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枝春满》歌斐

2、第 2 章

　　江苏扬州，自古便有天堂苏杭之称。其中宁家镖行和司家布庄都称霸江南一带。两大家更是世交。司家尚文，宁家尚武。但司家大家长司光耀将两个儿子司旻承和司旻昊从小就让其在宁家习武，和宁家少爷宁奕共同拜武林高手“剑灵”柳长风为师，并且成为江湖数一数二的高手 。司家布庄下的苏绣和天丝在十年前就被恩点为贡品。为此十年前举家迁往京城。但每年的夏天，司家总会举家回到扬州别庄，一来是为了巡查扬州的商铺，二来也是惦念本家，总是念念不忘扬州的老朋友。最重点的当然是想撮合大儿子和宁家小女儿的婚事。两家家风开明，因此即使两人青梅竹马，也并没有立刻就定亲。自从宁宓五岁那年不知如何从司旻承手中拿到了司家传家玉佩后，在两大家长看来，这门亲事只是略待时日，自然水到渠成。

　　初夏的江南，正是柳绿花红的大好风光，天刚拂晓，柔和的阳光便从柳梢的缝隙里落在小院子里，几缕光线再俏皮地越过小水池的水面，透过窗户，懒懒地铺在床铺上。嫩黄色的半透明帐幔遮住了床上主人的样子，只依稀见得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间。随着阳光渐移，落在了帐幔上，透在主人的脸蛋上，才看清她的模样：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女孩小嘴微微嘟起，仿佛在做着什么甜美的梦，几丝乱发紧贴着可爱的脸庞，微热的阳光打在脸上，让她那长长的睫毛不安分地颤动着，嘴巴里叫着：葡萄，葡萄…… 女孩蓦地睁开眼睛，还没逃离的睡意在眼里打转着，她却突然坐了起来尖叫道，，“葡萄，你怎么没叫醒我？”一边说着，迷迷糊糊地就爬下了床，四处摸索着衣服。
　　门“咯吱”一声被打开，手里端着一盆水的女孩跑了进来，“小姐，小姐，我回来了，你等等，我帮你拿衣服。”眼看着半眯着眼睛摸索着的女孩快要被绊倒在地上，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水盆，跑到床边，帮她穿好那挂在她身上乱七八糟的衣裳。……
　　过了好一会，女孩才回过神来，“葡萄，你跑哪去了，不是让你早点叫醒我的么。”
　　“宁宓儿小姐，我叫了你好几次了，昨晚叫你早点睡觉你非要在挑衣服。”其实挑哪件司大少爷没见过呢，每件都是他亲手挑了送过宁家堡的。当然最后这句葡萄只能小声往肚子里吞下，不能被正处于兴奋状态的宁宓听到，免得又被念一顿。“不用急，我刚打听到了，司少爷他们才刚进城呢。”
　　“我想出城去接他们嘛，我好久没见过承哥哥他们了。”宁宓扁着嘴说着，“接了他们，再一起吃个早饭多好啊。”
　　“小姐，现在已经够早的了，司少爷他们赶了几天的路才到，肯定要休息的，不如等他们休息好你才过去不更好？”葡萄一边说着，手里不停地替宁宓整理者裙摆。
　　“嗯……”宁宓静下来想了一会，“也好，那……我们待会先去香满楼拿司叔叔和沁姨爱吃的丹桂花糕，和小浩的灌汤肉包，还要去桂香村买承哥哥最最喜欢的百果松糕……”
　　“小姐，百果松糕是你最爱吃的吧。”葡萄帮她把散落的黑发梳好辫子，一边吐槽说，“上次买回来明明是小姐全部吃完的。”
　　“我最爱吃的是葡萄。”被拆穿心思的宁宓转过头来装恶地长大红嘟嘟地小嘴，雪白的贝齿示威似的上下开合着。
　　“别动啊，再动就梳不完了，你不是还着急着要见司少爷？”
　　“哼，这次先放过你。”宁宓乖乖地转过头去，催促着，“那你快点，别弄那么复杂啊。”
　　葡萄听了叹了口气，三两下将黑发辫好，“我还以为你今天终于有耐心可以坐下来给我好好替你装扮一下呢。”结果，也只能简单地扎上两条辫子，可惜这一头长发了。
