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风，满河星》夭零

21、礼物·上当受骗

　　投其所好。
　　轻飘飘四个字像一枚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在宁歆心底泛起一圈一圈荡漾的涟漪，搅得她再也看不进去竹简上的任何一字。
　　郝允也没料到纪易会忽然开口，待醒过味来，一瞬间想爆粗口又碍着宁歆在，硬生生一口气憋到打起嗝来。
　　“我去，嗝……我去？嗝……我去！嗝……”郝云也又气又急地捶着自己的胸口，脸上表情实在精彩……
　　“噗——”宁歆实在没忍住，捂嘴抱歉地看着他。
　　“靠，纪易你，嗝……行啊。小爷，嗝……太丢人，嗝……了！”郝允也暗自恼火，灰心丧气地抿着嘴不再说话。有规律带节拍的“嗝嗝”声像止不住似的，惹得老白也不停地笑，郝允也腾不出嘴来骂人，只好鼓着嘴拿眼瞪他。
　　宁歆看他小脸儿涨红，委屈巴巴，忙倒了杯水给他，“给，压一压。”
　　“小嫂子，人，嗝……真好。”
　　宁歆默默侧过脸去，拼命忍住笑意，不想在他伤口上撒盐，心里暗道：“求你别再说话了……”
　　纪易看着这个活宝，也是无奈，“别管他。”说着，接过她手里的竹简，“我来点。”
　　百香鸡、桂花鱼、陈村粉、酥鲍螺……荷叶盘配芙蓉糕，梅花釉盛雪蛤汤，煞是好看。郝云也嘴叼，宁歆倒觉得菜品不错，一面吃得津津有味，一面被“白云兄弟”自曝糗事逗得咯咯直笑。
　　撤下残碟，煮上一大壶茶，旁边红泥炉子煨着山泉水。宁歆正想伸手提过茶壶来洗杯，纪易按住她，“我来。”
　　郝云也点点头，“让他来，这家伙当年茶奥会上斗茶还拿了个头奖呢。”
　　上好的瓜片在茶碗里浮沉，“凤凰三点头”，手法老道。纪少爷自然会这个，却不曾想还去比过赛呢，宁歆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哎呦，目含秋水……老白牙又开始酸了，从身后拿出一个纸袋，在宁歆面前晃了晃。“小礼物。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前些时候出差买的纪念品。”
　　宁歆有些惊喜，笑着接过来，“好贴心，可以现在打开吗？”
　　老白绅士地点点头，“当然。”
　　轻手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精巧的漆器摆件，像狮又像猫，还有几分禅意，宁歆捧在掌心细细端详着。
　　见状，郝云也一时头大，悄悄发了条救急的信息。而后踢了老白一脚，用眼神威胁道：“老白，你玩儿阴的！有送礼物这一趴，不早提醒我……”
　　老白回敬他一个“你活该”的表情。纪易冷眼瞧着他二人你来我往，默默地添了次水。
　　宁歆收好纸袋，端着茶碗致意，“我很喜欢，多谢老白。”
　　老白抬眉一笑，捏着茶杯潇洒饮尽。
　　“阿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有准备礼物，路上呢，路上了……”郝云也讪讪地道，眼观鼻、鼻观心难得安静地抿着茶水。
　　宁歆捏了捏纪易的胳膊，眼神嗔怪，“你这人……”转头捂着两颊，悠悠地对郝云也一叹：“已经受了你十分钟的‘嗝礼’，笑得法令纹都深了几分，再不敢要旁的什么了。”
　　纪易也被她逗乐，在嘴边捏着拳闷闷地笑。
　　郝云也见状哇哇直叫：“阿易，你将我小嫂子带坏了！”
　　纪易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嘴角，抬眼看着宁歆，“冤枉，我在你小嫂子嘴里，可未尝讨到过便宜……”
　　嗯？宁歆听得耳边一红，别开脸不去看他，“嘴里”这两个字被他故意说得语调婉转，像打舌尖儿上抿出来似的，由不得宁歆不想歪了去。
