘。”他微笑起身，“倒是本王怠慢二位姑娘了！”

　　甜儿望着传说中雄踞皇城男单榜第一位的毅王爷，心如鹿撞，自忖也是貌若天仙了，可仰望男神，竟也生出些自惭形秽的心思来。不过她仍是状着胆子娇声道：“何来慢待？本就该甜儿好生服侍王爷的！”说着就势依偎了过来。

　　司无赦不退不进，只居高临下对她勾唇一笑，“二位姑娘在府中可还习惯？印先生的安排可还满意？下人们礼敬与否？”

　　甜儿娇憨仰望着他，心里受用，不住点头。

　　“如此最好，”他眉头轻挑，不动声色攥了正欲环上他腰身的纤纤手腕，随意道，“如今后院四位姑娘，凑成一桌正好，没事不妨打打马吊、
　　摸摸牌九，有事情找老印，家和万事兴，这便是服侍本王的大功一件。”

　　说着丢了她手腕，径自坐去书案边，懒懒道：“甜儿姑娘还有事么？”

　　无···无事了！”甜儿面上颇不自在，看看浑不在意，若无其事的毅王爷，只得怏怏道，“那，那甜儿先退下了，王爷若有事便只管吩咐！”

　　见王爷只下巴略点点，头也未抬，她轻叹声，便待转身···

　　“等等！”这一声让她心头一喜，下一刻便听得，“把这茶水撤了，茶是好茶，只本王从不在睡前饮茶。”

　　甜儿：“······”

　　司无赦有些伤脑筋，皇上往他屋里头塞人，尚说得过去，帝心难测么，除了麻将，什么将都可疑。可皇后也这么干，就费解了，只能是为太子，可谁不知他是铁杆太子党，何必来这一出？不是多此一举么？

　　想不出个所以然，他便也不再想。

　　次日一早，司无赦进了宫，皇上御书房里人满为患，插不进脚去。他调转方向，去了坤宁宫，既然皇后送了礼，他也收了，那么自当过来谢恩。

　　“赦儿免礼！快坐！”皇后笑道，“瞧着倒是比刚回京那阵子白净多了，也越发俊了！只不知最后是谁家的姑娘有这福份呢！”

　　“娘娘说笑了！”司无赦也笑应道，“军中这么些年，早就皮糙肉厚的粗人一个，野惯了，收不得心了！”

　　“瞧你说的！”皇后假意嗔道，“当又给你说媒呢？之前给你张罗了那么些都不成，老臣们都不知得罪了多少，本宫也姑且不操这份心了！”

　　“娘娘费心了！多谢娘娘处处为微臣着想。”

　　“应该的！”皇后缓声道，“那甜儿和馨儿，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清白人家的好孩子，知根知底，难得两人也聪明伶俐，留在你跟前，贴身侍候着，也算是可心可靠。”

　　“娘娘放心，微臣必善待两位姑娘。”

　　“你办事，我自然放心的！”皇后幽幽叹口气，“只那义儿，时时省心不得，如今又和他父皇生了些嫌隙，你也知道，皇上是儿女心重的人，当年体恤忠王腿脚不便，特许他不往封地，如今还留在京中。上前年，又添了三皇子，皇上甚是喜爱，文贵人母凭子贵，如今已是文妃，我和荣妃只怕都比她不得了，哪里能在皇上跟前说上话？”

　　“娘娘莫要多虑！”司无赦揖道，“后宫之中，何人能越过了娘娘！何况，”司无赦笑笑，“皇上素来爱重太子，偶有申饬，也是责之深爱之切，哪会真就怪罪了。”

　　“但愿如此吧！你一向得皇上爱重，义儿也最是听你的，你就多帮衬着两边都劝劝，莫让他们再伤了父子和气。”

　　“娘娘言重了！”司无赦忙起身躬道，“微臣自当为皇上、太子分忧，娘娘请放心。”

　　出了坤宁宫，司无赦长出口气。

　　自从早些年和太子一道读书开始，他就有些怵皇后，也说不好是为什么。虽然皇后最是贤淑和婉的性子，但他总能从皇后那温存的目光里觉出些令他生汗、生寒的东西来。

　　他摆摆头，甩掉头皮的麻厉感，快步向御书房而去。

　　司南这几年皇位坐得安稳，边防安宁少战事，又有个可爱的小皇子承欢膝下，倒是心宽体胖了。

　　对司无赦这个皇侄，除了迟迟不愿婚娶这一条之外，其余处处都透着满意，见着人，少不得又耳提面命一番。

　　“你如今也二十有一了，怎就不能将亲事早些定下，难不成也要学你父王到得二十好几才···”司南顿住了，他今天也不知怎么了，脱口就提到了司北，以往两人都是甚为默契的刻意避开这个雷区。

