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妖界扫大街》于台

4、第 4 章

　　太乐乐锦鸡村前，一女子掐腰张望，身穿牙色长裙，束垂鬟分肖髻。肩上盘坐一小人，头戴忠靖冠，身着紫檀色短打，火红的裤衩。

　　“我讨厌这身打扮。”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我没逼你哦。”

　　“我有的选？”一套松花绿衣帽，一套混搭四不像，呵，菜花蛇。

　　“王锦姐姐也没那么多衣料，小黄人变成小绿人，还是一样有迹可循，引人怀疑，正好你又嫌弃绿帽子。往好了想，这么不同以往的风格肯定会帮你摆脱嫌疑咯。”

　　“嗯……你可要收好我的马车。”

　　“放心，车在我在。”车亡我还在~

　　“……”离开小马车的第一个钟头，想它。

　　秋日的阳光纯净温暖，村内，稻草屋排列整齐，干稻草的香气一丝丝地沁入心脾，芮筠不禁想到三秋仙子，素商云场的残云不知有没有让她烦扰。

　　“有些不对劲，小心些。”0917通过契约在芮筠灵识中提醒。

　　的确不对劲，村子里太安静了，总不可能这群冒牌锦鸡的作息是以田鸡为标准的。

　　“咕，咕咕咕咕……”

　　“咯咯咯，咯哒。”

　　“咯咯咯，咯咯咯……”

　　陡然间，整个村子响起各种鸡鸣，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尖，仿佛实物化的音浪狠狠扎向村子中央的两人。

　　0917一手扯住芮筠的领子，另一只手抛出符纸，嘴里念念有词，金色咒文脱纸而出，迅速围成保护结界。芮筠也翻手化出扫帚，又捏个定身诀加持，这才堪堪与这声波抗衡。隐约记得王锦姐说这群鸡很弱来着……

　　幸亏昨日吃了乌骨鸡，要不然今天我这扫帚星君非得翻在这个小乡村里。
　　唉，也可能正是吃了他们村民，才会遭此一劫吧。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僵持足有一刻钟，村庄再次恢复寂静，林中偶尔传来几声嘤嘤鸟鸣，半个优红蛱蝶的翅膀打着旋儿从空中落下。

　　“老实交代，是不是你们杀害了乌家老二？”四肢发达，目中无人，衣衫褴褛，斗鸡。

　　“我的儿，小二子，你们见到没有啊？见到没有啊？”肤色黝黑，白色丝绸华服，丝羽乌骨鸡。

　　“哎呦呦，这二位面生嘞，我们莫不是抓错得嘞？那可就误会大咯~大家冷静一下子嘛。”满脸堆笑，玄色衣衫，腿还短，元宝鸡。
　　咦~还是个娘娘腔。

　　“金二玉你赶紧滚一边去，少在爷面前装。”那只斗鸡骂骂咧咧地展示自己的肌肉。

　　“斗十你什么意思嘛，你可以对我保留意见，但你不能这样子说我嘛~”金二玉噘着嘴，原地跺脚。

　　芮筠感觉自己汗毛都竖起来了，便抱着扫帚搓膀子。环顾四周，露头的各色鸡精都是这三种。那只龙鳞鸡应该躲在暗处。可矮脚茶花鸡怎么一只也没有？

　　反正不管怎么内讧，最后还是要把矛头对着自己，不如趁早自己下手，还能捞点主动权，想着芮筠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努力挤出几滴眼泪：“嘤嘤嘤~人家前两天刚到妖界而已，我就是个道观里的小小扫把精，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呜呜呜~”

　　0917顿了顿，动作僵硬地扯过芮筠衣领的一角，把自己的脸捂进去，微微耸动肩膀，装出掩面而泣状。

　　芮筠：哦豁，这是我获得仙界最佳表演奖的潜在竞争对手嘛。

　　“那，那那个小的是个啥？”斗十昂首挺胸，磕磕巴巴地吼。

　　芮筠半张开嘴，茫然地望向说话的斗鸡，一副找不到借口不知所措的模样。

　　那只斗鸡以为自己抓到了把柄，下巴抬得更高了：“你倒是说啊！说不出来了吧！你看……”

