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风，满河星》夭零

19、懂得·不能分梨

　　纪易抱着她，跳舞似的，晃晃悠悠往客厅去。
　　宁歆被他带着，一点点后退，“哎——”的一声倒在沙发榻上。纪易高大的身子压在她上头，宁歆一开始还没心没肺地笑望着他，甚至还假装无意地摸了摸纪易的胸口。硬邦邦的，也不知道这几年他怎么练的，从前倒是也有，但可没这么结实……
　　没一会儿，周遭气温一点点上升，宁歆这才看懂纪易眼底的火光，急忙别过脸去，慌慌张张地用手推他，“重……”
　　纪易故意压得更低，她这欲拒还迎的姿态，分明是在拱火……
　　方才是想放她坐下，哪知这姑娘一下子仰倒。纪易也是一急，手托着她后背，整个人贴着压在她身上。胸前柔软的触感一下子传到身下，饶是纪易定力极好，也忍不住呼吸变急。双手撑在她两边支着身子，有些冒失，却不舍得挪开。
　　谁知，低头却见，身下的姑娘正在偷瞄他领口内的风光，纪易真是又气又笑。眼里闪过一道促狭的笑意，掀起上衣衣摆，明晃晃地露出腹肌来。“别偷看了，让你……”
　　话还没说完，没料想宁歆也实在是毫不客气，不轻不重地在他的腰上捏了一下。这下可好，刚按下去的火，“噌”地一下子又勾了起来。
　　纪易心里有些撑不住，伏下身子，咬着牙把头埋在宁歆颈边。
　　宁歆也红了脸，哪里知道摸一下就这样了……自己当真只是单纯的、毫无杂念的欣赏一下他的腹肌。□□被压得难受，宁歆也不敢推他，悄悄地把腿向外挪。
　　纪易发狠地咬在她脖子上，沉着眼发狠道，“再动，就办了你！”
　　宁歆一下子吃痛，又羞又乱，被他吼得眼眶里一下子蓄了泪。
　　见状，纪易拧起眉头，有些懊恼。前两年在部队里待得人有些发混，见着她又失了分寸，这种情绪脱轨的感觉本就让他不悦。如今，一着急，没头没脑地凶人，是他的错。
　　纪易翻身下来，半跪在地毯上，眼含歉意地看着她，“我——”
　　“明天去哪儿呀？”宁歆看了他一眼，又垂着眼帘，勾了勾他的手指，柔声问道。
　　原也不是真的要哭，被咬疼了，一时觉得委屈，泪意就忽然不受控的涌上来了。宁歆自己也没防备，看他一脸歉意，更有些怪自己没出息了。
　　见她也顺势溜到地毯上，坐在自己身旁，纪易握着她的手，轻轻吻着。
　　感受到宁歆的乖顺，转过身来看着她，声音格外温柔，“有几个发小，见一见？”
　　宁歆凑到他眼前，开心地笑着说：“今天见同事，明天见朋友，后天是不是要见家长了？”
　　望着她近在咫尺带笑的眉眼，纪易觉得自己这姑娘可真是个宝藏。略略沉吟，故作认真地道：“嗯，后天的话，老爷子在家，我爸……”宁歆恼着去捂他的嘴，“见什么见，我才不见！”
　　纪易不再惹她，重新握回她的手，轻轻揉捏着，给她松松指关节。
　　“好，家长先不见。之前跟你提过的老白，还有一个叫郝允也。我们三个自小玩到大，情分深。另外还有几个人，有空的话也一起叫过来，明天介绍给你。”
　　目光停留在他好看的下颌上，宁歆抿着唇，心里有个疑问憋了一天了，虽然隐隐有了答案，但还是想听他说。
　　“为什么着急让我见他们啊？”
　　纪易捏捏她挺翘的鼻子，“让你安心。”
　　说完，眸光深深地看着她，让你了解我，让你信任我，让你走进我的生活。
　　宁歆笑得灿烂，毫不掩饰。纪易没说出口的话，她看懂了。而自己没说出口的不安，他也看懂了。