　　司无赦不动声色，只沉默不语。

　　“咳咳···，”司南掩饰地轻咳了几声，“一个个的，都不省心！你是不肯娶，义儿是娶了跟没娶一样。”

　　提及太子，他脸色便暗了下来，“以往只流连秦楼楚馆，如今却是愈发的荒唐了！堂而皇之去了那等不雅之地，成何体统？”

　　“这个，微臣奉皇上旨意，已是亲历了一番，”他觑一眼司南脸色，继续道，“还算是个清雅的场所，不过是听曲吃饭、清坐闲聊而已，并未生出些其他事。”

　　“还要生出些什么事么？”司南沉声道，“踏进那个门，就已污了名声，上行下效，身为太子，如何垂范天下？”

　　“太子不过偶有涉足，他当真并无那些糊涂心思，皇上请放心，他必不会有甚出格之举。”

　　“哼，没有便最好，”司南哼哼，“舒阁老已来告过几回状了，他冷落舒媛，十天半月也见不着他一面，那是太子妃，岂能拿人当摆设？太过失仪！”缓了缓又道，“你们素来亲近，你也提点着他些，莫让他做些蠢事还不自知。”

　　“太子毕竟年轻，精力旺盛，贪玩了些！”司无赦突然想起和太子两人在马车里的那句‘乐见其成’，刚光顾着帮他开脱了，赶紧找补回来，落井下个石。

　　只心里一个劲儿的腹诽，“这一家子都什么人啊，说个话还得曲里拐弯的，深了不行，浅了也不行，忒累人了！”

　　“赦儿，你回京也有段日子了，要是将养得差不多了，皇伯伯想给你在朝中安排个差事，如何？”司南和颜悦色道。

　　“啊？”司无赦猝不及防，赶紧揖道，“谢皇上恩典！只是这恐怕不妥，毅王府久置京中，已存非议，藩王就职，更是没有先例。何况，我不通政事，只行兵布阵，还略知一二，来日若是出征，我自是当仁不让，但这···”

　　“凡事总有例外嘛，”司南打断他，“规矩都是人定的，还能让规矩把人给方死了不成？不急，再过些时日吧，你闲来无事，也多读读政论，关心些国之大事、民生舆情，莫上了朝堂还浑浑噩噩，惹人笑话。”

　　“微臣谨记皇上教诲，理家国事，读圣贤书，只入职一事还需斟酌···”

　　“嗯，你长进便好，其他事你无需顾虑太多···”

　　司无赦这半日头晕脑胀，聆听两宫垂训，作诺诺状，好容易交了差，看看时间已近晌午。

　　这儿离叶城的地头不远，他一抹坏笑勾上唇角，招呼华钊，“走！咱们蹭饭去！”

　　叶将军最近很不想见人，作为一只大龄单身狗，最惨的不是没人追孤单寂寥，也不是被太多人追走投无路，而是该狗，被一位爱狗人士强行脱单了。

　　这资深金单，如今已是京营总都督，除辖着禁卫营，还职守九门，封了骁卫将军，身价倍增，何况叶家还世袭着镇国公的名头，若不是司无赦到底水嫩些，那谁是晟京男单榜首席，还得两说。

　　可惜好景不长啊，这第二把交椅还没捂热呢，就被人生生薅了下来。

　　“你咋又来了？”他瞧见司无赦就没好气儿。

　　“什么叫‘又’啊？”司无赦嬉皮笑脸，一屁股坐了，“咱们这都多久没见了？想你了不是？”

　　“嘁！”叶城白他一眼，“自己上大灶吃去！”

　　“不嘛！人家要开小灶嘛！”司无赦像被人掐住脖子的鸡，怪声怪气儿地拿着腔。

　　“啧！”叶城龇牙，“臭小子！你来找吃还是找揍啊！”

　　“是赦儿来了么？”一道清脆的女声。

　　一个女子从门外进来，一身戎装，英姿飒爽。虽身着冷硬拙朴的甲胄，却难掩
　　姿容艳丽、明媚粲然，她爽朗一笑，唇红齿白，梨涡若隐若现。

　　这女子一现身，叶城立马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欸哟！这不是嫂子么！”司无赦气焰高涨，麻溜迎了上去，“几日不见，嫂子越发的神采奕奕、威风凛凛了！”

　　一声“嫂子”，女子笑容瞬间放大。

　　叶城甩过去一记眼刀子，刀意流转：“再瞎逼逼，我戳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