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满分信息素》奉仙

63、无价之宝

　　边玉走出教室，外面漆黑一片。

　　附属学院是一个老校区，教学楼和老旧小区在夜色中都看不见影子，像是盘踞在地巨大的黑兽，将本就暗淡的灯光吞噬了。

　　光很微弱，所有人都走得小心谨慎。

　　边玉却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梯，绕出灯光通明的教学楼，到了没什么人的小路，马上就回拨给了谢骁。

　　没等多久就接通了，那边的人显然也在等他的消息。

　　只是没料到边玉直接拨了视频过来。

　　“你下课了？”谢骁在视频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好黑，你在回去的路上吗？”

　　边玉走到了路灯下面，“现在呢。”

　　“好多了。”

　　边玉看着他，“你也很黑。”

　　视频中的谢骁比边玉好不到哪去，他走了好一会也没找到光源，只能回房子里按亮了顶灯，将他的脸哗一下映亮。

　　“你回巷子了。”这是个肯定句。

　　谢骁嗯了声。

　　“你喝酒了。”这也是个肯定句。

　　谢骁笑了，“你怎么知道？”

　　边玉平静站在路灯下，“许望飞说的。”

　　“他到底是你的兄弟还是我的兄弟。”谢骁想起来白天的事，“一张糊得看不清的照片，净赚666，难怪他今晚邀请我吃饭。”

　　谢骁瞥着视频里的男生，“看不出来，你很想花钱啊。”

　　边玉从他的脸色判断，现在不应该说话，果真沉默以对。

　　谢骁便点了点头，顺着自己的话头说下去：“行，那我也来赚这个钱，不赚白不赚。”

　　边玉见他垂眸，手指在屏幕上点击发出哒哒声音，很快自己的手机就开始震动，切出去一看，谢骁发来了好几张臭屁自拍。

　　“值多少，老板开个价。”谢骁问道。

　　“无价之宝。”

　　谢骁酸得牙都要掉了：“单纯的赞美没有用，要用实打实的价值来衡量。”谢骁转念一想，“不如就带个冠军回来吧，怎么样？”

　　边玉牵动嘴角，“好。”

　　两人忽然都不再说话。

　　一边明亮一边微暗，屏幕上的视频框一大一小，投射出无声的世界。

　　谢骁甚至能听见风声阵阵，吹得边玉头顶的树叶哗哗作响，他停顿片刻，低声问道：“快回来了吗？”

　　边玉的声音有些听不出来的急促，“快了。”

　　“好，那我等你。”谢骁摆了摆手，“我先去洗澡了啊，这破地方洗澡特别不方便，从现在算起，你可能要失去我两个小时。”

　　在他切断视频之前，听到边玉叫了声他的名字：“谢骁。”

　　“嗯？”谢骁触摸红键的手停住。

　　“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这是个需要他回答的疑问句。谢骁的眼睛眨巴了两下，没再挂视频，转而找个地方坐了下来，认真问道：“你觉得我舅舅怎么样？”

　　“下手快准狠，不动声色，不显露真实性格，能和边冬止平分秋色。”边玉说道：“给点时间，绝对可以成事。”

　　雨城到时或许不分三家。

　　在调查谢骁的时候，他就发现边冬止身边忽然多了一个许鹿鸣。

　　能在短时间内得到边冬止的信任，且委以重任，说明此人不可小觑。

　　谢骁听他说完，愣了一下，“……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他印象中的许鹿鸣人到中年，一事无成，被清河南的所有酒馆扫地出门，个性疯癫，好吃懒做，用罗老虎的话说，连他一个小孩子的压岁钱都要骗去的酒鬼，这辈子谋不了大事。

　　如果说有什么优点，那就是对谢骁是真心实意的好。

　　边玉道：“边冬止在我身边也不是公司人看到的样子。”

　　谢骁明白他的意思，人有各幅面孔，在至亲面前、同事面前、老板面前，可能会出现各种不同性格。

　　他笑了一下，“你也是吗？”

　　在我面前，和在别人面前，也一样吗。

　　问完又自言自语，“应该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吧。”

　　毕竟这种事因人而异，许鹿鸣人前人样，鬼前鬼样，但边玉这样的性格注定成为不了影帝，他如同单一的直线，不会因为面对不同的人就分裂成数条曲线。

　　边玉没有说话，只是回过头，看了眼还在明亮的教学楼。

　　“我明天放学打算去找他。”谢骁说道：“聊一聊最近发生的事。”

　　挂断视频后，边玉便收起手机朝宿舍走去，宿管从窗户里伸出头来：“今天回来这么早啊？”宿管已经认识了这个男生，每天晚上，他都是回来最晚的，而且身边也没什么朋友。

　　今天夜里，男生身上自带的冷霜消失了一些。

　　他点了点头，朝楼上走去。

　　-

　　第二天放学。

　　谢骁和陆阳说过了一声，就提前下楼了。到校门口，看见一辆新车停在路边，车窗徐徐摇了下来，露出许鹿鸣的脸：“上车。”

　　谢骁从善如流，坐上车后第一句话：“舅舅，你是真发了。”

　　他这个感叹的语气逗得许鹿鸣一乐，从后视镜里不住瞥他：“舅舅发了还不好，上大学还继续供你，到时候咱也不在宿舍住，搬出来，舅舅给你找房子。”

　　谢骁听他吹：“行了吧，刚赚了几个钱还没捂热就要往出甩，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见他脱了一只手，将礼物盒递了过来，谢骁忙道：“你双手开啊！”

　　“没事。”许鹿鸣不以为然，“打开看看。”

