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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节 ...

  •   天空,蔚蓝在弥漫,那醉人的花香随风飘散,去了很远。
      祥和的村庄一如往常,有孩子嬉闹的笑声,有街市生意人叫卖的吆喝声,大家都与往常一样过着简单平和的生活,然而,那个突然出现在村口的黑衣人却带着犹如修罗般的刹气打破了这美好的一切。
      空气中的花香,慢慢在消散,被一种类似婆罗门花的独特香味取而代之。
      黑衣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往远家医馆走去,他经过的地方,飞舞着一群异色的蝴蝶,那蝴蝶美得妖异,有金黄色的,有海蓝色的,每一只蝴蝶的翅膀上,都有如血色般刺目的红点,那红点在阳光下仿佛在发光,极其耀眼。
      村民们一见这场景,纷纷诧异:“那是什么人呀!怎么会有群蝴蝶跟着?”
      “是呀!是不是妖术?”
      “肯定又是什么江湖上的人来远家看诊”
      “与这些人扯上关系,远家迟早会出事的……”
      “人家也要过活,这些人又出得起高价,冒点险有啥关系……”
      “话也不能这么说……”
      村民们左一句右一句地议论着,慢慢地对那黑衣人也不怎好奇了,就当他也是来远家医馆看诊的病人罢。
      黑衣人一路直往远家医馆,高大的身形包裹在宽大的黑袍里,大帽子把整张脸掩盖了大半,即使是白日,也有说不出的诡异,仿佛只要是他经过的地方,纯白都会变乌黑。
      一只蓝色的蝴蝶轻轻落在他肩头,随着一阵风的吹来,蝴蝶竟掉落到地上去了。这也证明了一个事实——他衣上有毒。
      ——一种能让蝴蝶即刻死去的剧毒。
      江湖上能把毒用到这般田地的人没几个,杀手楼第四人齐老怪就是其中一个。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没毒,而且都是剧毒,有些毒甚至在中原根本就闻所未闻,这也正符合了他‘毒蝎子’的称号。
      远家医馆大开着门,远随诛的叔叔正在客厅给人把诊,慈祥的面容带着些许沧桑,他并未注意到飞过客厅直往后屋去的奇怪蝴蝶,只是像往常一样给病人把脉开药接着送客离开。
      对他来说,一切都与往常没什么两样。

      同一时间,梅花山脚下。
      桑免儿嘟嘴问身旁的人,“为什么隔壁村的人要来找你叔叔看病呀?”。早上一起床,她就被他拉着一起去隔壁村送药,她实在搞不懂,为什么隔壁村的村民要来他家医馆看病,难道隔壁村没医馆?
      远随诛手里玩着一枝红梅,闻言笑道:“因为我家医馆不但药便宜,大夫医术也高明,在江湖上除了药师谷可能就属远家医馆最盛名了,隔壁村离我们又近,当然会来这儿看病”
      “可是也用不着亲自上门去看诊吧?”,桑免儿挑眉,“你叔叔每天都这么四处奔波,不辛苦么?”
      她这么一说,远随诛惭愧地低下了头,“如果我也能帮叔叔出诊就好了,哎!”,他叹了口气,扔掉手中的梅枝。
      桑免儿试探地问,“你父母呢?”,到他家这么久,她不但没见过他父母,甚至连听都没听过关于他父母的种种,即使她再怎么阻止自己的好奇心,也依然很在意他的曾经。
      “都去世了”,远随诛望她一眼道:“我娘在我出世没多久就离世了,我爹是染上瘟疫死的”
      “瘟疫?”
      “恩”,远随诛点头,“十一年前,苏州成田村发生瘟疫,我爹和叔叔一起前去救治,听叔叔说,他在那里救诊了上百人,最后是累倒了才染上的”,他安然笑起,“他的牺牲是值得的,因为他救了上百个人的性命”
      “但是你失去了父亲”,桑免儿心里感到有一丝的欣慰,虽然他没有父母,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他的父母依然陪伴着他,如今是,以后也是,不像她,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知道是谁,唯一的记忆,也只是齐师傅一次比一次更痛苦的折磨。
      “没关系”,远随诛仰头望天,“因为他一直活在我心目中!”
      “也是”,桑免儿笑容有些苦涩,她居然——羡慕他,“有那么一个人活在心里面,就算这个世界抛弃了你,也是幸福的”
      远随诛扭过头望着她的侧脸,他努力想看透她,但每一次看到的都是她眼神里闪现的孤独与哀愁,他在她目中没发现她对未来的期盼或是对曾经的回顾,她飘渺的活着,找不到爱,也不愿去恨。
      “总有一天,你也会遇到一个可以活在你心里面的人的”,他带着一分嬉笑地道。
      桑免儿微微一诧,有那么一天吗?她无所谓地笑起,突然嗅到空气中有一股奇怪的香味,不禁疑惑,“好奇怪的味道”
      远随诛嗅了嗅道:“是啊!不像梅香”
      俩人好奇地嗅着奇怪的香味走进村,异常安静的村子里,四处飞舞着美丽妖娆的蝴蝶,有蓝色的、有黄色的、有绿色的,色彩缤纷,看得人眼花缭乱。桑免儿脸色一白,身子一软,停住步伐不再前进。
      这些蝴蝶,是齐师傅驯养的食人蝶,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了?”,见她脸色苍白,远随诛也被吓了一跳,“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桑免儿双眼空洞地看着他,声音颤抖冰凉,“对——对对不起”
      “诶?”,远随诛迷惑,“怎么了?”