　　没理由地迁怒于人，宁歆笑盈盈地瞪了郝云也一眼，“哼，再叫小嫂子，我便叫你‘好运气’！”
　　郝云也立时反应过来，赔笑着说：“别呀，宁歆。先前哪知你如此可亲，若早晓得，断不会在群里头说那些浑话。”
　　几人又谈笑了会儿，纪易说还要陪宁歆逛“宜家”，叫散了吧。
　　郝云也抓住“宜家”这个关键词，这是准备装饰爱巢啊！“呦——”地拉长了音，想着小嫂子脸皮薄，不好再打趣她，便话锋一转，“晚上郝舞阳在‘老街’攒局，带上宁歆一起吧。”
　　纪易扭头看她，宁歆轻轻点头。
　　一旁的老白神色微变，似有犹豫，还是沉声问了句，“什么局？”
　　郝云也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唉声叹气地道：“我这个妹妹啊……还能为什么，罗暮回来了呗。”
　　也是……老白自嘲一笑，“手头还有点事儿，先走了。”朝他们挥了挥手，有些落寞地转身离开。
　　三人也没再多留，走到门口，正巧郝云也的车来了。车上下来一个年轻女孩，远远地朝他们打招呼，郝云也快步走过去同她说话。
　　身量窈窕，面容姣好，气质清冷，是位佳人。
　　没一会儿，郝云也勾着个雅致的袋子走过来，递给宁歆，“说好的礼物，我可不诓人。”
　　宁歆也不接，笑着说：“这么麻烦做什么，倒让我不好意思，空手套了三份礼物。”
　　“别啊，我是真心想送你礼物。”郝云也有点着急地说道。
　　宁歆故意逗他，摇摇头，“那我就觉得更不好意思了……”
　　郝云也哭笑不得地站在那儿，他身后的那位佳人淡淡地开口，“宁小姐快收下吧。小郝总粗心，将礼物落在车上，急吼吼地要我送来。”笑眼里浮着光彩，对着宁歆莞尔道：“可别叫我白跑一趟呀。”
　　虽是初见，但宁歆不由对这位佳人十分有好感。宁歆没再推拒，道着谢接了过来，眼神询问地看向郝云也。
　　“我是苏扬眉，小郝总的秘书。”苏扬眉礼貌而周到地回答了宁歆的困惑。
　　见宁歆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郝云也一声轻咳，故作正经地解释，“扬眉是我的得力干将。小爷虽风流，但从不吃窝边草。”
　　众人齐齐笑他，言罢，两厢道别。
　　去“宜家”的路上，宁歆拿着郝云也送的碧玉手串，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欢喜。纪易看她纠结，问她，“不喜欢？”宁歆摇摇头，“看这成色，想必不菲。太贵重了。”说着，求救似的看着纪易。
　　纪易往那手串上瞥了一眼，安慰她，“他行事素来如此，喜欢撒钱。你安心收着。”
　　既然如此，宁歆从善如流地套在手腕上，对着阳光转了转。“用一下你手机。”
　　纪易从口袋里拿给她。“950225”，熟悉的数字，解开锁屏。宁歆抿嘴偷笑，虽不似刚发现时那般心旌动荡，但依旧觉得这类不动声色把对方生日设成密码的老套手段，蛮动人。
　　好友请求立马通过了。宁歆调了个角度，对着手腕拍了张照，想了想又添了滤镜，这才发给了郝云也。顺手给他和老白改了个备注。
　　宁歆冲纪易摇了摇手机，“刚加了老白和小郝的微信。”
　　“你们还挺聊得来。”纪易语气淡淡的，眼里却是带着笑。
　　“嗯，老白风趣体贴，小郝精怪可爱，你这对‘白云兄弟’很好相处。”
　　闻言，纪易不置可否，“以后你就知道了。”
　　也是，这番论断，若叫旁人听去，诚然要瞠目结舌了。铁面无私令人闻风丧胆的白警官，被赞了一句体贴，而纵横商界手段狡诈的小郝总也被称，可爱？怪只怪他二人，屈于纪易淫威，乖乖收了利爪。
　　知道纪易不爱逛街，年底人又多，宁歆速战速决，敏捷地穿梭在人群中。炖锅、抱枕、果盘，最后挑了个顺眼的玩偶塞到纪易手里的推车上。哎，想念猪小花了。
　　高效率的购物，在收银台边收获了纪易的一个突如其来地轻吻。宁歆不防，心尖儿一颤，捂着脸颊，闷声闷气地怪他：“干嘛呀，这么多人呢！”
　　纪易如今脸皮厚得很，全然不为所动，边打包东西边说：“小奖品。不可自满，再接再厉。”
