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吃面 ...
-
二十三章
次日清晨，司徒东翎端了药来，亲眼看茗思服下才匆匆忙忙出门。
御皇突如其来的召见他，让茗思有些担心。不过，转念一想，没有任何证据能把矛头指向东翎，她也稍稍放了些心。
裹了厚厚的裘皮披风，柳茗思一路向西院行去。前些日子未得闲空，如今好不容易歇下来，她却觉得无事可做也是荒废时日，干脆去书房找些闲散的文书看看打发打发时间。
张和翼向来碰面便要斗嘴，茗思一早便打发了这两人去莫尚尘那里帮忙。毕竟，接下来要做的事过于盛大，莫尚尘的计划是否周详，直接关乎到他们这群人的生命安全。
柳茗思故意让自己松懈下来，享受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茗思推开了书房的门，毫无意外地在房内看见了正捧着书看的华青泠。她小心回过头去，看了看门外的侍女只挥了手示意人退下，便抬手关上了房门。
“一年不见，轻功见长啊！”柳茗思转脸不看他，朝摆放着书籍的长架子走去，脸上的神色是漫不经心的。
青泠抬头望了望她，抿唇一笑，放下了手里的书卷便迈开脚朝她走去。
“早晨见你往西院的方向走，便知道你是要来这里的。”青泠走到茗思身边，很自然的伸出手去接过她递来的书。
“这本《风物志》不错，你应该会喜欢。”茗思转过头朝他笑了笑，“火炉上似乎温着银耳汤，喜欢的话，自己去盛来喝。”
青泠愣了一下，喃喃应道：“银耳汤那么甜，我不喜欢。”
柳茗思自书架上抽出一本册子，捧在手里翻了翻，不甚在意的说：“那便加些水好了，你一向如此。”
青泠呼吸微微一窒，快速伸出手去按住茗思的肩膀，轻声道：“原来你会记得这些。”
茗思顿住翻书页的手，面色里闪过一丝惆怅，叹息道：“青泠，我不是个健忘的人。”
华青泠的大眼里滑过一丝受伤的情绪。他慢慢收回自己的手，转身离开的时候，恨恨的说：“我便是恨极了你这念旧的性子！”
柳茗思无奈的笑笑，转过身去看他的背影，沉思了片刻才开口问道：“你在陵城的这些时日，可有见着什么有趣的事么？”
青泠僵了一下，慢慢转过身来看着茗思，小心的问：“你想知道些什么？”
茗思耸了耸肩膀，朝他摊开了手，“那得看你愿意说些什么了。”
青泠撇了撇唇，皱着眉朝茗思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别跟我捉迷藏！你是不是想打听自家茶楼里有没有落下活口的事啊？”
茗思挑高了眉，往前走了几步，寻着一张软椅坐了下来，完全是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青泠抬手摸了摸下巴，刻意将视线在她身上来来回回徘徊数遍，才说：“我这消息可是要用黄金来买的啊！你出多少价啊？”
柳茗思轻笑了一声，忽然脸色一整，沉声道：“并没有任何活口留下，是么？”
青泠垂下了眼睫，翻过一页书卷，轻叱道：“有我在，会让那楼里出一个大活人吗？他们都把你宠坏了，事事都依你，也不动脑子想想留下那些人，你还会有安生日子过么！”
茗思皱了一下眉头，似是想通了什么，凤目里陡然生出一抹摄人的光辉。“青泠，你动过什么手脚？”
华青泠抬起头，往桌上的茶壶努了努嘴，淡然道：“往里面加了点迷魂散，以保证这些人不会活着从火场里逃出来。”
柳茗思略微头痛的闭上眼睛，微微将头向后仰去，无奈的低喃：“你都跟着轩景泽学了些什么呀！”
青泠歪了歪脑袋，瞥了眼茗思，垂下头去看着手里的书，轻声道：“不觉得此事太过蹊跷了吗？茶楼里没有活口，司徒东睿府上的那些属下又都在大牢里，谁去为他翻案？”
茗思抬手揉了揉额头，沉声道：“司徒东睿不是简单的角儿，也许，他在朝堂里还有隐藏的势力未被我们发现……”
“是吗？”青泠冷笑了一声，打断茗思的话，“你什么时候学会用‘也许’这样的词来敷衍自己了？”
茗思缓慢的垂下手臂，睁开眼看着不远处的青泠，突然发觉自己居然词穷了。
“成天被养在深闺里，外头闹得鸡飞狗跳，这儿还是一片安宁，你的判断力能有什么准确性？”青泠略为不满的皱了皱眉，挥手道，“我带你出去吃碗面，你便什么都知道了！”
晌午未到，阳光已经普照下来，温暖了深秋的空气。走在街头的柳茗思微微闭起眼，仰着脖子承接白花花的日光，满脸的惬意。
青泠跟在她身边弯着唇微笑，腮上的梨涡若隐若现，“如何？还是出来走走，更舒坦些吧？”