　　“哇啊啊啊啊——小葫芦啊，他凶我！我就……咳咳咳。”芮筠干嚎半天，实在是憋不出想象中那种哗哗淌下的泪水。

　　而某葫芦此刻正发力死死揪住芮筠的衣领，硬生生卡住她没有说出口的话。

　　围观群鸡：……

　　“对不住，对不住啊，这事是我们失礼。”围观群鸡让出一条路，一个炸毛老妖怪赔着笑脸，缓步走来。

　　龙鳞鸡不是自己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格格不入的妖精。脸色苍白，面容病态，五官精致却有一丝说不上来的违和感，披散的乌黑长发拖至腿弯处。明明还在秋日，却披上了厚实的披风。

　　芮筠打量他的时候，他正擦拭着一把乌银手持长柄眼镜。察觉到目光，他抬头冲着芮筠轻轻眨了下眼睛，微微歪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芮筠毫不客气地直接冲他挤眉弄眼，五官抽搐，简直不忍直视。

　　0917在灵识中问：“认识？”难道是老相好？

　　“我去哪认识这种病态美妖，你赶紧向仙界问问，看看能不能打听到这是什么品种。”这么与众不同的妖精如果一直在村里，王锦不可能漏掉不说。

　　“问到了，推测是长尾鸡，下界人为出的杂交品种，观赏性强，体质弱，应该没什么攻击力。”

　　“呜呜呜，那你再去问问有什么办法能抵抗妖界法则的吧，我在妖界菜的睡不着。”本来是到妖界找腓腓，好回去改名，从而改变改变运势，能再赢赢半月那个臭女人扬眉吐气，现在这个情况……能不能完整回去都说不好。想到这，那是真的触到伤心事了，大滴大滴眼泪砸在地上。

　　长尾鸡：我把她美哭了？

　　龙鳞鸡：啧，这两妖认识？

　　0917：……

　　“哎呀，实在抱歉，我们锦鸡村从来不会欺负弱小，这样，为了表达歉意，不如今天我做东就在村里吃饭，也给我们一个机会解释解释缘由。”炸毛老头笑眯眯地说，也不等芮筠回答，就又吩咐众人：“各位都回去准备准备食材，今天中午一起吃村宴，也商量商量对策。”
　　芮筠躲开老头准备扶她的手，麻溜地爬起来拍拍屁股。

　　“在下常羽，姑娘怎么称呼？”长尾鸡含笑问道。

　　“青禾。”

　　炸毛老头的笑像是贴在脸上，丝毫不觉尴尬，更加麻溜地将手从芮筠身前划过，直接停在另一边：“青禾姑娘这边请。”

　　“锦鸡村的村宴可是一绝，我也是前一阵子才有幸品尝到。”常羽眯起眼睛像是在回味。
　　炸毛老头连连摆手：“都是些土特产，上不了台面的。”

　　嘁，想想就知道肯定一桌子的绿，菜叶子，草种子，撑死多弄几种虫子炒炒，芮筠懒得附和，便转头问道“常先生也不是村民？”

