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赌徒（CP：蓝卯）》绿桐

3、暗涌

　　17.
　　在一次异常普通的任务里两位队长级人物受伤，是极其蹊跷的事情。
　　三番五番两位队长被抬进四番队医疗室的时候，秋季夕阳红彤彤地为四番小院内一面侧墙染了色彩，暗黄落叶铺了一地，匆忙的脚步踩过去伴随干枯树叶碎裂的声音，成为四番队驻地唯一的吵闹。

　　卯之花从三番队长躺着的病房里走出来，一贯温柔的眉目间隐隐挂上一抹忧愁。从柜子底下翻出蓝染家传药酒，蘸着棉花涂上了伤口。
　　蓝染的眉峰紧了紧。
　　细长的眉尖于是打结，眼眸在夕阳里浑成宝石蓝，半透明的水波上覆盖着的依然是绵长的温柔。他静静看着。这大概会是唯一一次距离她的脸这么接近。

　　“需要上麻药吗，蓝染队长？”
　　“啊，没事的卯之花队长。”

　　他想所有事情总该有个时间去落幕，到底这段岁月会有多长他不清楚，但在落幕之前选择什么，于他来说已经没有疑问。所有必须放弃的他放弃，所有可以不放弃的，他也会放弃。成就如此重要，而所有牵扯纠结的美丽，都已经不是可以触碰的东西。

　　“对了，卯之花队长，三番队队长伤势如何了？”

　　她抬起头，目光停留在他的眼眸上，宝石蓝里所有情绪被不变的温柔盖过去，一路绵长。
　　“已经死亡。”
　　“啊……”

　　“卯之花队长检查三番队队长的时候，发现了什么没有？”
　　“……我该发现什么呢，蓝染队长？”
　　“……不，没什么。”

　　什么也没有，除了字里行间那些无人知晓的风起云涌。

　　雨落，打在地上奏起不规律的乐章。树枝上的鸟嗅到悲凉的气息，啼叫着一飞冲天。
　　蓝染脸侧了侧。“下雨了……”
　　卯之花将纱布绕一圈，在伤口处打上干净简单的结，起身洗手。“蓝染队长，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他从床榻上坐起身，放下衣袖。“嗯，谢谢，卯之花队长。”

　　一把伞递过来。净白的底浅绿的碎花，伞沿滚着一圈象征四番队徽的龙胆，典雅高贵。

　　她送到门口。
　　“蓝染队长，走好。”
　　“卯之花队长，再见。”

　　卯之花立于门口，长而厚的黑发卷着脖子一路绑下去，双手交迭轻置于发尾，雨水落下来，在水坑里溅起混浊的水滴，弹跳到鞋子和发尾上。
　　深秋，冰冰凉凉的湿从指尖冻上心脏。

　　今日的故事该落下帷幕了。如果什么也不发生，迟早什么也会发生。
　　只是这什么，又将是什么。

　　她多少是有些许无奈的。合着这神经细腻到一个程度，就是专门用于感受眉梢眼角或是隐晦字句间不同寻常的波动么。那么是不是尸魂界少了一个五番队长，她的日子将百无聊赖？至此卯之花也发觉了，隐隐感觉到什么错位了不对了却不能完全看个通透，比起傻呆呆一无所知地过日子要更加难受。
　　难怪浦原那家伙在当初的十二番题联“得过且过”为门楣横批，原来是他比她早参悟了人生真谛几十年。

　　她在门边娴静站着，笑容没有了温柔淹没了，远去的背影没有回头，队长披风在凉秋的风里裾角飘扬，一路往与五番队反向的十二番队走去。哀愁爬上眉尖，雨水隔开了她的眼眸和谁的影子。她竟看不真切了。

