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赌徒（CP：蓝卯）》绿桐

1、伊始

　　00.
　　虎彻勇音清晨时分醒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目送蓝染惣右介的背影离开。卯之花在值班室微笑着收拾茶具，对于昨夜蓝染的突然造访只字不提。
　　后来蓝染去了虚圈，虎彻勇音曾有一次在闲谈中不经意问起卯之花关于那一夜长谈的内容，卯之花却端着一杯清茶微笑望向她，眼眸里绵长的温柔流泻，一个字也没说。
　　于是该次彻夜长谈的内容，永久成谜。

　　01.
　　蓝染初遇卯之花于某年夏。

　　旧生开学后三日，新生入学成绩榜单张贴于公示栏。已升三年级的蓝染抱着书本四平八稳地路过。
　　停步的时候，围在榜单前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骤然哄闹起来。他转眼，目光在人群上停留几秒。
　　若说好奇心，蓝染也是有的。但如这般热闹的场合，他认为不必与人挤，稍迟大家都会议论纷纷，届时，自然也就知道今次热点为何。
　　于是他扶镜框，抬步。

　　“卯之花烈”这几个字便开始在身后频频被人提及。
　　关于这名榜单上位居首席且与次名相差百来分的人，二三年级生自然是好奇的。如此高分考入真央灵术院，百年也许都出不了一个。

　　彼时的真央打赌成风。这名即将在新生大会上致词的新生成为今年打赌的新宠儿。赌得最多的是一些无聊的题目，如她为美女或丑女，温柔或残暴，好动或安静。
　　无论哪一个，都与蓝染无关。
　　在医学及发明研究上成绩突出的他，也许更关心是什么样的脑袋构造能够造就这样一个人才。然而这些事无关痛痒。放弃一节鬼道课出来晃荡，他的用意并不在随波去偷窥新生头名，也不在逐流去新生大会上物色几名美女。
　　于是步履不停地走过闹哄哄的公示栏。

　　越过大操场的时候，二年级生正在布置会场。真央的新生大会历来是隆重的，耗费巨资不说，投入的人力也是不可忽略的。作为对新生的欢迎仪式，这场烦闷的大会不过是在聆听校长致词之余，竭尽奢侈之能事。
　　蓝染曾仔细思考过这般大阵仗所意为何，后来猜想可能是为着让新来的学生感觉到真央的温暖。毕竟繁华会场的布置付出如此大手笔，也不算不是需要痛下决心的一件事。
　　但他更倾向于其真正意图是透过这种奢华给初来乍到的新生一个下马威，无声传递“任你们是平民抑或贵族，富有程度都不能与真央匹敌”的讯息。
　　是以他从甫入学起就约略猜到真央中政治风气肯定是有的，而大风向无非是盼望所有学生规规矩矩，不违规不叛逆。

　　蓝染当然不愿辜负校领导期望。
　　过去两年他的表现无可挑剔，刻苦钻研成绩优异，研究发明硕果累累。即使二年级的时候打赌开始在真央盛行，他亦从未参加。若非要挑缺点，他也不是没有的。小小的瑕疵在于不时的旷课，然而看在他成绩突出口碑极好的份上，多数老师是不与他计较的，上课前踏入教室阅览一遍，见他不在便于点名时自动略过他的名字不提，学期末交上的出勤表中“蓝染”后跟着的必定是“全勤”二字。

　　两年无波。
　　对于这种状况，他很满意。
　　生活没什么起伏，日子过得很平顺。自主权不是没有，但少了一点。他不介意。忍一时，为的是更大的自主权，小恩小惠于他而言，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路上几名相识的学弟与蓝染打招呼，他微笑着回礼。

　　他往前走，目不斜视地。夏阳在天顶照耀，他觉得自己的头发像要着火。来到惯常无人的角落，找枝叶最繁茂的那棵树，坐下。阳光被挡去不少，浓密树叶之间自然也还是有间隙，热度趁虚而入，在地上照出一片斑驳。
　　他低头，镜片映出一地不规则的光斑。
　　有局部往常应该有光斑的地方，如今被阴影遮盖。他看了那片光斑许久，忽然就微笑。

　　打开书本背诵缚道的吟唱，被打断的时候他左右前后望了个遍，不见人影。

　　卯之花坐在树上往下看，光斑在地上摇晃着，他张望的样子有些滑稽。她忽然就微笑。刚坐下的时候分明就看到了挡去局部光斑的影子，现在却装作不知声源在何处。

　　“学长，上面。”
　　于是蓝染抬起头，四四方方的镜片映上温柔微笑一朵。他盯住那张陌生的脸几秒，抬手扶了扶占去大半边脸的眼镜。目光落在校服右侧的肩带上。明蓝。“新生？”敢缺席新生典礼，胆子不小。
　　她没有回答，小角度摇晃着脚，声音却温柔：“学长，背诵恐怕不是练习鬼道的好方法。”
　　他低下头去，眉梢眼角笑意温和。合上书本，拍拍灰尘，夹在腋下，立起，转身对正新生的脸，眼角笑意已收敛。“但是……总是要吟唱的。”
　　然后他看见新生笑起来，灵光异动的眼眸在光晕里被染成一颗蓝宝石，少女美好的肌肤在夏阳中半透明，埋在底下的血丝和脉络纠结出美丽的图案。