　　宁歆不禁诧异，私下里这人是愈发不正经了，但在外头还是俨然摆出一副严肃脸的。自己也就敢当众调戏于他，就欺他在陌生人前拉不下脸来。如今，怎么有种被反将一军的错觉。
　　她不知道的是，纪易早打量好了。高大的身子一低，挡去大半视线，众人熙熙攘攘忙着买单，决计不会有人注意到那蜻蜓点水的一霎。
　　回到家时间尚早，宁歆懒懒地捧着盘梨子，蜷在沙发上。水晶果盘盛来，才赏心悦目嘛。纪易是个闲不住的，去洗刚买回来的抱枕和玩偶了。怕掉色，一件一件分开了手洗过一轮才丢进洗衣机。
　　纪易先前也是个不理家务的，如今一改贵少爷做派，嗯，当兵好啊，利国利民。
　　宁歆端着盘子，倚在门前，见他裤腿和袖口都高高挽着，有几分落魄公子做苦力的意思。宁歆瞎想着，低头笑了笑，惹得纪易不满，恶意地甩了甩手，“看景儿呢？傻笑什么。”
　　顾着遮盘子，躲不及，被溅了一脸水珠，宁歆也不恼，毕竟人家干着活儿呢。“给我讲讲老白和郝舞阳的故事呗。”宁歆悠哉地嚼着梨子，难得八卦起来。
　　“小丫头，你倒看出这个了。”纪易笑她，然后缓缓道：“舞阳是郝允也的妹妹，自小跟在我们身后跑。老白从前很招女人，这几年有意避开，但也迟了，小舞阳早认定他是个风流不让家兄的。大概是从小受够郝允也了，小女孩喜欢带书卷气的君子，一心扑在罗暮身上。”
　　摇摇头，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也不知道老白是什么时候陷进去的……老白既不敢说破，又实在放不下。要是舞阳与别人两情相悦，倒也罢了，偏罗暮是块木头，在舞阳那儿开不出花。两人就这样，一个等，一个追，都很顽固。”
　　宁歆听得入神，没想到老白还有这样一劫，看着理性睿智，感情上也犯迷糊。
　　纪易盖上洗衣机，抬手敲她额头，“瞧你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别操心了，自己打的结自己解。”说着，牵她去客厅。
　　宁歆握着他的手皱眉头，“这么凉，怎么不用温水洗。”
　　“心疼我？”纪易揽着她坐下，在她耳边呵得宁歆痒痒的，缩着肩膀去躲。见她笑而不语，搂紧了道：“不心疼我？那就奖励我吧。”
　　宁歆见他仍挽着袖口裤腿，脸上带着坏笑，活脱脱一副调戏良家妇女地纨绔模样。不由一笑，宁歆善解人意地给他理好裤腿，顺手在他光洁的小腿肚上，捏了一把。
　　要奖励是吧？宁歆点点头，探身从盘子里叉了最后一块梨子冷不丁塞进他嘴里，“喏，奖励你的。”
　　纪易含着，眉眼间不善，哑声，“说了不能分梨。”
　　好个老古董，这是当真在意？宁歆回身望着他，一脸无辜，“啊，那怎么办……”
　　尾音还在空中颤着，话语权就被夺了去。凉凉的唇覆上来，激得她微微一颤。轻轻辗转，慢慢厮磨。
　　怎么办？那就想法子让你记住。纪易磨着她的下唇，一只手扣在她腰间，另一只手在她背上游走，逼她张嘴。
　　耐不住背上一路点火作怪的手，宁歆蹙眉一声嘤咛，被伺机而动的舌抢入。
　　探寻、缠绵，然后推了什么进来。宁歆不要，去拒，却落入早已布好地陷阱，被不依不饶地勾缠住。
　　呼吸不济，宁歆缺氧到大脑一片空白，平素的机灵劲儿都使不出来了。
　　又麻又闷，宁歆受不住，用力推他。
　　纪易食髓知味，不想放，但又心疼她，终究还是饶过了她。
　　宁歆被他锁在怀里，双颊飞红，眼里还有些不清明。用力地喘着气，嘴边涎液成丝，一片狼藉。纪易脸上浮着笑，用手给她擦，被她一把挥开。梨子被硬塞进嘴里，宁歆吐也不是，咽也不是，鼓着腮气恼。
　　“敢吐？”纪易的手在她腰间危险地试探，宁歆哪敢不从，惨兮兮含着泪嚼了两下咕咚咽了。
　　嗯，好姑娘。纪易拍拍她的头，满意地笑了。
　　宁歆下巴抵在他肩上，回忆起岛城那个温温柔柔一副痛改前非从良模样的纪易，只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