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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胜负 ...

  •   05.
      如赌局,总要分出胜负高下。

      卯之花如何说服指导教授同意放开手任她使用实验室,蓝染自然是不得而知的。然这些前奏与他并无关系,他需要负责的,是抱着书本坐在实验室外的墙角努力复习期末考试。
      路人甲乙丙丁路过的时候都扫他一眼,发现是研究奇才蓝染,也都善意微笑。来来去去却都不过是一句“蓝染桑,复习期末啊,真努力”。蓝染听得耳朵快生茧。眉目间自然是看不出来这些端倪的,他们以为他乐于接受这种问候,因为他只是一味温和地微笑。

      卯之花于实验室内调配药品,举起试管,蓝的绿的药剂混到一起,滋滋冒着烟。

      实验室爆炸的时候人人惊慌。轻烟顺着空气攀爬得很高,蓝染在安全地带拍拍身上粘到的灰尘,抬起脸就看见她在浓浓烟雾中不疾不徐步出来,无暇的肌肤沾上几点灰黑。

      “学长很抱歉,卯之花没料到您在这附近。没有伤到您吧?”
      “没有没有,学妹无需自责。”
      “是吗。”

      “那么,如何了,学妹。”

      她看住他的眼睛微笑起来,眉梢眼角和煦春风。伸出去的手掌心迭着三颗红色药丸。
      他捏起一颗放到眼前细细看着,半晌感叹:“真的一模一样啊……学妹真了不起,就不知药效是否一样好。”
      她便笑起来,眉目间温柔绵延不绝。“学长可以拿一颗去试试看。”
      喜出望外的蓝染拿过药丸,致谢后离开。

      06.
      赌局谜底于三日后揭晓。

      那日清晨,在奔赴期末第一课考试考场之前,蓝染捧着最新人体研究报告亲自送到了卯之花班上。
      据闻,卯之花接过研究报告的时候慈眉善目,微笑得童叟无欺。

      07.
      期末考结束后持续一个月,蓝染躺在自家床铺上,夜夜睁眼到天明。

      08.
      第五年初开学时蓝染第二次婉拒了导师推荐其提前毕业的建议。旁人问起他理由,他微笑着说“蓝染不才,觉得还没学到可以毕业的地步,因此婉拒”。然而谁知道他真正的理由是什么。若要卯之花来猜,她更愿意相信他情愿循规蹈矩地活下去,照着规定的六年制念满,然后他的天赋与九曲十八弯的肠子永无人知。
      隔日又听闻他在选择主修科目时放弃向来喜欢的发明研究选择了鬼道,她眉目无波地望着窗外阳光,灵光却在眼底深处一闪而过。

      留着的秘密,总有一日用得着。
      她想到这里便笑了。

      09.
      关于五年级的蓝染惣右介与三年级的卯之花烈过从甚密的传言是如何流散开来的问题,谁也得不到解答。
      真央的学生们从上到下能知道的,也就是始作俑者的姓名为某某某与传言势头越来越猛的情况。今日还说看见他们一起散步,明日就说看见他们在树下牵手,再到后来,一群八卦之人便将事情回溯到卯之花甫入学那一年,什么细节边角都被挖起来,一二三四五列齐了,排成“真央奇才之恋内幕”,在私底下传阅。

      对于这些情况,蓝染与卯之花不是没有听闻。然而身边有时友人看着着急了向他们提及,两人都只是淡定微笑,他扶扶镜框一脸老实书生相,一身正气地说这些事情清者自清无需过多澄清,她则娴静地微笑看看天上浮云,轻轻抹去长廊窗户上一点污秽,说最新传言原来是这个版本么。二人生活步调依旧,悠悠闲闲地继续吃饭喝茶,见面时也不避讳,照样点头擦肩抑或谈天说地,不见异样。
      就这么时光晃过了两个月。

      春末阳光纷落的时候,蓝染在光晕里踏碎这些美好朝卯之花走过来。
      卯之花对着他微笑,目光移到他腰间一柄刀,没话找话聊地问他是否要去现世实习。
      他们之间其实并无多少话可以说,凑在一起多数时候也只是聊聊天气说说书本,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才突显祥和。
      身后有人在聊天。

