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满分信息素》奉仙

62、迷雾滚滚

　　有一瞬间谢骁觉得尤嘉与自己应该有很深的渊源，不然他的道歉不会这么痛彻心扉。

　　但他确认在过往十多年的时间中，和面前这个人只有一面之缘，那一面还是因为边玉而起。

　　换句话说，没有边玉，他与尤嘉可能不会认识。

　　除了他刚才提到的一件事。

　　“你说我舅舅很早之前帮助过你，”谢骁很艰难地复述出这句话，对他而言有点太不可思议了，“什么帮助？”

　　“我们那个孤儿院，每年都能收到一些资助，有一些是来自大企业，像是边家尚家。有一些是来自个人。”

　　尤嘉说道：“我收到了你舅舅的资助，那是一些小学的教材，对我当时自学还挺有帮助的。”

　　“自学，你是自学考初中的？”谢骁忽然对他刮目相看了。

　　尤嘉摇了摇头，“初中也是自学，中考考了区第一，被破格录取了。”

　　轻描淡写说出了“区第一”这样的台词，谢骁五味杂陈：“我舅舅从拿找的教材……他看起来也不像在做教材生意。”

　　“那些都是旧书。”尤嘉说道：“扉页都被撕掉了。”

　　谢骁愣了一下，“撕掉了？”

　　尤嘉点头，很深地看了他一眼，“所以我不知道这是谁的书，书的主人有将名字留在扉页的习惯。”

　　“……我知道那是谁的了。”谢骁捏了捏眉心。

　　那应该是他的课本，罗老虎供他和罗小虎读完了小学，最开始他写不好自己的名字，每次都是罗老虎题在扉页，久而久之，他也养成了这个习惯。

　　那些教材他后来也不需要了，日子忙忙碌碌，他也在忙别的营生，读书识字是一个遥远的梦，已经被他留在了身后，他是个不太会回头看的人。

　　因此许鹿鸣拿走这些书转赠别人，他没感觉有什么不妥，甚至因为帮助到了尤嘉，还觉得这些书二次利用，物有所值，但是为什么？

　　许鹿鸣为什么心血来潮去捐赠了这些书，谢骁想不出他这么做的理由。

　　而且还将扉页撕掉了，这是他捐书的习惯？

　　“来了来了，第一波烤串已经抵达，全军出击！”许望飞的声音打破了谢骁的思绪，他回过神来，示意尤嘉：“先吃吧。”

　　烧烤香味四溢，扑鼻而来，谢骁却没什么食欲。

　　他有一肚子问题去问许鹿鸣，耐着性子吃了几口菜，忽然想起小的时候，许鹿鸣还没有因为拿走他的压岁钱逼格丧失，在他心中还是一个高大可靠的形象。

　　尽管他老是醉醺醺的，但他一眼就能看出问题的答案，那是小学的题目，如今看起来他的崇拜有些来得太轻易了，但对当时的自己而言，许鹿鸣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的确充当了着谢骁父亲的角色。

　　现在想想，他对付衡不认自己这件破事没多少伤心，恐怕本质的原因是他压根就不觉得付衡是自己的父亲。

　　“骁哥，骁哥，你也喝太多了吧。”许望飞看热闹不嫌事大，“我还以为你真没什么反应呢，原来还是在想神州一号啊！”

　　尤嘉一愣，“神州一号？”

　　“就是边玉啊！”

　　边玉的人不在这里，光是他的名字出现，也奇迹般抚慰了谢骁，他吐出一口气，“老子才不是想他呢。”

　　“那你怎么了？辅导书没买全？好说啊，我把我的给你。”

　　谢骁摇摇头，“不是。”

　　寒假发生了太多事，谢骁没法一件件向他们说明。那些事还没有了结，现如今又多了一个谜团，迷雾滚滚，谢骁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来到启江一中以后，生活好像就被彻底改变了。

　　许望飞是个人精，看出来谢骁有心事，只是不愿意开口，立马就换了话题。四人相处还算和谐，尤嘉还和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

　　许鹿鸣去洗手间时，将手机落在了桌上。

　　谢骁一瞥，这小子没锁屏，还是刚才和尤嘉互加好友的聊天界面，上上下下有不少群消息，情报通原来是这样炼成的。

　　最下面一个名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边玉。

　　边玉给许望飞发消息了？这家伙，不是在集训吗？他怕打扰他学习，连个屁都不敢多放，结果和许望飞好好聊着呢。

　　谢骁闻得出他有多酸，但他酸得理直气壮。

　　不假思索，点开就看，看完之后彻底无语：“……”

　　就这，就这，666就飞了？

　　许望飞从厕所回来后就感觉谢骁有了些变化，皮笑肉不笑望着自己，看得人心惶惶，特别渗人。

　　“骁哥，咱们商量一下，能别这么看我吗？”许望飞道：“怪害怕的。”

　　谢骁还是皮笑肉不笑，“心态放好，许望飞，咱们明天见。”

　　说完就跨上车扬长而去。

　　“他这是怎么了？”许望飞大叫：“来个人救救我啊！”

　　陆阳无可奈何，转头一看，却发现一直默然站在身后的尤嘉定定看着谢骁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有他看不懂的东西。

　　尤嘉回过头来，朝他露出标志性的笑容：“我回去了，今天很高兴。”