　　“不是，恰巧路过此地，锦鸡村村民又热情好客，便留下来了做客。”大概是身子孱弱，常羽说话声音不大，语调温柔。

　　不过芮筠听到这句话不仅没觉得温柔，反而刚才被鸡叫音波攻击的脑袋又疼了起来，低头咧了咧嘴。

　　鸡多力量大，没到正午，村子中间的空场地便摆上满满三大桌。芮筠的嘴从开始上菜就没合拢过，眼睛都没眨几下。0917虽然没惊讶到张嘴，但抬头纹都被眉毛挤出来了。

　　这上的都是什么菜呢？

　　青椒炒鸡蛋、葱油蒸鸡蛋、妖式鸡蛋卷、糖醋荷包蛋、烤鸡蛋、焖鸡蛋、鸡蛋粉皮、鸡蛋干……
　　主食是蛋包饭，饭后甜点是奶油鸡蛋仔、鸡蛋三明治和脆皮鸡蛋糕。

　　其实这些，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个村还是对外卖鸡蛋的。

　　但是，为什么还会有……酸辣鸡爪、虎皮鸡爪、蒜香炸鸡翅、蜜汁鸡翅、白切鸡、香辣鸡煲、大盘鸡、咖喱鸡……

　　芮筠合上嘴，咽口口水，垂下眼睛悄悄打量一圈忙碌的鸡精们，没少鸡、没发现缺胳膊少腿的，也没听见惨叫声、心中微微松口气。

　　虽然自己吃心里没什么，但是看见人模人样的鸡精把同类端上桌真是膈应得慌，胃口直接没了

　　“会不会是障眼法？设个鸿门宴，只要我们真的吃一口，就立马动手的那种？”芮筠又咽了一口口水，在灵识中问0917。

　　“这种山野小村庄里应该不会使出这么精巧的障眼法。”

　　“到现在为止，我好像都没有看见符合矮脚茶花鸡特征的妖。不会这个村里只有被我们吃掉的那一只吧？”

　　“……”也许吧，不过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们正在面前的桌上。

　　芮筠和0917很有默契地同时看向桌上的菜，顿时有点慎得慌，却又不自觉的咽口口水。

　　“喂，你要吃蛋包饭还是黄焖鸡米饭？”一位斗家小辈觑着芮筠问道。

　　“嗯……都可以，不麻烦的话就还是蛋包饭吧。”最起码那是鸡蛋，不会让我想到你们正在处理自己的同类。

　　“蛋包饭，谢谢。”0917扭头微笑道。

　　“请给我上一份黄焖鸡米饭。”常羽抬手示意，并对芮筠点头，复又开口道：“很惊讶？”

　　“还好咯，以前我在道观修炼，又不是没见过那些道士养的鸡吃鸡蛋。”芮筠摇头晃脑地回答。但我真没听说过鸡会吃同类的……

　　“是嘛，那就好，可能相较别的妖类有点……”

　　“你真的没有见过我的小二子吗？”最开始的那只乌骨鸡轻轻扯住芮筠的衣角，打断常羽的话。
　　热热闹闹的场地突然只能听见油锅里滋滋啦啦的声音，丝羽乌骨鸡的一大家子都站在这位中年鸡妖的身后，有揪着衣角神色紧张的，有看着芮筠窃窃私语的，但更多的是远远缩在后面观望的。

　　“唉——”芮筠直了直腰板说：“实不相瞒，我可能见过。”对不住，他就在我肚子里。
　　芮筠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继续开口：“就是昨天，我在离这不远的一片灌木丛处，遇见过和你长得很像的妖，有可能是你的小二子。”

　　一些鸡妖围过来，神色各异。

　　“一定是，一定是，这附近就我们一个村。”中年乌骨鸡有些激动：“他，他在做什么？怎么没回来？我……”

　　“您先冷静一下吧，我并没有上前搭话，我刚到妖界，胆小，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隐约听见两人在说什么衔接不衔接，刚回来什么的，毕竟距离远，可能听错了。不过他不是自己在那的，有一个伙伴，也许……可能他们一起结伴去别处了呢？”芮筠说的义正言辞，心里一个劲儿后悔，早知道昨晚不啃那只乌骨鸡了，现在内疚的要死。

　　说完芮筠摸着下巴，有些心虚地不去看那只中年乌骨鸡，真希望有人能接她“衔接”和“刚回来”的话，然而现实很骨感。

　　“谁？”这次开口的竟是村长，脸上的笑被撕下来的村长。
　　芮筠挑挑眉，瞥了眼炸毛老头，淡淡道：“唔……不清楚哎，不像你们村的妖，衣服图案比较花哨，但是腿比他还要短。”芮筠说着指向边上的金二玉。

　　“啪——”瓷碗落地的声音在村中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