　　卯之花看了很久。直到黑色死霸装下沿湿透她才转身，正式宣读了三番队队长的死亡声明。

　　18.
　　蓝染推开十二番队大门。
　　他看见院里枯叶落了一地。那与阳光一般金黄，却始终不是光。

　　19.
　　新任三番队队长要投票产生。

　　在一号侧臣室门口遇上的时候，蓝染的伤口已经愈合得七七八八。
　　即使知道他的伤不会有问题，卯之花还是例行地问候一句伤愈情况。

　　四目相对，一派自然。

　　他微笑点头，说“托卯之花队长的福，已痊愈”。
　　她转开温柔绵长的眼眸。

　　旁边走来其它番队席官。
　　“我才刚出任务回来，就匆匆忙忙被拉来开会，累死了。到底这次会议议题是什么？”
　　“咦，你在现世没有收到消息吗？前任三番队队长出任务的时候离奇死亡，这次开会就是要选个人接任的。”
　　“哎呀呀，这可是大事。你说新三番队长会是谁？”
　　“我认为一番、五番、六番和十三番的副官都很有机会。”
　　“嗯，我倒是支持海燕副队长的。”
　　“哈，你别傻了，海燕副队长……”

　　话到这里便断了，两名席官看见四五番队队长站在门口，便鞠躬噤了声。

　　卯之花抬步准备迈入侧臣室，蓝染出声了。
　　“卯之花队长，赌一局如何？”
　　她顿住脚步。门坎栏在面前，她只微笑不语。

　　“一、五、六，还是十三？”
　　“这几位副官实力相当，恕卯之花无从猜测。”
　　她不卑不亢地回答，微笑着，眼眸里绵长温柔爬上眉梢，隐隐忧愁挂上来眉尖。

　　他却首次执意要打赌。
　　“我认为志波海燕机会要大些。”
　　“如果今次我输了，便在大家面前解放我的斩魄刀。”
　　“这把刀我还从没在人前解放过。”他温和地笑，眸光探上腰间的斩魄刀，眼睑盖去一切思绪。

　　她静静地看着，微笑，绵长温柔始终不变。
　　如是不愿输，你又何苦猜最没有可能的那一个。

　　20.
　　“喂喂喂！山老头，我志波海燕生是十三番的人死是十三番的鬼，我才不想去别的番队客串！投票结果作废，你听清楚了没有？！就这样！”
　　话音才落，那边躺在四番队里休养的浮竹无端咳了两公升血。

　　21.
　　从一号侧臣室出来，卯之花紧了紧手里两张小纸条。

　　“卯之花队长。”
　　“蓝染队长。”

　　“真可惜，我又输了这一局。”
　　“看来我的赌运比起卯之花队长，始终要差一些。”
　　“择日我会召集各队席官和队长，展示我的斩魄刀。”
　　“愿赌服输。”

　　她始终维持温婉微笑，一句话也没有说。

　　“刚才，支持票多，弃权票有几张，但我没想到竟有反对票。”
　　“我还以为银……啊，不，该叫市丸队长了，我还以为他不至于得到反对票。”
　　“好在那张反对票因为没有署名而作废了。否则市丸队长岂不是……”
　　“简直匪夷所思。卯之花队长认为呢？”

　　她微笑。握在手里的纸条在旁人看不见的苍蓝小火里焚烧成灰。
　　他摊开手掌，“这是我剩下来的两张票，一张是弃权的，一张是反对的。卯之花队长呢？”

　　她没有回答，只是转身，对着刚从一号侧臣室里走出来的人娴静地微笑。
　　“恭喜，市丸队长。”

　　22.
　　卯之花端坐在桌旁。
　　灯盏从头顶照下来，所有情绪都无从躲藏。

　　那是她第一次恍惚间察觉到，他与她赌，不过是在铸造她的一种习惯。
　　一种在博弈中求胜的习惯。

　　她在灯光下闭起了眼。

　　23.
　　跨过这个冬季，便是另一年。

　　历年的跨年夜都不下雪，偏偏今夜屋顶地面都蒙了一层白。
　　护庭十三番休假一日，静灵廷的烟火盛放一整夜。

　　“呀咧呀咧，山本总队长还真是奢侈，这么个放法该花去多少钱哪。”
　　“市丸队长，你也会关心这个吗？”
　　“哎呀呀蓝染队长，不要这么说啊，既然山本总队长没空为着江山社稷，身为队长的我怎么也是要关心一下国家大事的嘛！”
　　“放个烟火罢了，哪里称得上是国家大事。”他平着声音这么说，警惕地与身旁的人稍稍隔开了距离。