      一滴泪,滑落下来,她还是——逃不出齐师傅的控制。可恨的是,她居然还连累了梅花村的村民,现在,已经没有一个活口了吧!
      “快走”,她突然沙着嗓子哭喊,“走得远远的,走啊!”
      远随诛被吓住了,“你怎么了?”,他把手伸向她,但她却一巴掌拍下,瞪着他大喊,“再不走来不及了,要是被……”
      “丫头——”,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突然传来,那唤声很低,但却传得很远。桑免儿顿时怔住,颤抖着身体望着慢慢朝自己走来的黑衣人。“齐——师傅?”,她紧咬下唇,慢慢闭上双眼,如今,已无路可退了。
      “你知道背叛我、背叛杀手楼的后果么?”,黑衣人迎风而来,低沉嘶哑的声音仿佛从地狱发出来的般,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桑免儿握紧拳头,努力保持冷静道:“无论什么惩罚我都接受,只请您——放了他”
      “他?”,黑衣人停下脚步,呵呵笑出声来,那笑声有说不出的古怪,他慢慢抬手摘掉帽子,一张扭曲难看的丑陋容貌顿时显露出来,远随诛到是被他的长相吓住了,后退一步,看着桑免儿问:“他是谁?你认识他?”
      桑免儿拿剑的手把他往身后一推,迈步拦在他身前,努力保持镇定地道:“就当免儿求你,放了他吧!”,她的声音在微微颤抖,她没有把握,齐师傅嗜血成性,要他放过远随诛,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可若实在不行,她也只有拼上这条不值钱的命让他尽量逃远些了。
      “哼!”,黑衣人勾起嘴角微微一笑,他脸上的皮肤像被火灼烧过般狰狞可怖,只有左额与左眼一小处的肌肤还算完美,而他这一笑,撕扯起整张脸仿佛要裂开了般,很是恐怖。他伸出右手对着桑免儿,笑道:“只要你乖乖回来我身边,我今天可不开杀戒”
      他——不生气?桑免儿一愣,不,这不是他的风格,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秘密,他一定在打算着什么。“真的?”,她不放心地问。
      黑衣人立刻垮下脸来,一见他表情不对,她立刻颔首道:“免儿在此谢过师傅”
      黑衣人满意地笑了,“过来”
      桑免儿一咬牙,迈开步伐,谁知远随诛突然拉住她的手,她回过身,只见他气得直瞪眼,“他就是你师傅?你就这么怕他?”
      “对不起”,如今,她能说的话只有这一句。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好人,别跟他走”,远随诛那表情依然很孩子气,不管那人是不是她师傅,只要不是个好人,他就不会放手让她跟他走,她有权利追求自己的自由与幸福,不应该受到别人的控制。
      “小子,有时间在这里浪费,还不如去看看你村里的那些人到底有没有被我的食人蝶吃光,说不定,还有人活着,呵呵呵……”
      远随诛一双杏眼瞪得极大,“你对村民们做了什么?”,他突然反应过来,刚才闻到的奇怪香味,难道是——毒?“你——”,他整个人一颤,拔腿就往村里的街市跑去,然,他却不知,他这一离开,便与桑免儿分开了整整——十年。
      桑免儿想追上去,可终是没有,望着他心急如焚的背影,她欲哭不能,她害了他,是她害了他,他原本拥有简单幸福的生活,而她却破坏了这一切,她不该出现在这里,不该与他牵扯上关系,不该……不该……“对不起”,她低声哭起,但随着突然涌来的恶心,伸手捂住嘴,抬眼望向齐师傅,只见他侧身望着身后不知什么地方,脸上有一些厌恶的表情。
      难道前些天,就是因为与吐血蛛逐渐相近才会恶心呕吐的么?那么就是说,齐师傅应该在几天前就已来到这里了,但他为什么要在今天下手?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愣着干嘛?”,黑衣人突然转过身怒声冷道:“你应该知道自己将会受到什么惩罚,知趣的,就跟我乖乖回去”
      “是”,桑免儿微微欠身,抬眼望向远随诛离去的方向,“永别了!”,她含泪微微一笑,转过身,随齐师傅一同离开了这个给过她快乐记忆的村庄。
      天空蔚蓝,随着时不时吹来的微风,那弥漫的奇怪香味慢慢消失,梅香再次在空气中散开来,让整个村庄,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只是,那种热闹与祥和,已不再有。
      望着眼前的场景,远随诛僵硬地笑着,他一定是在做梦,一定……
      地上,死尸四处横躺着,有的已被食人蝶肯食得只剩骨骸,不过也只是少数,大多的,都是喉咙被划了一道口子导致流血过多而死亡。
      尽管有梅香,但这鲜血的腥味却直让人想呕。
      怔怔地走到家门口,远随诛微微一笑,在做梦,一定……“叔叔——”,他的声音在颤抖。
      “叔叔,我回来了!”,他喊着,却不敢迈步进去。
      “骗人……在骗人!”,远随诛不敢相信地喃喃,茫然得不知如何是好。老天爷——和他开了个莫大的玩笑。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呆呆地站在门口,提不起一点勇气走进去。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村民们,是无辜的呀!
