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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那女子爬至左瑾脚下,不住地磕头。

      左瑾避了,缓声道:“你莫要谢我,救你一命的是太子殿下和世子殿下,若非二位殿下仁慈,你污渎圣物,万死莫辞。”

      看那女子又换了方向狠命磕头,微叹道:“去吧,即日便去浣衣局领差吧!”

      女子额间血水淋漓,哆哆嗦嗦挣扎起身,惶恐勾着腰背,一路踉踉跄跄地退去了。

      “公公好生之德!”太子轻声道。

      “太子殿下谬赞了!宫里奴才们不易,只能力所及,略宽泛些罢了。”左瑾恭敬道。

      “公公怎会赶巧来此?”

      “回太子殿下,皇上差我前去清望阁办差,还嘱我路经后苑时,若见了二位殿下和吴公子,便请三位前去乾清宫暖阁,这会子御前该是清静了!”

      “原来如此,那便谢过公公了。”

      “不敢!不敢!咱家这就先行告退了!”说着,左瑾一一礼过,躬身退去。

      “他有甚好生之德?只逢迎有术罢了。”司无赦望着那道背影,眼光晦暗难明,“左瑾么?就是这人?。”

      “嗯,”司正义顺着他视线望去,接话道,“你以为是什么样儿的?鸭公嗓?兰指翘?阴阳怪气蔫坏样?”

      “你哪来那么些腌臜词”司无赦勾唇一笑,一手揽了太子,一手揽了吴敌,“别磨蹭了,赶紧走着!”

      “左公公身上有伤疾。”吴敌全程默默围观,此时悠悠开口,将两人吓了一跳,齐齐偏头望着他。

      太子一怔,随即嬉笑道:“那是自然,公公身上都有伤疾,不划拉那一下,如何做得公公?”

      “呿,你莫闹他!”司无赦肩膀轻轻搡了下太子,转头道,“吴敌,你说!你如何看出那公公身上有伤?”

      “就是!”太子不信道,“左公公裹得粽子似的,你怎就瞧出伤来了?”。

      吴敌清秀的小眉眼蹙了蹙,一脸正色,缓缓开口:

      “其一,他血亏甚重。面色苍白且不说,口唇、肢体、指甲亦苍白,他的双手血色全无,而且手背经脉枯涸,寻常人应该是······”

      他抓过司无赦的手,指指手背凸显的青筋,“是这样,充盈饱满的,而且,这数九寒天里,他额上竟敷了层汗。”

      “其二,他伤了肝脏。肝窍于目,他双目浑浊泛黄,眼角发青,频繁眨眼是为昏花干涩、视物不清。他面上倒还光溜,只鼻头发红,不过裘领遮住的下颌处,却是面疱丛生。指甲不仅苍白凹陷,还参差脆断。还有,他步履缓慢,是为了掩饰他深一脚浅一脚,仔细瞧,就是左脚重拿,右脚轻放。”

      “其三,他是个练家子。颞颥凸耸,粗脖子,塌肩,饺子耳。精通养神炼心之术,气场强大,以内力压制呼吸节律,刻意屏息静气,否则他血亏至此,早风箱般呼哧乱喘了。”

      说到这,吴敌顿了顿,眼睛在“两只木鸡”身上划拉了几下,沉吟道:“所以,左公公被人捅了刀,血流了半觥,右腹肝损,还悄摸的不敢声张,便成了我见到的那般样子。”

      半晌···

      “真的假的?我说吴敌啊,人家左公公只露了半拉脑袋两只手,活生生就给你瞧出个好歹来了!你这也太玄乎了吧!”信息量太大,太子表示接受无能。

      “这是医学,不是玄学!”吴敌撇撇嘴。

      “吴敌,这个推断,我挺你!”司无赦沉思良久,认真拍了拍吴敌肩头,“不过这些话只我们三人听得,切莫再对其他人提起,包括你爹,可记住了?”

      吴敌看他脸色凝重,即刻郑重点了点头。

      “童言无忌,哪就当真了?”太子插道。

      “还有你,”司无赦转向太子,“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年节里,莫灌多了黄汤,散言碎语的,横生些枝节,有人擎等着拿捏你呢。”

      “那你不若就莫回府,咱们一道,便只有拿捏别人的份儿。”太子嬉笑着越过司无赦,在吴敌脸上揉捏一气。

      吴敌默默看着他,很是无语。

      “行了,尽些车轱辘话,赶紧的,谢了赏,我早些回府。”司无赦拽着两人,在太子的哀怨声中,加快了脚步。

      福清胡同,说是胡同,实则康庄大道。司南继位后,肃清了整条街,取名福清胡同,兴建了气势恢宏的毅王府,赐予自己的胞弟司北。福清,福清,意为享清福。按祖例,毅王爷早该去了西南蜀地就藩,然司南煞费心思的婉留了,司北也就从善如流的安置了,外人只道是双生情分,非同寻常。

      马蹄嘚嘚,清寂而单调,薄雪覆盖下的青石条路斑斑驳驳,司无赦一骑青马,两辆车轿紧随其后。远远地,已见王府碧瓦重檐,隐约的有两道身影立在门前,一道雀跃,一道佝偻,朝着这边频频招手,司无赦不由地轻扬了嘴角。

      除夕日,资深光棍叶城早早便过了王府来蹭年夜饭,两人平日在宫里也偶有照面,只难得说上囫囵话。

      “你小子,可以啊!”叶城险险避开司无赦一记鞭腿,赞道。

      “那是!申可以嘛,自然是甚可以的!”司无赦见好就收,“今儿个,咱俩平手啊!”

