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末笺

9、了断

　　纸包不住火，苏妙是第一个发现严书楠对池帆彬有特殊感情的人。
　　大四的课很少，很多同学都开始出去实习了，严书楠没走，所以苏妙也留在了学校。
　　周三下午他们有一节专业课，去上课会经过篮球场，池帆彬恰好是体育课，每次经过都能看到他和同学们在打篮球，一米八几的个子，亮眼的头发，脑后扎一个小小的辫子，在人群中异常凸出。
　　每次经过严书楠都会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看一会儿，刚开始苏妙以为他只是在看学弟们打球，她还和他说可以上去和学弟们一起打，她很少见严书楠运动，上次见他打篮球还是大二的时候，他在球场上奔跑，挥汗如雨的样子很有魅力，那时候喜欢他的女生队伍不亚于池帆彬的迷妹。
　　池帆彬时不时撩起衣服擦汗，骚包的露出几块腹肌，引得围观的女生失声尖叫，连老师都听得直摇头。
　　慢慢的苏妙发现端倪，严书楠的视线好像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因为他的表情几乎都是随着那些女生的尖叫而产生变化的，那人扣篮时他会露出欣慰的微笑，那人被撞到时他会担忧得微皱起眉头。
　　她越想越别扭，之后她问过一个关系不错的异性朋友，说一个男生关注另外一个男生会是什么原因。
　　羡慕，嫉妒，厌恶，或者喜欢。
　　这就是那个异性朋友给她的答案，她一一做了分析。
　　池帆彬身上的优点严书楠几乎都有，他甚至比池帆彬更加优秀，以严书楠的性子，嫉妒和厌恶一个人是不可能的，最后只剩下一个答案，但她不愿意相信。
　　苏妙依稀记得有人说过这是一种病，所以她一直认为这是一种心理疾病，造成这种问题有很多原因，可是严书楠看上去完全不像。
　　一定是她想错了。
　　又是一个周三下午，严书楠依旧看了一会儿他们打球，回去的路上苏妙问他：“你觉得他们几个谁打得最好？”
　　“都不错。”
　　“我觉得周术很好啊。”
　　“嗯。”
　　苏妙停下脚步，看着目不斜视往前走的严书楠，周术是学生会的人，和他们比较熟，但打球的人里面根本就没有周术。
　　她快步赶上，说：“听说池帆彬和中文系的系花学妹在一起了。”
　　严书楠突然停下，看着她问：“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就前几天，我中午还看见他们在外面一起吃饭。”
　　“是吗。”
　　他眼里的情绪那么明显，苏妙认识他三年，也把他装在心里三年，他任何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欲言又止：“书楠，你……”
　　“怎么了？”
　　“你是不是对池帆彬……”那几个字她始终说不出口。
　　“你……知道了。”秘密被戳破的那一刻不得不承认有些难堪，因为连他自己也认为这份感情是错的，但他不会否认。
　　苏妙心痛的看着他说：“你真的……为什么啊？”
　　严书楠摇头说：“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这样。”
　　“他知道吗？”
　　他点头。
　　“你和他说的？”
　　“嗯。”
　　“所以……他没有接受？”
　　他踢开脚边的石子，再次点头。
　　苏妙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严书楠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而他心心念念的原来却是那个人，可那个人却拒绝了他的心意。
　　那一刻苏妙是在为他心痛。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后来严书楠会被那个人一次又一次伤害。
　　严书楠的事苏妙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如果被别人知道了，严书楠一定会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不希望那样的事发生。
　　后来当身边再也没有人说同性是病，当大家都在慢慢接受同性伴侣，可以光明正大的时候，严书楠在乎的那个人已经远走他乡，杳无音信了。
　　这些年严书楠忘不了那份感情，她一直都知道，她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没想到一转眼就是这么多年。
　　苏妙的经纪人告诉严书楠她要解约，当初她合同上定的违约金和公司其他人相比要低一些，以她现在的情况赔这一笔钱应该不难，只要公司同意解约。
　　合约还有两年，到期不续约就可以了，现在提解约，几千万的违约金，这几年挣的钱怕是都要搭进去。
　　“她过几天就要进组了，希望尽快把这件事解决好。”
　　“我先问问她具体情况。”
　　“好。”
　　苏妙知道严书楠肯定会给她打电话。
　　严书楠问：“你真的想好了？”
　　“嗯，早就有公司开出更好的条件等我过去，以前不是想留在你身边吗，所以没有考虑，以后我也该为自己而活了。”
　　他沉吟片刻后说：“这不是儿戏，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如果这是你深思熟虑后的决定，那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这个人的温柔就像一把无形的钝刀，不偏不倚的刺在她心上，不足以致命，却也疼痛难忍，严书楠的原则让她又爱又恨，这种时候哪怕假装不舍，说一句挽留她的话也好啊。
　　可她扪心自问，如果严书楠真的开口留她，她还走得了吗？
　　当然不，哪怕他只是勾勾手，她都甘愿为了他赴汤蹈火。
　　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不是没有设想过，她不能怪任何人，严书楠从一开始就是拒绝她的，是她一厢情愿，不死心。
　　苏妙咬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违约金我会如数赔偿，可能没办法一次付清，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上，通融一段时间。”
　　“苏妙……”
　　“先挂了，需要我签字的时候再通知我吧。”
　　严书楠没觉得亏欠了谁，除苏妙外，这些年她一直围绕他身边，但他无法回应她的感情，他知道一个女人十一年的青春意味着什么，到头来他也只能为苏妙在他这里浪费的时间说一声抱歉。
　　他找了陈茹，谈关于苏妙解约的事，从严书楠上次在池家说出那些话时，陈茹就料到了，她是过来人，这么多年来苏妙对严书楠的心没变过。
　　陈茹明白他的意思，合约解除，违约金不要她赔，就算是他对苏妙这些年的一个补偿。
　　“你要知道合同是白纸黑字写明的，是她违约。”
　　“我知道。”
　　陈茹看着他说：“你是公司高层，不能感情用事。”
　　“违约金我来替她赔，我会让她明天来公司谈解约事宜，您忙吧，我先出去了。”
　　陈茹看着他走出办公室，轻轻摇头，有时候重情义不见得是好事。
　　下班后奶奶打电话来问苏妙解约的事，严书楠把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
　　她问：“书楠，你们真的就这样算了，你要帮她赔这笔钱？”
　　“奶奶，我不可能让她赔。”严书楠身上没有多少资金，但他还有些资产，违约金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大问题。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奶奶叹气：“唉，算了，随你吧。”
　　挂掉电话后池帆彬问他怎么说的。
　　“答应解除苏妙的合约，他自己来赔违约金。”
　　“他赔，多少钱？”
　　“几千万吧。”
　　池帆彬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他拿得出来吗？”
　　“卖了他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应该差不多。”
　　卖房子，严书楠住的地方池帆彬不知道具体位置，听说那是他爸生前指名留给他的一处房产。
　　“那他真的要卖了房子吗，卖了会回来住吗？”
　　奶奶摇头说：“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回这个家里住，他不缺钱，就算房子卖了他也不会搬回来的，别的地方还有房子。”
　　池帆彬感叹，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