      “哎!”
      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转过身,只见陆雪衣合扇摇头道:“我来晚了”
      一见是他,远随诛茫然道:“为什么你不早些来?你不是很厉害吗?你怎么不早些来?你早些来我叔叔和村民们都不用死了,你怎不早些来?”
      “哎!”,陆雪衣再次叹息,“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齐老怪下手也忒残忍了,为了带回桑丫头,他竟会下此毒手”
      桑丫头?远随诛瞪大眼,他怎把桑免儿给撇下了?“桑免儿——”,拔腿往回跑,可陆雪衣却一把拉住了他,“你要去哪儿?”
      “桑免儿还在村口,我要去救她”
      “救她?”,陆雪衣冷笑,“她已经被齐老怪带走了,而且,就凭你,救得了她?”
      “那也不能撇下她不管呀!”,远随诛哭着脸喊道。
      陆雪衣微微一笑道:“你只有变得比齐老怪强,才能救得了她”
      “比那老妖怪强?”,远随诛蹙眉,有些懵懂地望着他,“你不是答应要教我功夫么?”
      陆雪衣哈哈笑起,“你以为功夫是耍猴戏呀!十天半月就能学会?”,说着,放开他的手,‘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摇了摇,“像你这种好筋骨,也得学个十年八年才能与齐老怪对敌,所以,你现在该做的并不是卤莽行事去救桑丫头,而是赶快把你叔叔和这些村民的尸体埋葬好……”,眼斜望着他,倜傥笑道:“然后跟我走”
      “跟你走?”,远随诛纳闷,“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我所在的世界”,陆雪衣伸手摸了摸他头,笑容温馨,“只有这样,你才能变强,只有跟我走,你才能替你叔叔和村民们报仇血恨,怎么样,愿意么?”
      远随诛低下头,他是很想替叔叔和村民们报仇,但是,面前的人和那个老妖怪是朋友,认识的,他愿意帮他?抬起头,镇定地望着他问:“你和那个老妖怪不是朋友么?”,他自己说过的。
      陆雪衣没想到他变聪明了些,愣了一愣,笑道:“那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咯?你认为我们这种人,会有朋友?”
      远随诛蹙眉,桑免儿说她是杀手楼的人,那她师傅肯定也是杀手楼的人,而他的这个师傅和那个老妖怪是认识的朋友,说不定也是杀手楼的人,如果他跟他走,不正和桑免儿一样,成了杀手?“我不想成为杀手”,他毫无底气地道。
      “就是说你不想替你叔叔和这些枉死的村民们报仇咯?”,陆雪衣一字一句说得残忍。
      远随诛握紧拳头、紧紧咬着下唇,他怎能让叔叔和村民们就这么枉死?但是,他不想做杀手,如果叔叔还在,叔叔是不会同意的,但如今……叔叔不在了,被人杀害了……他怎能……“我答应——”,抬眼坚毅地望着他,“我跟你走”
      他怎能,让叔叔、让无辜的村民们,就这么枉死?
      月色萦绕着远随诛清冷的身影,跪在叔叔墓前,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那哀伤压抑在心底,让他快要窒息了。
      为什么——会这样?那个人,为什么要杀害村民们?他为什么要杀害无辜?为什么?
      夜风,很冷,开始凋零的梅花随风飘舞,一片一片的,好看极了,但这美景,远随诛却怎么也看不清楚,仿佛,有一层雾气,挡住了他的视线,让这夜间飘落的梅花美景变得更是虚幻华丽,犹如天堂,让他触碰不到,只能遥遥观望。
      一旁躺在草地上的陆雪衣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磕目养神,在他周围的很大一片草地上,是远随诛为村民们挖掘的坟墓,那一座座孤独的无名墓在月色下显得很是凄凉,仿佛,在静静地哭泣。
      “我一定要杀了那个老妖怪替所有人报仇”,远随诛抬袖擦干眼泪,那眉宇之间的幼稚单纯不知何时被仇恨与忧愁所代替。
      “是么?”,陆雪衣无声笑起,“我会帮你完成这个心愿的,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他的声音带着倜傥,丝毫不为这件悲凉的惨事所牵动心情,因为这结果,本就是他要的,为了让这孩子抛弃掉那让人讨厌的单纯和幼稚,做什么,他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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