　　谢骁打开一看，是个最新的Ipad，低声道：“我也用不上这东西。”

　　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不是因为许鹿鸣给他买了礼物，而是在这样的对话中，舅舅还是那个德行。

　　单手开车这样让人诟病的坏习惯，此刻却让谢骁安心许多。

　　这段日子他生活中的变化实在太多了，只想抓住一些没变过的东西。

　　舅甥二人来到一家高档饭店，许鹿鸣财大气粗，走到哪都有人打招呼，服务员直接将他们带去了专属的贵宾包间。

　　点菜也是大手笔，谢骁看着陆陆续续上来的十多盘菜，“……我们就两个人。”

　　“没事，你敞开了吃就行，咱们也好久没见了。”许鹿鸣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怎么了，昨天半夜打电话给我。”

　　谢骁开门见山道：“我昨天见到了尤嘉。”

　　“尤嘉？”许鹿鸣喝着酒的手没停，疑惑看来：“你朋友吗？”

　　谢骁定定看了他一会，没看出有什么不妥，许鹿鸣好像真的忘记了这个人。他提醒道：“你不是把我的小学教材都捐出去了吗？”

　　许鹿鸣这才想起来这件事：“……啊，那都很早之前捐的了。”

　　“尤嘉就是孤儿院收到书的孩子，他现在和我同年级，成绩很厉害。”谢骁想了想，“比边玉要差一点。”

　　“你真不认识他？”

　　许鹿鸣摇了摇头：“我当时捐书也是心血来潮，寄出去以后就没再管过，哪知道是谁拿走去看了。”

　　说着还很遗憾：“早知道这小子这么争气，就该和他早点认识，等他高考上个清华，以后准能飞黄腾达，晚年我岂不是有人养老送终了。”

　　谢骁骂道：“有老子给你养老送终，你惦记别人干什么？”

　　许鹿鸣也骂道：“你少给我老子老子的，好的不学学坏的！”

　　谢骁气得不想说话，许鹿鸣就算骗他钱他也认了，但这种明里暗里指责他没良心的话最让人生气。

　　好半天了，他才哄好自己，转头问道：“你当时为什么去捐书啊？”

　　听了这话，许鹿鸣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缓缓给自己满上酒：“哦，也没什么，当时快到你妈妈的忌日，我呢又过得格外不顺，正巧她托梦给我，说做点好事吧，我醒来一想，干脆把你的书送出去得了。”

　　说完还美滋滋的：“那之后确实过得挺顺，突然赚了一小笔钱，够喝小半年。”

　　谢骁听他说得玄乎，有些难以置信：“托梦？真的？”

　　“真的。骗你干什么。”许鹿鸣叹气道：“我也就那时候才能梦见几次她。”

　　谢骁心想，我妈让你做点好事，结果你却想了这样不花钱还不诚心的办法，我妈要是知道了，岂不是会觉得白给你托梦。

　　话又说回来，她为什么从不给我托梦呢？谢骁有些惆怅。

　　“你问这些过去的事干什么？”许鹿鸣朝他看来。

　　终于有一个问题是他可以回答的了，谢骁闭嘴吃饭：“我不告诉你。”

　　“还有秘密了。”许鹿鸣失笑，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问道：“你和边家的小子处得怎么样，还可以吧？”

　　“挺好的。”谢骁推开他八卦的脸，“让让，别挡着我夹菜。”

　　许鹿鸣听到好消息非常乐呵，没计较谢骁的行为，语重心长道：“边家和付家最近斗得挺厉害，你要是听到什么消息，一定先告诉舅舅。”

　　“边家和付家？”谢骁想起之前，“付衡和边冬止不是好朋友吗？”

　　“商场之上哪有真正的好友，何况那么大一个家族，也不是只听他们两个人的话，边冬止还行。”谢骁很惊讶能从一事无成的舅舅口中听到“边冬止还行”的评价。

　　下一句话就更让人惊讶了。

　　“至于付衡……”许鹿鸣怪异地笑了一下，“他们家真正管事的人又不是他。”

　　“那是谁啊？”谢骁问。

　　许鹿鸣却没有回答：“当初抛妻弃子得到的前程，以为可以成为一家之主，从此自由自在拼个天下，没想到吧，还不是要寄人篱下……”

　　谢骁听他一番话，没滋没味地扒着饭，回想之前尤嘉突然的道歉，既然舅舅不认识他，那他怎么忽然想起来这件事的？

　　不过舅舅最近也是雨城的红人，电视上出现过被尤嘉记住……似乎也可以解释。

　　一顿饭吃完，剩了不少菜，看得谢骁一阵心疼。

　　两个人刚下楼，谢骁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不是符纯吗？”

　　符纯正站在大厅，他和平时不一样，有些鬼鬼祟祟的，躲在柱子后面，听到有人叫他，匆匆忙忙就要跑走。

　　谢骁快步追了过去，符纯哪里跑得过他，很快就被抓住了肩膀，谢骁道：“是我！”

　　听见他的声音，符纯惊讶看来：“谢骁哥。”

　　“你跑什么？”谢骁看向前方，发现符纯只在提防门口站着的人，皱眉道：“那不是你们付家的车吗，你躲他们干什么？”

　　“你还不知道吧，谢骁哥，我家里出事了。”符纯的眉宇间有着担心，和上次寒假相见有了很大不同，短短数月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的符纯似乎就消失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联想到之前舅舅说的，谢骁问道：“是付家和边家在斗吗？”

　　没想到符纯摇了摇头，他想了片刻，忽然下定决心，拿出一封信，递给了谢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