　　“其实，也可以不用吟唱的。”

　　她抬手，光芒在一瞬间迷蒙了蓝染的眼睛。
　　他低头，盯着腰间缚紧自己的光芒几秒，抬眼扶镜框。“啊，真了不起……”深褐眼眸里真诚不见底。

　　还装。
　　树上的卯之花微笑，四目相对几秒，她轻盈落地，鞠躬。“打扰了，学长。”
　　“啊，请不要这么说，”他弯腰，标准九十度给她原封不动鞠回去，“并不是打扰的。”

　　她于是微笑，踮起脚尖往操场那边望去。哄闹声传来。
　　也该结束了。
　　她回过头来温婉微笑。

　　“学长，再见。”
　　“啊，学妹走好。”

　　目送新生步履轻盈地离去，蓝染微笑。
　　他摘下眼镜擦拭。始开学就缺席新生首名致词给校领导难堪，恐怕更加不是什么好方法。

　　而不用吟唱就能使用鬼道，也不算是什么本事。
　　蓝染戴上眼镜，抬手，眯眼，不远处便有树倒地。

　　02.
　　卯之花在参加的第一场研究报告会上看见刚来真央报导那日遇见的学长。

　　他手里拿着报告，在演讲台上念着，声音如当初背诵缚道一般温淳。

　　他们说，他叫蓝染。
　　蓝染惣右介。

　　03.
　　卯之花看看时间。
　　离上课还早。
　　不用犹豫地下了出去晒晒太阳的决定，她拉着凳子来到走廊拐角，对正窗摆好椅子，坐。面朝正西，冬日照下来，她闭起眼，光晕浮沉。

　　蓝染走过拐角的时候，有几秒时间的怔愣。
　　谁对着太阳闭目养神。
　　光一束，投射在她脸庞，灰尘在温柔眉目几厘米外翻飞。

　　“抱歉，打扰一下。”

　　醇厚如陈年老酒的声音钻过耳膜，卯之花睁开眼，微笑着朝他点头。
　　他问二年五班的位置。
　　她站起身，朝他微笑，眉目间温柔绵延不绝，冬日照下来，眼眸混成清澈的宝石蓝。

　　“学长要去我们班作报告么，刚好卯之花正要回去上课，请学长随着卯之花走。”

　　于是拉起椅子走在前面领路。

　　回到教室时在老师的大嗓门炮轰下才发现回来的路上颠掉了一只椅脚。卯之花不慌不忙微笑依然，轻声细语说着“卯之花现在就把椅子拿去维修室修理”，转身就对着蓝染一鞠躬。“失礼了，学长，不能听您作报告了。”
　　“啊，没关系的。”
　　“学长，再见。”
　　“学妹走好。”

　　冬日阳光透过窗户成片倾斜进来，铺了一地金黄。
　　他目送着她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拉着椅子微笑着不疾不徐往外面走去，跨过门坎时，颠掉了另外一只椅脚。

　　04.
　　蓝染敲响卯之花班上的教室门时，她正托着腮帮望窗外暖阳。一缕一缕透过窗落进来，窗上雕饰给地上影子裁剪出花花草草的形状。
　　他叫她的名字，卯之花转过头，看见阳光碎裂在他的笑容里。

　　“这颗药丸是我上次去人间界见习捡到的，据闻功效其佳，吃一颗便可熬夜三日，不会渴睡。”
　　“这倒是很新奇。”
　　“嗯，我也觉得这是好药，不知学妹能否仿造着做一些，在期末将至之前造福我们这些苦读的学生。”
　　“不好意思学长，卯之花还是低年级学生，不好未经允许胡乱使用实验室。帮不上忙，真是抱歉。”
　　“啊，真遗憾，不过没关系，还是谢谢学妹了。打扰了这么久真抱歉，再见。”
　　“没关系，好走，学长。”

　　三日后卯之花在大操场上伸手，捏住一只蜻蜓的翅膀。
　　它扑扑地闪着自由的翅膀，却飞不动。

　　蓝染站在真阳的走廊上，透过窗远远看见她在光晕里微笑开来。灰尘一路飞舞，凝成一束光。
　　他看了很久，才走下楼梯。

　　“学妹，打扰了。”
　　“学长好。”
　　“今天天气真好。”
　　“嗯。”
　　“前几日那药丸的事情，不知学妹可有重新考虑过。”
　　“啊，抱歉，卯之花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抱歉，是我失礼了。”
　　“哪里，学长说笑了。”

　　然后他带着她走了很大一圈。
　　角落里那棵树的枝叶比第一日来真央报导时还要茂盛。
　　春季温和的阳光从树叶里投射下来，洒了一地不规则的光斑。她低头，风过去，一地星潭晃起来，像六杖光牢金黄的光。
　　他迎着树叶间的阳光望了很久，后来就对她说——

　　“学妹，我们来赌一局吧。”

　　她望着他的侧脸不说话只微笑，有什么在眼眸里闪动，却被绵长的温柔盖过。

　　“就赌我最新的人体疾病研究报告，学妹，意下如何？”

　　……

　　“可以。”

　　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场赌局。
　　后来卯之花顺着记忆的线索回溯到真央，才惊觉原来这是一切的开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