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夕崖

10、第 10 章

　　汪晓曼点了一桌子菜，这会儿还热着。苏菲夹了几筷子，慢悠悠地吃了点儿，听着她们聊天。

　　汪晓曼经营了一家服饰专卖店，门店是王芳的，也算是合伙做的生意。两姐妹说起最新流行的时装、包包，聊得热火朝天。

　　方妍听了会儿，就开始玩手机。

　　苏菲开始后悔参加这场聚会，后半段实在熬不住，就拿出手机，开始玩单机游戏。

　　这顿饭吃到晚上九点多，出门后，汪晓曼还拉着王芳说悄悄话。

　　“……不管怎样，晚上还是要回家，菲菲文静，有话也憋着，不像我家那个，你多花点心思，多陪陪她……”

　　王芳一个劲点头。

　　回家后，王芳拉开冰箱取饮料，看到保鲜膜包裹的水果和半盘菜，吓得不轻：“菲菲，这菜……谁做的啊？”

　　“我啊。”苏菲觉得她妈太大惊小怪了。

　　“你炒菜了？”王芳觉得闺女有点神奇，“你自己做的？”

　　“啊，这算什么？”苏菲宠辱不惊地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王芳看着这半盘菜，好奇地捏了块虾球尝尝，虽然是冷的，但味道还可以。

　　“苏菲菲，你可以啊！”王芳冲着浴室夸奖道，“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苏菲的声音从浴室传出来：“这可太多了，懒得告诉你。”

　　“啧啧，我闺女也是个宝藏女孩啊。”王芳把闺女切好的水果拿出来，打开电视，一边吃一边看。

　　苏菲一边洗澡一边照例给自己按摩，按得通体舒服了，才穿上睡衣，走出浴室。

　　“头发怎么不吹？”

　　王芳看她顶着湿发要睡觉，去洗脸台下面拿出吹风机，让她坐在沙发上，给她吹头发。

　　“我自己来吧。”苏菲接过吹风机，把风调小，一边吹一边扒拉着头发。

　　吹完头发，母女两个大眼瞪小眼，电视机放着娱乐节目，不时听到主持人夸张的哈哈大笑。

　　“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苏菲把吹风机放回去，准备回房。

　　“菲菲……”

　　苏菲回头，她妈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什么事？”她问。

　　“你们什么时候出成绩？”

　　苏菲愣了一下：“大概十天左右。”想到中考，她又感到糟心。

　　王芳一脸愧疚地安慰她：“放心吧，没考好也没关系，大不了上私立高中，晨曦就不错。”

　　“哦。”苏菲没什么表情，点点头，回了房间。

　　睡觉前，苏菲打开班级群，看到大家热火朝天地讨论题目，也有聊出行计划的。

　　苏菲大致浏览了一遍，就退了出来。看到严琛给她发了信息，她点开一看，是一张图片：小苗苗沾着水珠，精神抖擞的样子。

　　图片拍得十分细腻，小苗苗上毛茸茸的纹理纤毫毕现，十分可爱。

　　苏菲给他发了个大拇指，以示夸奖。

　　接下来，她还有点睡不着，拿出英语词典啃单词。

　　但想着待会儿可能会梦到小姑娘，她看得有点心不在焉。

　　这次，又会梦到什么呢？

　　这次梦到一个宽敞雅致的厅堂，十几个小姑娘坐在案几前，一个个坐得端端正正，手握毛笔，正在写字。

　　一个年长的姑姑来回巡视着，时而指点着姑娘们：“……运笔须有笔锋，欲左先右，欲右先左，欲上先下，欲下先上，收藏笔锋，逆入平出……”

　　苏菲这一次不再是居高临下的视角，她看着案几上漂亮的小楷，视线落在自己的小肉手上，她试着举起手，可惜办不到。

　　嗯，这一次她不是路人甲，而是以小姑娘菲儿的视角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但也仅仅是注视着，其他的什么都办不了。