　　陆阳点了点头。

　　只是错觉吧。

　　-

　　谢骁没回双子楼，他当初去双子楼就是为了帮边玉，现在边玉不在，他也没有过去的道理。

　　骑着车飚从启江区飚回了清河南，来到蛇皮巷以后打了不下十余个招呼，谢骁脸都快笑僵了。骑到拳馆门口，停车下来，趴在窗边偷瞄里面，乌漆嘛黑什么也看不着。

　　到巷子尽头，一家没人的空房子再次停下。

　　谢骁看了看四周，忽然想起曾经他和边玉在这里放过风筝。

　　鼻腔内酒气淤积，不算清醒。

　　他忽然格外想念边玉。

　　市郊大学附属学院。

　　物理学院单独辟出两间空教室给这群精英集训，李东洋上次拿了竞赛的二等奖，这回铁了心要拿了第一回去，牟足了劲做着最后的冲刺。

　　一套卷子做完之后，几人聚在一起对答案。

　　前面都很顺利，只有最后一道附加题，李东洋和另一个叫做范思明的女生有不同的答案。

　　两人都是上次的二等奖，各有各的理，争执到最后已经不再是物理学的问题，而是男女性别上的问题。

　　范思明吵得面红耳赤，忽然指向身后：“问他！”

　　李东洋一愣，“谁？”

　　“边玉。”范思明斩钉截铁，“他肯定也做出来了，不如我们来看看是谁的答案对，你要是错了，要给我们道歉。”

　　李东洋都要笑了，“你们？”

　　“对，我们。”范思明挺直背，“我们全部，千千万万热爱物理学的女生！”

　　“好好好，那我们就去问他。”

　　一群人气势汹汹来到了最后一排靠窗边的位置，李东洋和范思明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意思：你去问。

　　最后李东洋拗不过，硬着头皮敲了下边玉的桌子。

　　“叩、叩。”

　　若非情势所逼，他不是很想跟这个人打交道。

　　只要参加物理竞赛，就知道边玉这个人有多变态，初二才开始有物理学科，但他却从小学毕业就开始参加竞赛了，所以拿过的荣誉比他们在场所有人都要多几轮。

　　而且只要他在，第一就不会落在别人身上。

　　这才是李东洋深觉此人棘手的理由。

　　至于别的小道消息，什么信息素不耐受，本人有暴力倾向，这些李东洋根本不在乎，他本人是要将毕生奉献给物理学的。

　　一个人的性格与他的能力没有多少联系。

　　真正让李东洋畏惧的，是边玉说他的答案错了，范思明才是对的，那样的话，就算参加这一次的竞赛得了不错的名次，也会让李东洋深受打击。

　　众人围过来的声响有些喧闹，而且在这之前已经争执了很长时间，但边玉都没有抬头的意思，此刻被敲了两下桌子，才摘下耳机，看向李东洋：“有什么事。”

　　对上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李东洋有些嗓子干涩，“今天苏老师发的卷子，最后一道题，你做完了吗？”

　　边玉摇头，“没有。”

　　这个回答在众人意料之外，李东洋和范思明脸上都写着惊讶，整间教室的人今天都在熬这张卷子了。

　　“为什么？”李东洋：“是不会吗？”

　　范思明露出一个轻蔑的笑。

　　边玉冷淡地看着他们，“忘了。”

　　李东洋：“……”

　　“那你现在能做一下吗？”李东洋说道：“我们有两种不同的答案，不知道谁才是对的。”

　　边玉道：“我看看。”

　　范思明和李东洋前后将卷子折给了边玉，他扫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就将视线收回，“都不对。”

　　“怎么可能？！”

　　无视了李东洋的惊呼，范思明还算理智，但是被说做得不对，也让她不太高兴，“你的思路是什么？”

　　边玉略一沉思，就拿过没写完的卷子写了起来，一群人围在他身边看解题思路，不时发出“噢”的声响，被范思明狠狠瞪了一眼，立即不做声。

　　这时，放在边玉桌边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弹出了一条消息。

　　每个人的视线都在卷子上，但因为边玉的手忽然停了下来，随着边玉去看那条消息，每个人都看到了那条消息。

　　【小谢：我很想你】

　　刚才说他的答案是错的，李东洋只是体会到心悸的感觉，但是现在从边玉的手机上看到这条疑似女朋友发来的消息，让李东洋有了心梗猝死的感觉。

　　原来边玉没有将毕生献给物理学。

　　范思明的重点却不一样。

　　她很困惑地看了边玉一眼，在她眼中，这个人像是感情绝缘体，倘若这条消息在李东洋的手机上出现，都不会让她这么惊讶。

　　而此时此刻，边玉的确有了一些人味儿。

　　他的视线从手机上收回，手下忽然加快。

　　最后几行字写得龙飞凤舞，答案呼之欲出，前后过程还不到十秒。

　　他将卷子留在了桌上，收拾好书包，快步走出了教室。

　　李东洋拿着卷子看了半天，“……哦哦！哦哦！我懂了，原来如此……等等，这里——”他转头一看，“边玉呢？”

　　范思明：“早走了。”

　　李东洋看着卷子，心悦诚服：“哎，他真是物理之神……我甘拜下风。”

　　他哪里是神呢？范思明回想着刚才男生看向手机消息的眼神。

　　那么柔软，根本不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