　　卯之花本来是在队长室里批文件的。
　　到底是窗外烟火爆竹的声音不断将人都吸引出来，连常年宁静的四番队驻地都渐渐热闹起来。
　　她抬头，窗外深蓝天幕炸开一朵绿色的圆。
　　温柔眼眸看了那朵烟火良久，直到它消逝，再燃起另外一朵。眉目里长久的温柔延绵出来，她终于还是放下了笔。

　　跨年夜始终是不同寻常的热闹。
　　卯之花抿着嘴温婉地微笑，踩着积雪一路散步。
　　虎彻勇音跟在后面，看着前方队长的披风与死霸装随沉静的脚步飘起又飘落，黑白两色在眼眸里交替，织出莫可名状的灵动。

　　落雪。

　　粉色的烟火在头顶上亮起来。
　　她抬头，细长的眉柔软着。“勇音，你看这粉色的烟火，往年都是没有的。”
　　“啊，队长，这是十二番队最新的研究成果。”
　　她停下来。站着望了那天空很久。深沉的蓝像什么不见底，偌大的布帘拉起来也总盖不住这片世界造就的神奇，无论在哪里，抬起头总能看见不见边际的一片天。
　　就像尸魂界的时间。
　　已经过了那么长，却还剩那么长。

　　她想到这里，于是笑起来，眉梢眼角的温柔像海水一样涌向四周，便连空气也绵软下来。

　　今年，该是多事之年。

　　卯之花往前走。
　　迎面而来的是带着眼镜笑得中规中矩的五番队队长。并肩的是现任三番队队长。即使刻意拉开了距离表现出隐隐约约的不信任感，二人中间无形的丝线还是叫卯之花细长的眉拧了拧。

　　她望着他。
　　他也望着她。
　　风起云涌在无声间，恍惚间卯之花觉得，她似乎看见那些年在真央教室里托腮赏阳的自己，以及那站在教室门外轻轻敲门叫她名字的蓝染。
　　然后又在心底笑。到底是老了，竟怀念过去。

　　“新年好，卯之花队长。”
　　他笑着，她的眉目便柔和下来。
　　“新年好，蓝染队长。”

　　“出来散步？”
　　“嗯。”

　　便擦肩而过了。

　　雪从天上飘下来，如羽毛一般柔软，滑过她的皮肤。她伸手去接，指尖的冰凉冻上心头。
　　如说他们疏远了，可他们之间走近过吗。
　　这个问题便连卯之花都不知该如何作答。

　　24.
　　后来卯之花有回过头去看。
　　他的背影伟岸。队长披风与死霸装随平稳的脚步飘起又飘落，黑白两色在她眼眸里交替，织出莫可名状的诡异。
　　他肯定在打什么算盘。
　　只有她感觉到了。

　　但是没必要说穿。

　　那一列清晰的脚印在雪地里延伸着，通向不知名的地方。

　　她看了很久。然后便回了四番。

　　后来蓝染也有回过头去看。
　　她的背影娴静。队长披风与死霸装随沉静的脚步飘起又飘落，黑白两色在他眼眸里交替，织出莫可名状的温柔。
　　可她并不是这样的女子。
　　只有他知道的。

　　但是没有研究的价值。

　　那一列小巧的脚印在雪地里延伸着，通向与他相反的远处。

　　他看了很久。然后便回了五番。

　　25.
　　静灵廷的烟火燃尽。
　　卯之花在四番队院子里回过头，看见少年样子的谁和谁在满院子盛放的腊梅里灰飞。

　　而新年伊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