　　周边的一切都不太真切，身边的同学看不清面目，唯有案几上的字帖清晰明了。

　　她的手还在一笔一划写着字，她能清楚地看到每一个小巧清秀的簪花小楷从自己笔下写出来，这感觉十分奇妙。

　　苏菲沉浸其中，心神跟着毛笔的节奏，一横一竖一撇一捺，都写得细致认真，全神贯注，好像这字真是自己写的。

　　耳朵听不到别的声音，唯有笔墨落在纸上摩挲的沙沙声，一直萦绕着整个梦境。

　　醒来之后，苏菲的脑子已经被那一个个清秀灵动的簪花小楷填满，整个人愣愣的回不了神。

　　阳光从窗台爬进来，撒在写字台上，调皮地逗引着她。

　　苏菲心里痒痒的，顾不上满脑袋的书法，从床上起来，趴在写字台上，伸手触碰着阳光。

　　她的手白皙细嫩，在阳光下似乎发着光，苏菲起了玩心，比了半颗心，影子落在书桌上，她拿出手机，咔嚓，把这个画面拍了下来。

　　图片十分清新，沐浴着阳光的手，粉蓝色的书桌上倒印着半颗心的影子，画面的一角可以看到蔚蓝的天空，几缕纱线一般漂浮着的白云，干净又温暖，打印出来直接可以当明信片。

　　苏菲把照片保存下来，想了想，发了个朋友圈。

　　--早上的心情，就跟此时的天空一样，澄澈又干净，早安~

　　配上图片，直接发送了。

　　这是她发的第一条朋友圈。她的微信通讯录里除了班主任和她妈，以及刚加的林医生和严琛，就没有别人了。

　　几乎是刚发出去，林医生就在下面点了个赞，又给出了评论：加油！

　　接着严琛也点了赞，没说什么。

　　事实上，严琛看到她发的这条朋友圈后，盯着那只白的发光的手看了好久，再低头看看自己一大早侍弄花草弄得乌漆嘛黑的粗糙爪子，不禁发出灵魂拷问：“她这手……是从二次元穿越过来的吧？”

　　点击保存，完了之后，他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挺奇怪。

　　为什么保存呢？大概是这只手让他想起了女神雏田，温柔的萌妹子，而且是现实中的，不多见啊，且见且珍惜吧。

　　苏菲洗漱之后，发现她妈还没睡醒。看了看冰箱里的食物，昨晚吃剩的芒果、火龙果和葡萄，还有酸奶。

　　她突发奇想，用这些来煮粥，味道怎么样呢？

　　酸奶的话，感觉还是冷藏过的好喝，暂且放过它，那就煮水果粥吧。

　　说做就做。舀了小半碗米，洗干净后，把剩余的水果都倒进去，加纯净水，然后插上电，按下按钮。

　　煮粥大概需要半个小时，这会儿功夫，她决定去楼下跑两圈。

　　现在还是七点半，阳光充裕且柔和，小区里出来活动的人不少，有遛狗的，也有散步的。苏菲跑了两圈，闻着清新的空气，心情十分舒畅。

　　时间还早，她又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袋桂圆，看到有现成的百合莲子红枣粥，各种材料都混合好了，买回去加水煮就行。

　　这个挺方便的，看起来也营养，苏菲装了几勺，又买了银耳和冰糖，准备以后给自己煮甜汤喝。

　　走出超市，看到旁边有家文具店，她的脚不由自主地往里迈去。

　　于是，回家时，她手上又多了一袋练毛笔字的整套文具。

　　昨天晚上，她在梦里写了一晚上的字，真感觉那些字就是自己写的，她想写着试试。毕竟，写毛笔字的过程，心灵澄净安详，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回家时，她妈已经醒了，看到她提着大包小包进门，赶紧接过去。

　　“难得放假，你怎么还起那么早？”看到她买的东西，王芳啧啧叹道，“我闺女真是个会过日子的贤惠人……这是什么？”

　　苏菲喝完水，拧紧瓶盖，扫了一眼，说：“我打算练练毛笔字，买的笔墨纸砚。”

　　王芳照例一通夸，反正林医生说了，要多赞美孩子，让她感受到自己的价值，肯定自己的价值，有利于她的病情好转。

　　当然，她吹彩虹屁，不只是因为林医生的嘱咐，她是真觉得闺女贼棒。

　　简直是脱胎换骨。

　　粥煮好了，苏菲闻着一股甜香，盛了两碗，“你尝尝，我刚发明的水果粥。”

　　“有创意！”王芳看到粥里水果，舀一勺吹了吹，吃进嘴里，竖起大拇指，“嗯，好吃！”

　　吃完早餐，苏菲迫不及待回房，拿出笔墨，打开字帖，凝神想了想梦境中的感觉，端正坐姿，起势运笔，简简单单的一横，写得十分流畅。

　　接下来，她像打开了电动马达，完全遏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一口气写了半本字帖。

　　搁下笔，一页一页翻看着宛如书法大家写出的杰作。

　　清丽漂亮！

　　她整个人深深呼口气。

　　放下字帖，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咬住手指，兴奋得蹦哒，想尖叫，好悬忍住了。

　　金手指！

　　梦境中学到的技能，在现实中无障碍继承，完美的金手指！

　　哈哈……苏菲发出了梦幻般的傻笑。

　　梦中还会学到什么呢？梦中一切皆有可能啊！

　　不行，她得去洗个脸，冷静冷静！

　　清凉的水洒在脸上，苏菲抬起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眼中闪着兴奋的光，整个人神采飞扬，蹦一蹦，能跳三丈高，跑一跑，能飘十里远。

　　这种好心情持续了三天，然后她整个人陷入了困惑中。

　　事情是这样的，连续三天晚上，她都在梦中写字，枯燥地，重复地，练字。

　　梦境中，其他的东西都是模糊的，唯有字帖和自己笔下的字，是清晰的。

　　小姑娘淡定地写着字，好像要写到地老天荒。

　　苏菲能做什么呢？只能被困在椅子上，无声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