　　一时情动，宁歆搂住他的脖子，仰着身子吻在他的下巴上，细细的小胡茬扫得人心痒痒。
　　纪易眼神一暗，侧过脸去探寻那两瓣柔软湿润。宁歆才不让他得逞。双手按着他的肩借力，蓦的站起来，笑眯眯地道：“我去睡啦。”
　　纪易伸手拉住这个撩完就逃的小怂包，另一只手掀了掀自己的衣角，眼神里带了几分攻击性，哑着声音说：“你舍得？一起睡的话……”
　　宁歆红着脸踢了他一脚，也不说话，转身“蹭蹭蹭”往自己房间去。“咣”地一声关上门，捂着脸颊，倚在门上偷偷喘气，“我的天，这还是以前那个骄矜自持的纪少爷嘛！”
　　留在客厅里的被吐槽的纪少爷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有色心没色胆，这个倒是一点儿没变……”
　　第二天一早，宁歆起床，在房子里头转了一圈，发现纪易没在家。正刷着牙，一嘴泡沫，听见开门声。走到客厅，看到纪易提着满手的早餐进门。
　　“早呀。”宁歆朝他弯了弯笑眼。
　　纪易见她高高顶着一个丸子头，脸颊上浅浅的压痕隐隐可见，婉婉一双柳叶眼还未全然醒来，目光朦朦胧胧的。重逢之后，觉得小姑娘长大了，见的都是她清雅有矩的模样。而眼前这副小女儿姿态，恍惚间好像回到了记忆里那个晴朗有风的夏天。
　　纪易摆好早餐，宁歆也收拾妥当了，循着豆脑的咸香味坐到餐桌前。
　　豆汁、焦圈儿，面茶、排叉儿，烧饼、豆脑儿，包子、炒肝儿。呃，也太多了吧……
　　宁歆一面嫌弃他买的多，一面忍不住每样都尝几口，独避开了他面前的豆汁儿。酸酸涩涩难以言喻的口感，宁歆当年尝过一口就后悔到现在，瞥见都会觉得反胃。
　　“你居然会喜欢喝豆汁儿。”宁歆一脸不可理喻地摇摇头。
　　纪易三五口便吃完了，“小时候跟着老爷子吃习惯了。”说着抬头问她，“你尝过？”
　　宁歆“咯吱咯吱”咬着排叉儿，腾出嘴来回他：“还不是你，那时候总说爱喝豆汁儿。你那么挑食，这豆汁儿得是多好喝呀？后来，我就……”抬眼间，陷进纪易温柔地凝视里，宁歆愣怔了一下。
　　纪易伸手摘掉挂在她嘴边的面渣，“嗯，没有你的‘老梁’好吃。”
　　宁歆赞同地点点头，见他吃得快，不由蹙眉劝道：“你胃不好，吃饭要慢慢的。”想了想又说：“你从前虽挑嘴，但还是温吞的，如今怎么吃起饭来像个糙汉似的？”
　　纪易笑了笑，“被扔到部队，待了两年，人就变糙了。”
　　他，居然去当兵了？怪不得黑了，也壮了。
　　第一次听他提起这几年的事情，宁歆有些意外。公安大学硕士毕业被安排出国交流的高材生，如今却是家小小安全咨询公司的副总，这些年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情。
　　“怪不得！”宁歆拿起一个焦圈儿举在眼前，通过小孔看他，幽幽一叹，“怪不得脸皮也变厚了。”
　　纪易闻言忽地推开椅子站起来，趁宁歆愣住，倾身在她的焦圈儿上咬了一口，得逞一笑，“放心，只调戏你一个。”说着，在她脸上摸了一把，不等她反应，拿起碗筷躲去了厨房。
　　宁歆冲他的背影挥了挥粉拳，恨恨地咬上一口包子。果真天道好轮回，从前被调戏的人，可是他！
　　另一头，还在四仰八叉蒙头大睡的郝公子，被一阵连环夺命call搅了好梦。
　　“老白，大清早的，你催命啊！小爷凌晨三点才躺下的，你行行好吧……”
　　电话那边的白瑞德点了外放，把手机放远了一点，卷起袖口收拾着桌上散落的卷宗，“都快十点了，七个小时够你睡的了，睡多了当心变得更蠢。”
