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代》辰路

61、第四十一章

　　莱因哈特在晚餐时明显的食不知味，且精神不济。

　　在同桌的两位伯爵小姐的劝说下，最后同意回房休息。

　　但在第二天早上，情况并无好转。

　　——莱因哈特无法起床，发高烧至三十八度。

　　对此，部下们的不安是完全可以预见而被理解的。

　　直到医师作出了是因过度劳累而发烧的诊断之后，麾下提督们那近似于恐惧的心情才终于得到了缓解。

　　而听到了医师诊断和忠告后的莱因哈特，则不禁躺在床上苦笑了出来。

　　就在两个月前的新年宴会上，他才向伯爵小姐表明了自己是绝不能在现在停下脚步或是休息的。

　　但……目前就有人郑重的以专业的角度告诫他“现在”必须“休息”。

　　“今天……可能的话，明天也请好好休息。这是最普通，但也是最有效的治疗方法。”

　　或许的确应该偶尔休息一下吧？

　　莱因哈特想起了那晚，或者应该说是那天凌晨，伯爵小姐所说的话。

　　另外——

　　当身体不好的时候，精神上的活力也会受到影响。就算勉强撑住，仍然照常思考、下决断，也不可能有健康时的成果。再焦急也是没用的。

　　于是接受医师忠告的莱因哈特，好好地睡了一觉，在接近正午的时候醒来。因为想喝水便按了枕头旁的对讲机按钮。

　　其实发烧沉睡这种情形对莱因哈特来说。已经足足有七年不曾有过了，小时候他常常发烧，每次都是姐姐安妮罗杰无微不至地看护他。而有时候，他只是为了享受姐姐的照顾才赖在床上不愿起来，但通常中午前他还觉得温软的床铺很舒服，可是，当姐姐喂他喝过蔬菜汤之后，那浑身充满劲道的肌肉便想舒展舒展了，这个时候，他就得烦恼该怎么找个籍口才能下得了床…………

　　原本应该算得上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但因为过于的幸福而显得分外的深刻，现在闭上眼睛，仿佛都能闻到姐姐所做的蔬菜汤所特有的香气味道。

　　香气味道……

　　莱因哈特看到，在把水晶水壶和杯子放在托盘上送进来的幼校学生身后，是同样端着托盘的次席副官流肯中尉。

　　“艾密尔·冯·齐列？”

　　莱因哈特对他那棕色的头发以及绿色的眼珠还有印象。

　　“是的，玛林道夫小姐吩咐我来照顾阁下。”

　　少年恭敬地奉上一杯水，随后深深地敬了个礼。

　　“照顾我？你懂医护知识？”

　　醒来后恢复了部分精力的莱因哈特，有些逗弄的问道，以他一贯的作风来说，这已经是难得的玩笑了。

　　“我父亲以前是医生。当我从幼校毕业之后也想进军医学校就读。”

　　不过少年的回答却异常的严肃正式。

　　莱因哈特对于这个认真的孩子很有好感，一口气喝完了他递过来的满满一杯水。

　　而艾密尔少年则开始克尽着自己的“医护”任务。

　　“阁下，虽然过会儿医师会来为您注射退烧剂和营养剂，但为了对胃和其他消化器官着想，现在还是先喝一些流食比较好。”

　　“……好的。”

　　看着少年一本正经的表情和语气，莱因哈特不禁勾动了一下嘴角。

　　在得到首肯之后，就见流肯中尉将手中托盘上的大浅盘子端到了主君的床上，揭开了银质的保温盖子。

　　莱因哈特看着面前碧澄色的浓汤，温热的水汽上升中带出了蔬菜特有的清香。

　　此时此地看到了这熟悉的热汤，让他握着银匙的手一时悬空在了盘子上。

　　“阁下，您不喜欢这汤吗？那可以马上让厨房换别的上来。”

　　少年有些迟疑的询问似乎是定在了一个姿势上的主君。

　　“不、不用换……艾密尔，在战场上任何浪费行为都是不好的啊，而且……我并没有不喜欢……我很喜欢。”

　　“那太好了！那么就请您趁热喝了它吧！”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艾密尔的语调明显提高且愉快了起来。

　　“玛林道夫小姐说您昨天晚上一直没有胃口，大家都在担心您还是不想用餐呢……啊！”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很明显的逾越了，艾密尔立刻捂上了嘴。

　　“呵……没有关系的，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不必那么拘谨。”