茗思睁开眼，瞥了他一眼，柔声应道：“我不过是懒得徒步，并非受他限制。”
青泠摇了摇头，“只怕你便是跟着他出来，也觉查不出什么的。”
茗思不以为意的掀眉，淡声道：“他不会害我。”
青泠抿了一下唇，沉默了下来。他知道有些事，无从争辩，有些想法，无从改变。
因为，都是根深蒂固的了。
“好了，就是这家！”青泠拉住欲往前走的茗思，指着街头的一家小吃铺子，“进去吧！”
柳茗思抬眼望着这家不起眼的铺子，忽然有些明白青泠的意思了——这样的地方，算不上洁净清雅，无论是东翎还是尚尘都绝不会允许她进这样的地方吃食的。
然而，偏是这样的地方人多嘴杂，最易探得各方消息。
华青泠拉着茗思在角落里坐下，点了两碗面条便安然靠在墙边等候。茗思压低了下巴，仔细留意周遭人的谈话内容，也能听到些有趣的八卦。
大概是到了吃饭的时辰，店里的客人一拨拨增多，人声逐渐嘈杂，茗思也很难再寻着什么有趣的事来听了。
店里的伙计端了面上桌来，茗思望了一眼碗里的清汤白面扬了扬眉，对面的青泠已经递了筷子过来，示意她吃面。
“哗——啦——”
不知是谁掀了桌子，瓷碗和筷子齐齐落地发出巨大的声响，惊住了正欲动筷的柳茗思。
“老板！老板！”一个魁梧的汉子站在掀翻的桌子旁，扯着嗓子吼叫，“这都炒的什么菜啊！淡而无味，难以下咽，居然还敢打开了门在这儿做生意！”
柳茗思皱了眉，望了望青泠，发现他居然兴致勃勃的等着看人家吵架，顿时觉得很无力。
“哎呦——我的客官嘞！”店里传菜的伙计跑了出来跟着扯开嗓子叫唤，“现如今的盐可比油还贵，您若是嫌这口味淡，不吃便罢了，何苦来掀我这小店里的桌子啊！”
壮汉瞪圆了眼睛，不甘示弱的吼回去：“我来这店里吃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往日里同我说盐贵，我便将就着加点酱油吃吃了事。只是如今，我是花了银两请客吃饭的，你们怎能如此办事！”
那伙计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儿，插着腰便挺着胸损了回去：“呦！敢情是拿我们这小店当皇上的御膳房了不是？您要请客，您要面子，别来我这小店啊！对面街头的仙福楼，二十两银子一盘菜，您倒是去点呀！保管您要多少盐，人就给加多少盐！”
“岂有此理！天下还有这等耍泼的黑店！我今儿非砸了这里不可！”壮汗撸起袖子，朝站在身后的几个人招了招手，喊道，“弟兄们，这日子挣钱愈见艰难也就罢了，在这等小店吃个饭还要受气，可怎么让人过爽快日子？都给我砸！看他们还敢不敢这么欺负人了！”
柳茗思皱着眉，看着周围的人跟着起哄掀桌子，回身望了望眼前的清汤面，不由得伸出手去拿筷子，想要尝尝这面的咸淡。
华青泠却突然跳了出来，一把扯住她的手，大声叫道：“这回是真打起来了！快跑啊！晚了，就要遇上莫府的青衣卫来收拾场子了！”
茗思眨了眨眼睛，只觉被青泠抱在怀里，护住了头猛力往外冲，费了不少工夫才从那家店里逃出来。
“好了，总算出来了！”青泠扶着茗思站直了身子，轻喘了口气，伸出手去抚开垂落在她眼前的发丝，面上还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呼——”柳茗思大口喘了声气，蓦然伸出手去抓住青泠的手腕，沉声问，“这盐的价格从什么时候开始上涨的？”
青泠默然的轻拍着她的背，以帮她顺气，似乎对于要说出口的话产生了犹豫。
“青泠？”柳茗思抬起头，虽然气息尚有些不稳，神色却愈见肃穆，“你带我出来，不就是为了让我知道这个么？”
华青泠慢慢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才掀开眼皮，望着她一字一顿道：“自湘临茶楼被烧毁那日起，漕运司便停了，盐价紧跟着往上翻了十倍不止。”
柳茗思不敢置信的望着青泠，只觉得一阵晕眩，脚步不稳的向后退了一步。
“小云，我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青泠伸出手去抓住她的肩膀，面色是难得的凝重，“但，我可以肯定，到了这个时候，谁也别想逃出他的局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吃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