      “听说这次五年级生有几个人被京乐队长挑去现世对付虚群。”
      “咦咦,出动京乐队长,事情大条。”
      “啊啊,听说这次的虚群很难对付。”
      “哎呀呀,那京乐队长挑了谁?”
      “嗯……蓝染学长好像有份。”
      “还有那个闹起蓝染和卯之花有暧昧的传闻的某某某也被点名了。”
      “哎呀,不过这种事没什么好担心的,去什么人都一样,京乐队长一个人就够打了,叫这么些人去可能就是他闲来无聊,想叫人陪他去玩一玩而已。”
      “那也是,大家都知道京乐队长的为人。”
      “总之没什么悬念,肯定毫发无伤。”

      讨论一个段落,蓝染停步望着天上白云,半晌就说学妹我们来赌一局吧。

      “这次赌什么?”
      “赌今次任务有几人受伤。”
      “赌注呢?”
      “鬼道用于疗伤的可能性报告?”
      “……可以。”

      “派牌?”
      “我赌有一个人受伤。”
      “学妹这么肯定?”
      “我相信京乐队长的实力。”

      蓝染望着天微笑,“那何不赌没人受伤呢。”
      卯之花微笑着没有说话。

      “学妹,您说那受伤的人,会是谁呢。”
      他走之前问了这句话,卯之花交迭着双手笑得云淡风轻,没有答话。

      有些答案,已经不需要等待也昭然若揭。

      10.
      “某某某终于醒了。”
      “咦咦咦,总算醒了啊,昏迷了七日,伤势那么重?”
      “哎呀什么伤重,听人说不过是划伤,身上几道剑口,据说是刀伤。”
      “唉唉唉?难道是斩魄刀,那不是自己人伤自己人?”
      “嗯,是浅打。听说是蓝染,在掩护京乐队长的时候被大虚扫到,眼镜摔破了,看不清东西,随便抓了一个人就乱砍一通,有一刀还差点刺中心脏,好在京乐队长及时挡下来才未酿成大错。”
      “……某某某还真是倒霉。”
      “是啊,听说他吓得不轻,不过更倒霉的还在后面。你想小小划伤怎么会昏迷这么久,听说是四番队医务因为缺人手在缝合之前从三年级抽调了一名医疗成绩顶尖的学生协助,那名学生量麻药的时候不小心量出了一倍的分量,结果麻醉后缝合,伤口是好了,可是麻醉药效一直等到今天才退。”
      “哎?这么倒霉?”
      “嗯,据四番队那名医务说,这剂量只要再往上提一毫升,某某某就小命不保了。”
      “好可怕……那名协助的学生真是粗心,叫什么名字啊?”
      “卯之花烈。”
      “……”

      11.
      关于五年级的蓝染惣右介与三年级的卯之花烈过从甚密的传言是如何销声匿迹于真央的问题,谁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虽然两名当事人无论是谣言起时还是落时都一样活得自在悠闲无愧于天下,但身边有些好友还是忍不住想问一问这谣言没落的始末。

      得到的回答是:
      “我早已说过,谣言这种虚无的东西,自然而然会破的,清者自清,何必庸人自扰呢。”

      12.
      在学生生涯结束的最后一年,蓝染随队去了现世进行最后一次实习。
      回来的时候满身是血。

      卯之花站在真央长不见底的走廊上,透过斑驳窗花望下去,操场中担架上睡着的人一脸疲惫。一路鲜红触目惊心。

      那是蓝染在真央度过的最后一季夏。
      伤愈后,成为当届最早被订至护庭十三番的学生。

      卯之花成为高年级生。五年级要选择主修方向,对着项项满分的成绩单犹豫了许久,涂涂改改后她还是在志愿栏处填了医疗特别班,放弃了原本最感兴趣的白打。
      不算是想不通透的。
      有些鲜红颜色,真的不愿承受。

