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风，满河星》夭零

18、逗弄·温情相对

　　宁歆发誓，之前去超市买的生活用品，她当真以为是去酒店用的！
　　可现在赖在停车场里，磨磨唧唧不肯下车的样子，看着确实矫情。
　　像纪易这样不爱与人亲近的性格，两个人才刚在一起，住进他家，不合适吧？宁歆还残存着一丝希望，趴在车窗上眼神湿漉漉地望着他，“纪易，我还是去酒店住，比较好吧？”
　　“不用觉得别扭，又不是没一起住过。就当住民宿好了，还不收你钱。”纪易无情地为她打开车门。
　　话虽如此，但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宁歆秀脸一垮，燕尾似的眼梢挂满无奈。
　　转念想了想，也是，就当是为创业省一笔房费了。瞬间释怀。人啊，只要找到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一切烦脑就都烟消云散了。
　　没想到纪易这样性子冷淡的人，家里居然装修得很是温馨，原以为入目只会有黑白灰。
　　黄绿色调，舒适的原木家具，精致的吊灯和挂画……只有一双拖鞋，自己该不会是第一位访客吧？宁歆暗戳戳的窃喜，换上之前去超市买的毛茸小猪拖鞋。
　　“你随便坐。我去收拾一下。”说着，纪易拎着两大袋东西去了卫生间。
　　宁歆走到客厅里，一眼就看到茶几上摆了一只青铜马，造型怪可爱的。落地窗，墨绿色的窗帘，矮柜上摆了豆青色花瓶，桌子上是清一色的透明玻璃杯，米灰色的沙发上怎么都没有抱枕……
　　纪易端着一盘草莓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宁歆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正随手翻着本书。
　　还是这么喜欢坐在地上……纪易不远不近地看着她，唇角微弯，一惯无波的眼底漾起一圈一圈的水纹，那个牵动他心弦姑娘，终于回到他身边了。
　　纪易坐到沙发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上来坐着。”
　　“哦。”宁歆放下书，目不斜视，板板正正地坐在他旁边，像个听话的小学生。
　　纪易笑了笑，随意而慵懒地坐着，一条腿横折在身前，另一条腿支着手肘，侧过脸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温婉如画的眉眼潋滟生光，比那时，更添几分成熟的韵致。眼前这姑娘啊，瞧着端庄秀丽，实则是个娇蛮的性子。目光扫过她脸颊边浮起的浅浅红晕，她那分外好看的眼尾颤了颤，像蝴蝶在晨光里振翅，带着欲言又止青涩的羞怯。
　　她还是那个温暖的星星，从前活泼地粘着自己，如今却有些怕。真是让人难过的生分啊……
　　“两个房间，你想住哪一间？”
　　宁歆暗暗松了口气，他可算说话了，再盯下去自己这半边儿身子怕是要麻了……
　　“我住客房就好啦。”宁歆扭头见他一派闲适，倒显得自己扭捏……这么想着，往外挪了挪，往上蹭了蹭，带着丝倦意倚在沙发靠背上。
　　纪易见她如此，伸长手臂靠在沙发上，挑了她的发丝在手里绕来绕去，“晚上想吃什么？”
　　明明是一缕头发在他手心，宁歆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他捏住了。
　　不堪其扰，把他不安分的手拉下来，按在沙发上。宁歆探着身子从盘子里捏过一颗草莓，边吃边想——晚餐啊，中午吃太多，现在没灵感。一边不停地向盘子里伸手，一边对纪易说：“你决定吧，我不太饿。”
　　纪易见她草莓一颗接一颗地送进嘴里，觉得她那句“不饿”可信度不高。“在家吃火锅吧。家里有牛油底料，就是之前你喜欢的那种。”
　　宁歆眼中一亮，点点头。想到记忆中的那个味道，食欲立马就被勾出来了。
　　纪易站起来去拿外套，“楼下有超市，一起去买点食材。你再看看还有什么缺的，一道买了。”