　　郝云也长手长脚地在大床上愤愤地扑腾了两下，用脚卷了被子抱在怀里，闷声道：“白警官，有屁快放。”
　　“中午阿易约饭，你没忘吧？”
　　郝允也揉了揉胀胀的太阳穴，勉强睁开眼来，声音里还带着宿醉，“吃饭？什么时候？”
　　“你丫玩儿起来，手机就是个摆设。看群里！”白瑞德翻着白眼，朝手机吼了一嗓子，顺手挂了电话。
　　“凶什么凶……”郝允也打着哈欠点开“纪大侠的白云兄弟”群聊——
　　【纪易：“明天中午十二点，禾田小筑，见见我女朋友。”】
　　【白sir：兄弟，可以啊！准时到。[OK]】
　　“女朋友……女朋友？女朋友！”
　　郝允也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Duang~”地一下清醒了，从床上弹起来。“我靠，真的假的！阿易他终于证明自己不是弯的了，可歌可泣啊！”
　　一面自顾自对天花板说着，一面哆嗦着手指敲着字——
　　【好运来：“普天同庆，阿易你终于开荤了！自打小学牵过同桌的手之后，你怕是连女孩的头发丝儿都没碰过了吧？小爷真怕你憋得半身不遂了。”】
　　【纪易：“滚。”】
　　【好运来：“我去，阿易你太够意思了，谈着恋爱呢，还能秒回我，不愧是兄弟！”】
　　那头，纪易在客厅里等宁歆换衣服，看到郝允也在群里抽风，怕瞎了眼，立时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郝允也顶着鸡窝似的头发，兴奋地蹲在床上，露出老母亲般慈爱的笑容，继续在群里嚷嚷。
　　【好运来：“阿易，嫂子啥类型啊？需不需要哥们给你支支招，保证让你夜夜快活似神仙。”】
　　【好运来：“阿易，女人可是得哄的，你可别总一副便秘加性冷淡的臭脸。”】
　　【好运来：“阿易，这女人啊，也不能太惯着，钱可以花，但性子该磨还是得磨，不能被骑到头上去。”】
　　【好运来：“……”】
　　宁歆朝着空中喷了喷香水，在细细的水雾里优雅地转一个圈，对着镜子满意地点点头。
　　走到客厅，看到纪易正在削梨。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转动着水果刀，一圈一圈的果皮堆在手边，露出晶莹剔透果肉。阳光透过窗子落在地毯上，眼前的男人身上带着柔和的光芒，疏朗刚毅的面容勾勒出一隅岁月静好。
　　宁歆有些不忍心打扰这个画面，可听到他手机里，“叮咚”，“叮咚”……一直有来信息的声音。
　　“你手机在响。”宁歆坐到他身旁，指着那边的沙发说。
　　纪易切梨的手一顿，淡着脸色毫无波澜的语调，“不用管，推销的。”把盘子推到她面前。想起昨晚起夜，听到宁歆咳了几声，不禁又轻轻皱了皱眉，温声道：“把梨吃了，京城的冬天太干燥。”
　　宁歆接过他手里的叉子，看着面前一块块切得大小均匀的梨子，抬头看了看他微微一笑。“嗯，这个切割强迫症，没改。”
　　“挺甜的，你也吃。”为了犒劳他削梨之功，宁歆叉了一块，送到他嘴边。
　　纪易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梨不能分食，你自己吃。”
　　宁歆幽幽地收回手来，“咔嚓”一口咬得满嘴汁水四溢，斜乜他一眼，小声嘟囔，“老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