      13.
      卯之花毕业那一年,蓝染回了一趟真央。

      卯之花在毕业典礼上以优秀毕业生代表的身份发表致辞。盛夏阳光炙烈,她的声音却如和煦春风抚平人们心头躁动。

      他身着死霸装,黑色衣角在光晕里飘着,站在人群的后面,远远望着她长而密的辫子。她美好的肌肤被夏阳照成半透明,埋在底下的脉络与血丝纠结出错综复杂的图案。

      卯之花结束了发言,抬头望着操场上黑压压的一片人,优雅地微笑,微笑里温柔绵长。

      蓝染在掌声雷动里眼带笑意。
      后来就转身离开。

      14.
      副官向卯之花报告十二番队长第一百零一次递交技术开发局的成立申请的消息时,蓝染刚好路过四番队门口。
      那是一大清早,初夏的阳光不算猛烈,柔柔地照亮大地,鸟叫声忽有忽无忽近忽远,四番队门前的小庭院绿草繁盛。她手持清茶一杯,面容祥和烟雾缭绕。

      他停了步,手背在身后,抬头望天。

      “早安,卯之花队长。”
      “早安,蓝染队长。”
      “今天天气不错。”
      “嗯。”

      寒暄过后停了言语,空气静默,四番队副官坐在一旁只觉吸进鼻子里的空气味道祥和到要爆点。
      后来蓝染还是开了口。

      “赌一局如何,卯之花队长?”
      “赌注呢?”
      “蓝染家传药酒一瓶。”

      ……

      “可以。”
      “卯之花的牌,就压在这次申请能够通过这一边吧。”

      他便笑起来,抬起头望着蔚蓝的天。
      “看来,我没有其它选择了。”

      15.
      若不是近期虚的出没次数增多,主务医疗的四番队队长绝不需要随队奔赴现世。

      今次伤亡严重。
      卯之花顺着伤员一路医治下去,一边默默数着死亡人数。

      不数倒也不知道,数一遍才知道这次任务死了这么多人。
      不知可是她疑心太重,最近一段时间,虚圈的基力安十分活跃,出没现世的次数增多不说,似乎攻击能力也有所提高,像是经过系统培训。
      然她始终未在眉梢眼角流露任何一点疑惑,问题放在心中,她打算呈递伤员报告的时候再点出这一点不同寻常之处。

      埋头医治伤员,卯之花眉目间的温柔依然绵长,慈母一般目光安抚了伤员情绪,喘着气的死神也平顺了呼吸。
      但背后突如其来的攻击卯之花也不是没察觉到。
      冷静地转过脸来微笑,眉目间温柔绵延不绝。
      已经在凝聚虚弹的虚顿了几秒。他完全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灵压。但她显然不是凡人。这才可怕。虚退后一步,犹豫着要不要攻击。最后还是合手,释放灵压准备攻击。

      蓝染远远在那一头看着。
      他看见她抬手。
      苍火坠。
      他扶镜框,镜片反射了阳光掩盖掉他眼眸里的不可思议。她竟用攻击型的破道。以她的习惯应该不会出手,即便出了手,也至多是缚道而已。出乎意料的状况让蓝染的脑子有一秒钟的停摆。
      于是抬起左手,来不及吟唱放出赤火炮。

      苍蓝火焰与赤火炮在半空相遇,彼此改变了方向落在一旁的地上,于是树倒草燃花落鸟飞。

      “啊,抱歉卯之花队长,没想到太久不使鬼道,现在不吟唱竟攻击不准。”
      卯之花望向他,眉目间什么异样波动被绵长温柔盖过。

      来回间那头虚已遁逃。

      于是四五番队队长唯一一次同出任务,便在破道与破道的灵击之间收了场。

      回到四番的时候天色已黑。
      卯之花端坐在办公桌前,摆上一个茶杯,端来茶壶,平着手斟了清茶。烟雾袅袅,窗外暮色浓重,月华漏过门底缝隙,铺上一地银白。灯盏从头顶上照下来,所有情绪都无处躲藏。
      连夜赶完了伤员报告,再抬头已是天际泛白时分。