　　“嗯。”宁歆点了点头，起身收拾，心里想，就你那个购物模式，哪里还会有缺漏……
　　正在玄关穿鞋呢，纪易忽然问她，“带钥匙了吗？”
　　钥匙？宁歆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抬头见纪易伸手要，从包里翻出来给他。
　　“这是家里的钥匙和楼下的门禁卡，出门记得随身带着。”边说着，边把两枚钥匙放进了宁歆的钥匙串里。
　　宁歆心底一动，噙着笑接过来，“知道啦。”

　　“咕噜咕噜——”闻着这地道的麻辣味，宁歆坐在餐桌前忍不住晃动着小腿，“开动啦！”
　　“这个小罐香油太妙了。”烫得火候恰好的千层肚蘸着调好的油碟，配上一撮蒜泥香菜入口，从头到脚都熨帖了。
　　隔着升腾的热气看她吃得欢心，像只得了沙丁鱼罐头的小猫，纪易含着梨涡道：“朋友送的，还有很多。”
　　宁歆看着另一边菌汤锅里的青菜，还有纪易碗里稀薄的麻汁，心疼他但又忍不住嘚瑟地问道：“你胃不好，看我这么大快朵颐，是不是特羡慕、特煎熬？”
　　纪易抽了张纸巾递过去，低低地笑了笑说：“口味是淡了点儿。不过，至少不会像你似的，不停吸溜鼻涕。”真讨厌……宁歆朝他撅了噘嘴，只当他是嫉妒之言，扯了几张纸巾在手里，继续对着锅子鏖战。
　　纪易打开一瓶豆奶，插好吸管，放到宁歆手边，“挺辣的，你悠着点儿。”
　　宁歆点点头，嘴边儿辣得“嘶嘶”直响，慢慢下了几颗虾滑到菌汤锅里，歇了筷子，吸一大口豆奶，“食不可无节制。放心，记着呢。”
　　把最后一波煮熟的食材捞到纪易碗里，临了又夹走一颗虾滑，辅以两片油麦菜收尾。
　　宁歆满足地靠在椅子上，“我吃好啦。”
　　纪易看着自己面前叠成小山的碗，被过度关爱，有些为难地说：“这么多，我吃不下了……”
　　中午就没怎么吃东西，这个人……宁歆担忧地拧起眉头，肯定是平日里忙起来顾不上，胃病加重了。他哪里是个会听劝的，宁歆莫名有些气鼓鼓地道：“那，你吃饱了就刷碗去吧。”
　　其实，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男人有个优秀的怪癖，喜欢刷碗。所以宁歆也十分乐意成人之美，心安理得抱着肚子去客厅了。
　　宁歆绕着茶几溜圈儿消食，头疼着怎么跟家里说，自己要在京城一直待到除夕那天。
　　最后，还是决定撒一个善意的谎言，给爷爷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因为创业的事情要在这边待几天。又给李惟肖发消息，声情并茂地“威胁”他守口如瓶。
　　挂了电话，站在落地窗前，宁歆看着夜幕下零星的灯火，莫名有些怅然。
　　最近这些日子，生活的一连串变化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很多事情还来不及细细思量。
　　她不喜欢这种被激情推着走的感觉，但又想沉溺在触手可及的欢喜里。他们互相喜欢，曾经错过，如今在一起了。可，一切真的能这么简单吗？宁歆垂下眼帘，未来很长，自己是不是太过杞人忧天了……
　　纪易从身后把她圈在怀里，下巴抵在她鬓边，喉间轻轻振动，“看什么呢？”
　　宁歆由着自己倚在他身上，轻声道：“万家灯火。”
　　纪易眼底映着她的侧脸，勾了勾唇角，大手在她腰间不经意地摩挲着，“别看了，洗澡去。”
　　这魅惑的嗓音！这霸道的语气！宁歆小脸一红，僵直了身子，脑海里一番天人交湛，结结巴巴地说：“这么早，不……不好吧？”
　　纪易先是一愣，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你这满脑子想什么呢？一身的火锅味，让你去洗洗。”
　　宁歆低头闻了闻自己的头发，嫌弃地别开脸。双重尴尬的暴击，挣开纪易，“那我去洗了……”一转身撞在沙发角上，顾不上疼，佯作无事迤迤然溜进卫生间。
　　纪易跟在她身后，嘴角忍不住地上扬，敲了敲门，“浴巾挂在墙上，睡衣放在架子上了，一次性内衣在抽屉里。”
　　他什么时候买的一次性内衣？！宁歆一时有些气血上涌，抱着方才磕到的小腿肚，中气十足地冲外头吼了声，“知道啦！”