　　莱因哈特对着少年安抚的笑了笑，打算“听话”的开始喝汤了。

　　而憧憬对象的给予的笑容，让艾密尔红着双颊又大胆的再多说了几句：

　　“幸好埃德曼小姐要求厨师准备了这道汤，幸好您喜欢……阁下，请、请原谅我的无礼。可是，有些话我一定要说，请您务必早日康复，务必要打胜仗，而且要统一整个宇宙……”

　　单纯而热烈的崇拜之情，使得少年的语音都热烈的颤抖了。

　　“……好的，我答应你。”

　　得到了回答而脸变得更红了的少年，和一直沉默的流肯中尉一起行礼后退出了房间。

　　莱因哈特独自一人坐在床头，最终舀起了一勺：

　　“伯爵小姐的话，那么就是……”

　　的确是姐姐的味道，虽然并不是真的一模一样——但的确，真的是姐姐的味道……

　　————

　　用餐完毕之后的莱因哈特，呼叫了侍从进来收拾了已空的碗盘。

　　在注射过了药剂之后，在只留下了艾密尔一旁服侍之后，便又沉入了梦境。

　　梦见了入宫前的姐姐正在为他烤制洋葱派……洋葱派的香味消失之后，在辽阔的星空背景下，红发的齐格弗里德·吉尔菲艾斯露出了他的笑容。

　　“如果你还活着，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只要让你担任远征军的总指挥，我就可以在帝都专心内政了……”

　　如果埃德曼伯爵小姐听到了这句呓语的话，恐怕不会完全赞同。

　　首先，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真的能够放下战斗，放弃与“宇宙最大欺诈师”的对决而坐镇国内么？

　　也许，他更希望的是在亲征是由吉尔菲艾斯能够代替他处理内政吧？

　　而如果这样安排的话，奥贝斯坦又怎么会同意呢？

　　不过，既然……那么一切假设就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

　　当时在发现莱因哈特发烧的时候，埃尔以无比冷静的态度严词要求他立刻去休息静养，而在召唤医师的建议被否决之后，第二天早晨是她在第一时间紧急传召了医师。

　　表面上，她的行动和反应 比之其他的提督从官们都要镇静有序的多。

　　但实际上，那只是因为她因此遭受到了冲击，和所怀有的不安要比其他任何一个人都要深刻的多。

　　在他人心中是近于恐惧的担忧，而她——则是“确信”。

　　虽然早已不记得第一次高热是出现在什么时候，但“第一次高热”所代表的“意义”，是决不可能忘记的！

　　巨大的可怕的未来，使得她在重击之下，反而没有了其他人的不明下的不安，也让她的之前的一个模糊的计划渐渐的成形了。

　　蔬菜汤是埃尔当初在向安妮罗杰学习蛋糕制作和求教料理技巧的时候尝到的。

　　安妮罗杰的厨艺真的是相当出色，简单的蔬菜和调味，整道汤味道浑厚却又口感清爽，正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因而在之后又再次请求安妮罗杰做了一次。

　　记得当时安妮罗杰是温和的笑说着：

　　“没想到你这么喜欢这道汤！……莱因哈特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会想到要喝，大概他也之后在那个时候才尝不出来里面莴苣的味道吧？”

　　然后她就拿到了这道特制蔬菜汤的菜谱，得以让家中的厨师们制作，让和她喜好相同的埃丽卡也能有幸尝到。

　　然后，关于帝国元帅习惯在生病时喝特制蔬菜汤的小内幕在那之后又被偶尔提起了一次；不，也许是二次；或者是，三次？

　　原本埃尔是有想过是否试试亲自去煮一锅出来的，但在伯伦希尔配备的厨房里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看着身边主厨拘谨的僵硬神态，和其他厨师对各自手头材料心猿意马的样子，埃德曼伯爵小姐便当下果断的决定还是不要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留在这里，也许将会使得全舰的人员无法按时用餐，更不要说因为作战会议而目前正齐集在总旗舰上的全体远征军最高将领们了。

　　另外，虽然她自认为并没有未来的杨夫人那样级别的烹饪天赋，但……让病中的主君尝试她的试制品？

　　抱歉，她还没有那个勇气。

　　幸好，虽然还在对于这道料理她还未实践过，但菜谱还是曾经认真仔细的阅读过的。

　　凭借记忆，也大致的将配料的步骤默背了出来，报给了主厨，最后做出了差不多相似的成品。

　　不管怎么说，也聊胜于无了。

　　而且，万一因为失败而浪费了远征军的物资，实是非常不对的行为，需要杜绝避免。

　　毕竟，帝国军的补给，很快就要遭遇“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