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枝春满》歌斐

3、第 3 章

　　“ 柳叶鸣蜩绿暗，荷花落日红酣。
　　三十六陂春水，白头想见江南。”
　　司旻诚站在窗子旁看着院里的花红柳绿，每一寸日光落在院子里，光线斑斑点点地在地上投影着。当初全家决定要每年都回扬州的时候，他就提议在夏天回来。爹娘赞成是说京城的夏日太热，回来正好避暑。而他选择夏日回来，原因已经不记得，只是觉得，夏天，是扬州最好的季节，处处柳绿成荫……
　　“看糕。”随着一声娇喝，司旻诚直觉眼前一暗，一包……东西？迎着他的面砸了过来，一阵熟悉的香味已经扑入鼻中。他笑了笑，伸出手一把抓住，“百果松糕。”肯定地说着，还没来得及放下，某人从窗口跃进，全力立刻展开”光明正大“的偷袭。
　　“宓儿，要这样欢迎我吗。”司旻诚一边不慌不忙地拆招，一边笑着。
　　宁宓一直嘻笑着，一边出招没停下来，两人就在书房里一来一往地比划着。终于，宓儿觉得自己没有胜算才又要停下来，“看人。”说完整个人啥都不管就往司旻诚身上冲过去。
　　“哈哈……”看到宁宓耍赖式的招数，司旻诚倒停了下来，张开手臂，稳住身形，等着小赖皮撞进来。
　　“承哥哥，承哥哥……”埋进怀中的小赖皮歇了一会后依依不挠地叫着，“我们好久没见了。”
　　司旻诚好笑地拉开两人的距离，看着宁宓红通通的小脸蛋，去年冬天的时候宁家派信说宓儿这个健康宝宝在启程前一天病倒了，据宁奕说还躺在床上一个多月才好，娘亲还专门派人从京城的仙芝堂买了一堆药送回扬州。好了之后还吵着要上京城，还是他写了一封信承诺了要带很多东西回来才制得住她，不过现在看来，还是那个活蹦乱跳的宁宓。撇开家人希望的结亲不说，司旻诚还是很宠宓儿的，话说回来，整天和宁宓对着干的旻昊又何尝不是呢，当时听到宓儿病了，还说要回来看她呢，“好久不见就这样招呼我，嗯？”伸出手帮她擦着满头的大汗，“去哪疯了？”
　　“哪有啊。”宁宓乖乖地站定让司旻诚擦着汗，“今天起晚了，香满楼排了很多人。”
　　“叫别人去排不就行了。”司旻诚走到一旁拿起毛巾,帮她擦着汗。
　　“那怎么可以，赵老头的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还是提前两天跟他说了，他今天才留给我的，要不然早就没了。”宁宓想起那老头就恨得咬牙切齿，他做的丹桂花糕是扬州人吃着长大的，可是每次都只做五十块，还不是每天都做，所以每次排队人也都特别多，她早几天就天天去香满楼的厨房磨着他才肯答应今天做，她留几块。哪有桂花村的王大娘人好，每次只要跟她说了都会挑几碟最好的百果松糕留给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有点糊涂，脾气也倔。还爱记仇”
　　司旻承听了，无奈地用手上的毛巾拍拍自己的脸，爱记仇，五年前这丫头起晚了，跑去香满楼排队时却发现前面排的人太多，肯定轮不到她。她便绕到厨房去叫赵师父给她留几块，结果谈不拢，她一气之下趁别人不注意跟葡萄一起把那天做的丹桂花糕一起搬回了司家别院，等赵师傅带人赶来的时候，那糕点一半在桌上，一半在厨房里，司家上下都在吃，气得他半死。后来是他爹给赵师父赔偿了银子，还给了十匹上等苏锦才平息他的怒气。不过话说回来，赵师父明明就很喜欢宓儿，只是对她的任性无可奈何而已，旁人看起来两个人斗得可是乐在心里。“别叫赵师父老头，你该叫他赵爷爷。”
　　“老头不就是爷爷的意思么。”宁宓低头嘟囔着，那老头才不喜欢别人叫他爷爷呢。
　　“你真是。”司旻承耳尖地听到她的低语，笑着，“过来坐下，百果松糕吃过了没。”
　　“还没呢，我刚把丹桂花糕和灌汤肉包送到大厅给沁姨和旻浩，他们说你在后院，我就猜你肯定在书房里。”宁宓乖乖地坐到桌子旁，看着司旻承双手灵巧地解开包得严实的百果松糕，一打开，香郁的水果味立刻扑鼻而来，虽然有一番“激烈”的打斗，可是白玉般的松糕完整无缺地躺在盒子里，宓儿手快地拿起一块举到司旻承嘴边，“王大娘说这是最新尝试做的青果松糕，不是很甜，但是有保留青果的味道，试试看。”
　　司旻承看着献宝似的宓儿，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刚入口，一阵果味的清香融化在嘴里。其实他也爱吃百果松糕，记得以前小时候经常和宓儿跑去那买来吃，长大后宓儿还总是跑去买，可是他就觉得果味太甜，所以带回来的百果松糕基本上都是由宓儿一个人解决掉，但是这次，出乎意料地好吃。青果本来的味道就是淡淡地，只是清脆爽口。融入松糕里的甜味也更淡，估计还得加上一点点糖才有现在的味道。
　　“我加了一小点的甜棘草。”宁宓得意地看着司旻承，甜棘草的嫩芽总是带着一点甜味，小时候他和旻浩、宓儿、宁奕到郊外玩的时候总会摘着吃。
　　“你加了？”
　　“是啊。”宓儿理直气壮地看着怀疑她的司旻承，“我跟王大娘说用青果做百果松糕，可是她说做出的松糕基本上没有什么味道，加糖的话又会掩盖了青果本来的清香，然后我想起了我们小时候吃的甜棘草，就跑到城外摘了一大把回来……”
　　“然后？”
　　“然后王大娘调了一下分量加进去，果然配合得很好。”宓儿说到这里倒是有点虚，“可是我想出来的。”
　　“好好好，你功劳最大，宁宓小姐最聪明了啊。”司旻承笑说着，“来，我们一起拿出去给娘他们试一下。”司旻承拿起盒子站起来，拉着宓儿站起来。
　　“嗯，好。”宓儿一手牵着她的承哥哥，一边拿着还没吃完的百果松糕，嘴里还模糊不清地说着，“承哥哥你待会一定要说这个果糕是我想出来的，还要衷心地赞扬我一下，免得被司旻浩小看我。”
　　“对了承哥哥，我刚拿糕点给旻浩的时候他还说着什么幸亏没跟你赌……你们赌什么了呀？我也要加入一份，不过我肯定站在你这边，司旻昊笨死了，和你打赌跟定不会赢……。”
　　“郊外我们以前常去的亭子的山边突然多了一个山洞耶，哥说里面可能有野兽。可是我们以前都没见过啊，怎么突然地出现了呢？如果有野兽在里面的话那以前岂不是憋死，我们改天去看一下吧，我其实进去过，什么都没有……”
　　……
　　司旻承看着一边走路一边嘟囔着的宓儿，前面的回廊千转百逥，偶尔的姹紫嫣红攀过棱角，出没于青瓦红墙，夏天要拂过扬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