      “岂敢岂敢!谢司大侠不杀之恩!”

      “啧,为老不尊!”

      两人在院子里比划一阵,嬉笑着入了暖阁。仆人递上热茶热巾。

      “那申可以在武学上颇有造诣,是正统大家之风,你根骨好,最宜正宗路数,如此机缘,你好生用心着。”叶城揩了汗,执起了茶盏。

      “你当知道,父王当日,这申可以他······”

      “我自是知道,不过此人中规中矩,素守本分,你入宫这些时日,也该是有所耳闻,目前凡涉毅王爷之事,你什么都不要做,也什么都不能做,时候不妥,时机亦不妥······”

      “知道啦!”听他老生常谈,司无赦截了他话头,将吴敌给左瑾“瞧病”那段戏说了。

      “这小吴公子有点意思!这事儿多半说中了,我一直着人暗里盯了他,前不久一日夜里,他出了东华门去了趟他北角的宅子,以往第二日一准儿便会回宫,这次却拖到了第三日,若有事,便该是那晚。”

      “谁会对他下手?”

      “不好说,能要他命的不多,想要他命的,海了去了。”

      “那他还会对我下手么?”

      “也不好说,按说能指使他的仅一人······”叶城说着和司无赦对视一眼,两人心下都明白这人是谁,“但又完全说不通,你如今和太子朝夕相处,这明摆着是对你最周全最妥善的庇护。可要说他与旁人勾连······”叶城频频摇头,“他如今权比‘内相”,还有何人能轻易差遣得了?一个阉人,如此的荣宠,已是登峰造极,空前绝后了。”

      “哼,照这么着,不成了一起子无头公案了!”司无赦哼道。

      “呿,宫里啊,最不缺的就是这个,你如今和太子走得近,仔细着大殿下那拨子人,眼见着司正业要就藩了,荣家必有动作,荣国公岂会让他轻易就去了封地,此事断不会善了。你,是龙是虎,都给我蜷着卧着,莫要出头。”

      “欸我说,哥哥,你成天的琢磨些这个,我啥时才能有个嫂子?”

      “嗤,我这没老婆都不急,你没嫂子急个什么劲儿的?”

      “我头前儿在宫里遇着安平公主,她又跟我打听你来着······”

      “你又胡咧咧什么了?”叶城最怵这个安平,大皇子一母同胞的妹妹,和他皇兄一个德性,如今婚嫁之龄将至,已隐隐有口风,要择自己属意之人。

      “我重点说了俩字,准保以后她都不会惦记你了。”司无赦挤眉弄眼道。

      “哦?”叶城有不祥的预感。

      “她问‘怎的这些日子瞧不见叶督领了?可还好?’”他学安平拿着腔调。

      “我说‘不行了!’”

      “她急道‘怎的不行了?’”

      “我说‘那里不行了!’”

      “她更急了‘你说清楚,究竟哪里不行了?’”

      “我说‘就是那里不行了啊!唉!人不风流枉少年嘛!’”

      “这一句醍醐灌顶啊!安平茅塞顿开,一张脸可扮关公,我还没来及安慰,她便气咻咻跑了。你看我这‘不行’可还行?想必日后哥哥便可在宫中自由行了!”

      “行你的头!”叶城咬牙,蜷了二指,叮向司无赦脑瓜子,还没落下呢,就听得“唉哟哟······”

      只是这“声”却不是司无赦发出来的,只见窗棂边的楠木鸟架上,肥呱正头点屁股撅,嚎得不亦乐乎,“唉哟哟唉哟哟······”

      小豆子闻声气急败坏地进来,一把捂了那鸟嘴,对莫名望着的两人道:“主子,它不是学你,它是在学我呢,平日里印先生赏我“毛栗子”,我叫唤两声,便让它学了去,回回叫得比我还邪乎。”

      司无赦进宫后,小豆子堵了后院狗洞,肥呱翅膀没硬,飞不过高墙,只得拘在府里,四处撩骚了两天,甚是无趣,便跟屁虫似的摽上了小豆子,印先生讲课,小豆子躲懒,每每一挨脑瓜崩,便“哎哟哟”叫唤,次数多了,它也会了,后来,先生手势一起,它便“唉哟”,和小豆子两个一唱一和,嚎得先生脑仁儿都疼。

      叶城扶额,无奈道:“你们这一家子,有省心的没有?”

      “走了走了,咱们吃团年饭去!”司无赦搂了叶城脖子,小豆子拎了肥呱,闹着往饭厅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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