　　“晚了就来不及去拿糕点了。”宁宓猛眨着眼睛笑着，她不是没想过要好好打扮啦，可是去年葡萄天还没亮就把她捉起来上妆和弄发髻就弄了两个时辰，虽然承哥哥他们见到的时候都有称赞啦（虽然主要是称赞她居然那么有耐心），可是那整天就连吃饭她也在打瞌睡，还在出去玩的时候撞树被旻浩笑了很久，虽然可以骗承哥哥的怀抱…… 这次就算了吧。葡萄刚停下手上的动作，宓儿立刻跑到床边，在枕下摸出一块玉佩，小心地系在裙带边，然后拖着葡萄就往外跑，“走啦走啦，快点。”
　　一行人马浩浩荡荡地从城外缓缓而至，在司家别院的朱红大门前停下，前头骑着两匹白马的是两个青年。淡蓝色长袍的青年看起来稍微青涩，年约十七八岁，眉宇间英气飞扬，看着别院门口站着的长工仆人，转过头笑对旁边同样骑着马的青年说着：“大哥，你说宓儿没来接我们，是不是又在家准备盛装了。”
　　一身淡白色长袍的司旻承相貌俊朗，一身气势不凡，听到旻浩的说法，也不由地扬起嘴角，“应该是跑到香满楼给爹娘买丹桂花糕，你的灌汤肉包，和她最爱吃的百果松糕。”
　　听到美食的司旻浩故作贪吃样咂咂舌头，“难说啊，去年没看见她的时候你不也是这样说，想想宓儿今年也十七岁了啊，估计是想好好拾掇一下自己，看她的承哥哥要不要早点把她娶回家。”
　　“乱说。”司旻承听了弟弟一番胡乱推断，两道剑眉紧锁着，“宓儿已经及笄，被旁人听去会有损她的声誉，以后这种话少说。”
　　司旻浩则低头说着，“我不说，可是全扬州城的人都知道她非你不嫁。”声音虽小，却恰好是司旻承能听到的音量。
　　司旻承听而不闻，翻身下马，便对旻昊说，去接娘下来……”，话音刚落，已经看见江沁心缓缓地走了过来。
　　“你们两个在争论什么呢？还不下马进门去。”江沁心刚从马车上下来，便看见两个儿子在自家门口前徘徊不进的，不由得奇怪，看见门前的人群，就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宓儿不在？”
　　“可不是？我和大哥正在说这个事呢，宓儿今年又没来接我们，不知道是不是象去年一样给我们一个‘盛大’惊喜。”
　　司旻承翻身下马，走到娘亲身边，扶着她，“娘累不？先进去休息吧。”
　　江沁心转过头看着司旻承，“怎么了？想宓儿了？也该了，往年过冬丫头都爱往京城里跑去看雪。去年却病了一场没去，算起来你们也半年没见了。承儿，要不今年就干脆把婚事办了，宓儿也十六了。”
　　“那丫头看起来哪有十六的样啊，除了去年第一天见到她的时候，是挺大家闺秀的，虽然还一直瞌睡。”司旻浩也下马跑过来扶着娘亲，小声地嘟囔着。看吧，也不是他说，就他哥哥以为他不说就没人说了。
　　“你说什么呢你，宓儿不好吗？”江沁心不满地敲了一下他的头，“又没叫你娶，看你以后能娶个什么样的”
　　“别别，娘，其实我也喜欢宓儿率真可爱，和大哥的老脸刚好相配，我很喜欢我很喜欢。”
　　“谁的老脸呢？你是想说谁呢，指桑骂槐含沙射影哪你 。”江沁心佯作怒意往小儿子头上又是一板栗，“你是不是想趁你爹在京城忙着就把娘气死啊。”
　　“哎呀，娘……娘”司旻昊听着娘那一连串的四字词往外冒，苦着脸看着一边袖手旁观的司旻承，“大哥，你也说句话呀，我快冤死了。”
　　“娘，我们先进去歇息吧，他们已经等很久了。”在一旁隔岸观火已久的司旻承终于开口，并示意一旁等候已久的老管家走上前来打断这场口战，
　　“欢迎夫人和两位少爷回府。” 老管家微笑地看着一回来就生气勃勃的夫人和二少爷。司家别院又要热闹起来了。
　　江沁心不好意思地整理了一下衣裳，重新现出夫人应有的仪态假装咳嗽了一下，“嗯……没事，这个月又要辛苦你们了。我们先进去歇息，今晚大家一起吃饭。”
　　司旻昊终于松了口气，呼…… 独身一人的哀怨老娘果然是不可以轻易得罪的，可是，他到底是哪句话开始得罪她的呢。一脸苦恼的司家二少爷和嘴角微微勾起的司家大少爷一左一右地扶着司家老夫人，终于踏进了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