　　洗完澡，宁歆擦着头发走出来，双颊被热气熏蒸得粉扑扑的，秀气的脸上多了几份软萌。一抬头便撞进纪易漆黑而暗含炙热的目光里，宁歆眼神有些闪躲，佯怒把毛巾扔到他怀里，“看什么呢！”
　　纪易站起身来，眼底压着笑意，沉声道：“美人出浴。”说完，在她脸上不轻不重地摸了一把，语气里有些时候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我洗澡去了。”
　　这个假正经的大尾巴狼！宁歆看着他“逞凶”之后扬长而去的背影，觉得自己亏了，暗暗咬牙！
　　十几分钟之后，纪易从卫生间出来，宁歆闻声抬头的瞬间，喉头一紧。
　　这人！
　　只在腰间松松垮垮地围了条浴巾，不似从前那般白皙，小麦色的宽肩窄腰却愈加撩人。他轻轻甩了甩头，发梢的水滴顺着精瘦的锁骨滑过，途经线条流畅的结实胸膛，悄悄避开那敏感的地带，渐渐消失在轮廓分明的腹肌里。
　　宁歆的视线堪堪停在被浴巾遮挡的人鱼线上，忍不住又向上扫了几眼。看得眼里晶亮晶亮的，上唇微微张阖，心下啧啧赞赏，“没以前白嫩，但更好看了……”
　　纪易被她直直的眼神逗笑，这个小色鬼。把手里的毛巾扔到她身上，“看够了？”
　　“没”，脱口而出。宁歆回过神来，欲盖弥彰得别开眼，等再去看，人已经去了卧室，换了身睡衣出来。宁歆在心里暗暗遗憾，“小气鬼……”
　　见她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上，纪易微微皱眉。“过来。”纪易在卫生间里朝宁歆挥了挥手里的吹风机。
　　明白他的意思，宁歆有点迟疑，小声喃喃：“刚烫的卷儿别再给我吹没了……”又不想折了他的好意，对着镜子里挨在自己身后的男人笑了笑，很真诚地道：“怪累的，还是我自己吹吧。”
　　“嗡——”很好，没得商量。头发在他手里，宁歆认命地闭上了眼。
　　察觉到他撩起一把发丝，向里绕着圈儿吹，宁歆睁开眼，有些惊讶地道：“可以啊，手法专业。”
　　纪易眉梢一挑，绕到她另一边，“这下放心了？”
　　暖风透过发间轻轻环绕在脖颈上，烘得宁歆懒懒的。镜子里纪易低着头，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专注而温柔。
　　从前他可不会这么亲昵，总是自己蹭到他身边，不依不饶地围着他、闹他。而他呢，默默的也不言语，实在惹恼了，便冷飕飕地瞪她。
　　想到他那副不堪其扰的样子，宁歆不由地弯起嘴角，忍不住想逗他，“Joey，你这吹头发的手艺哪儿学的？”
　　“从前见你是这么吹的。”说着，纪易把她的身子扳过来，对着自己，调小了一档风速，去揉她的刘海。
　　宁歆眯着眼，他一只大手在眼前晃来晃去，闻到他手臂上沐浴露的清香，嘴角的弧度又深了一点。
　　想起来那时候，在剑桥，自己淘气，执意要帮纪易吹头发。纪易才不肯，自己就举着吹风机追着他满屋子的绕。也亏得自己有耐心，坚持不懈地跟在他身后，逼得他屈服了。把一脸视死如归的纪易按在沙发上，准备吹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头发已经干了……打那儿以后，纪易洗完澡都会有意绕道而行，生怕再被自己捉住。
　　眼前不由浮现出他那时窘迫的模样，宁歆觉得他甚是可爱，低头悄悄笑着。
　　纪易关了吹风机，拨了拨她的刘海，满意地点点头。宁歆仰着脸嘴角尽是笑意，然后一下子倒在他身上，额头在他的胸前“咚”的一声，娇娇地说：“我以前还抹精油呢，你步骤不对。”
　　宁歆长得秀丽，气质也清淡，但撒起娇来却分外的我见犹怜。纪易最是吃她这一套。
　　吹风机丢在洗手台上，纪易环抱着她，手掌似有似乎的游动，在她耳边低哑地问说：“精油……哪种精油？”然后舔了一下她肉肉的耳垂。
　　啊——这人学坏了！宁歆经不住他如此偷袭，微微颤栗，抬手去捶他。
　　“臭流氓！”本来是呵斥，说出来，软绵绵的更似娇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