      笔尖在“伤员增多,虚圈活跃”后停留许久,终于没有落下。

      16.
      浦原喜助被刑军军团长亲手逮捕的前一日,蓝染刚刚递上退出请愿书。笑容灿烂的局长早起后未来得及刮去下巴的胡渣,就大笔一挥签了名批准。
      于是五番队长结束了自己在技术开发局中短短五年整理资料室的无聊日子。

      彼时深受总队长喜爱的市丸银刚从真央毕业,山本总队长的意思是已经在一番给他留了位,对于市丸来说不算是不荣幸的。然而领毕业证书那日进了趟校长室,市丸银笑眯眯却不知好歹地拒绝了总队长邀请这样的流言便开始在真央刮起一阵飓风。
      乱菊在收拾宿舍里的细软准备奔赴十一番开始新的旅程时,宿舍门被来回敲了上百次。问的都是市丸的去向,乱菊则一概以不知来回应,后来烦了,索性拉开宿舍窗户从五楼跳了下去。
      不知道这算不算得逃遁。
      乱菊在操场回头望着真央宿舍,拨了拨波浪长发这样想。

      直到入队仪式那天才知道他选择了五番。

      浦原喜助与四枫院夜一在人间界出现的消息传到瀞灵庭,蓝染正好敲开四番队大门。卯之花从抽屉中搜出私藏的青花瓷杯放在日光下细细欣赏,自家副官就领着五番队长来了。
      她坐在桌后双手交迭笑得云淡风轻,朦胧日光从侧窗落进来,匍匐在她衣角一厘米开外,不敢再放肆。
      接过前一年的药费全额,卯之花点也不点拿给了自家副官,转身又对蓝染微笑:“怎么好意思让蓝染队长亲自送来。”
      蓝染便扶扶镜框说没关系呆在番队也没事做。
      来来去去无非是无聊的对话,但无关痛痒才不会不小心踩中哪些不宜提及的关键词。
      地狱蝶传报浦原喜助被发现的消息时,卯之花似有意似无意地望过端着清茶品尝的蓝染,镜片反射了青花瓷芒白的光,后面的眼睛看不分明。她便低下眼端杯,眼角笑意在清茶浅淡的颜色中倒映出来。
      想来是早知道了,于是这般心平气和。

      那时卯之花尚不完全清楚蓝染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后来东窗事发水落石出,也终不得不承认浦原的智商要比蓝染高出一等,能将当初的共事者耍得团团转。他伙同夜一演出这出科研违规不小心被抓包又半路协青梅竹马出逃给自己冠上罪名的戏码,引蓝染寻觅他踪迹几十年,待到蓝染发现现世某偏僻小店里戴着帽子穿木屐的落魄中年人才惊觉崩玉早落他处,后来翻转十二番数据室抓住崩玉线索的尾巴,朽木露琪亚却又在他们眼皮底下销声匿迹于现世。始终是猫抓老鼠般的游戏,但到底是将瀞灵庭上上下下瞒了个遍。
      只遗憾浦原这步拿朽木露琪亚做金蝉拿自己做壳的妙棋最终也只能拖延时间而未能将所有即将爆发的化作青烟。从这个层面上来说,她又认为蓝染实是技高一筹。
      她知道所有难信任之感源自于谁的伪善,而在岁月落落长的行进步伐里,几百年来什么安定什么情感都终究敌不过翻腾起来的野心。这也许是浦原漏算错算的地方,又或者,其实他一早料到曾经共事者的坚持不会在流长岁月里磨灭。

      喝过茶还了药费,蓝染告辞的时候卯之花并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眉目间的哀愁与绵长的温柔糅在了一起,她抬起眼目光往上,却始终没有任何卑微的情绪。
      “蓝染队长,怎么说都已经不是技术开发局的人了,现在还时常去十二番串门,实在念旧情。”
      话中有话叫正在转身的蓝染还是愣了一下,末了转回身已经是一脸不敢承受恭维的谦虚。“啊,哪里,只是近来闲得发慌罢了。”

      卯之花目送着他走出去,又侧了一张脸望着窗外。
      青花瓷茶杯杯底墨蓝色彩勾勒出的龙胆花延伸出午后超乎寻常的宁静,她猜这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假像。
      天色青苍,烟雨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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