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簪缨》野蔼

37、第 37 章

　　两淮捉拿私盐贩子一事方兴未艾，谁知远在京城的贾府最近也出了一件小事。

　　这日，可卿带着瑞珠、宝珠二人来给贾母请安，路过凤姐门口时，见她的小厮旺儿怀里不知揣着的是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地往外走去，无意间瞟见可卿一行人，飞快地跑了。

　　可卿朝宝珠使了个眼色，宝珠会意，让小厮偷偷跟着旺儿，切不可让他发觉，看看到底他在做些什么。

　　至贾母屋内，已坐满了人，互相行礼后，贾母问凤姐：“过几日是你太太生辰，可安排好了？”

　　凤姐忙笑道：“早已支了二百两银子，请人去置办戏酒。”

　　可卿道：“这些个银两，两三日的用度也够了。”

　　自凤姐产下一女出了月子，王夫人将家事仍交给她去管，只是多了李纨让她在旁边协助，能让凤姐轻松不少。

　　众人在贾母处用完饭后，各自回房。晚间时分，宝珠来报，“奶奶，这旺儿也太胆大了，竟背着主子在外头放利钱。若被西府二奶奶知道了，可不得揭了他的皮。”

　　可卿道：“今日我见二婶子身边没有平儿跟着，旺儿怀里那包东西应该是平儿给的，依我看，这件是二婶子是知情的，甚至是她指使旺儿去做了。”

　　瑞珠闻言，睁大了眼睛，“奶奶，您说琏二奶奶图什么呀，她们又不缺钱，为何去干这等损阴德的事？”

　　可卿道：“住嘴，说话越来越没把门，这话若是让别人听了去，你还能活得了几日？我常对你说要谨言慎行，看来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瑞珠连忙求饶，“奶奶，我再不敢胡说了，求奶奶饶了我吧。”

　　宝珠见可卿神情严肃，忙拉了瑞珠出去，让她别再打扰可卿。这晚，可卿翻来覆去没有睡好觉。

　　翌日，可卿来给凤姐请安。凤姐请她上炕，两人对坐，又命平儿端了好酒好菜来吃。奶娘抱着大姐儿来给可卿请安，可卿见大姐睡得安详，让奶奶先抱下去好生照看，笑道：“大姐儿越长越标志了，可取名了没有？”

　　凤姐叹道：“就是生的日子不好呢，七月初七，我们怕压不住她，故而到现在没取名字，只管叫她大姐儿。”

　　可卿笑说：“这次我来，是想同婶子借些好东西，不知嫂子能否方便则个？”

　　凤姐道：“我们王家的东西都是好的，别只是放着你们家的好东西不动，单来拿我的东西吧。罢了，说说，你要借什么东西？”

　　可卿道：“我要借赤金盘螭璎珞圈四个，朝阳五凤挂珠钗两支，不知婶子能借否？”

　　平儿大惊失色，险些将手中的茶碗打碎；凤姐稳了稳心神，冷笑道：“我道是何事，原来已被你瞧出来了。你今日特地来我这儿，莫非是要趁火打劫？”

　　可卿笑道：“婶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若我真想趁火打劫，何必要亲自来你这儿，让你视我为眼中钉，暗地里派小厮过来不是更加保险么？”

　　凤姐奇道：“那你来所为何事？”

　　可卿道：“印子钱都是放给那些穷苦人家或者遇到荒年青黄不接的农户，迫于生计向富户借钱，日后连本带利要一起还，利息很高，还不上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如今朝廷命令禁止放债，‘违例巧取重利者,严拏治罪’，婶子好生大胆，若被外人知道了，治起罪来，纵然咱们是公侯富贵之家，也不得好处，甚至会让人心生怨怼，此事二叔可曾知道？”

　　王熙凤朝平儿使了个眼色，平儿会意，出去将门锁了，在门外坐着，不让旁人来打扰。凤姐双手绞着帕子，强笑道：“这事我是瞒着你二叔的，我让旺儿拿了嫁妆出去当了，再去放印子钱，每月能得三百两利息。如今府里入不敷出，又不能失了公侯的体面，平日开销大，我只能想出这么个法子，去外头挣些银钱，好歹把府内众人每月的月钱挣回来。”

　　可卿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我是新妇，府里还是太太管家，平日开销什么的也不怎么同我说，只让我先看着账本，我见着开销极大，进来的银子却不多，心里不安。没想到你们府里也是这种情况。我们老爷、这府里的大爷爷虽说袭了爵，却是虚职，每月进项不多。二爷爷在工部任职，那是个清水衙门，助益不大，想来想去，咱们两府在朝中竟无可用之人。林姑爷爷虽说是一方大员，但终究隔了一层。”

　　凤姐道：“谁说不是呢，俗话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你看我们王家，就因为出了大伯这位二品大员，单单俸禄加养廉银每年就有两万两银子入账，这还没加上底下孝敬的、皇宫赏赐的那份。若咱们家也出了个这样的人，我就不用日夜殚精竭虑了。如今大嫂子同我一起管家，她是个老实人，我不敢让她知道此事，只得偷偷派人去做这事，别叫她发现了。”

　　可卿摇摇头，道：“这并非长久之计，风险极大，难免被人发现。所谓‘开源节流’，咱们家眼下节流很难，只得往开源这一方面仔细思虑了。”

　　凤姐忙握住她的手笑道：“好人，你若有法子，我必谢你。”

　　可卿道：“眼下有两个法子，一个是在金陵祖茔附近多置田庄，可供日后祭祀、供给之用。即便日后风云突变，子孙也有回家读书务农的退步。二来我听说林姑爷爷在两淮打击私盐、整顿吏治，日后定有所为。咱们家眼下虽没人科考出仕，何不跟了这尊大佛，去那边做些生意，若能在扬州那般富庶之地掺和一脚，不愁日后没银子使。”

　　凤姐听了此话，十分敬畏，道：”真是伶俐聪慧，蓉哥儿倒是配不上你了。”

　　可卿道：“有什么配不上的，既然做了夫妻，自然得要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晚间，趁众人走了，凤姐将此事告知了贾母。贾母道：“你们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前些年，我曾叫你珍大哥哥去金陵置办了田庄、屋舍，若不够，再弄些便是，钱从官中出，切莫去动自己屋里的东西，咱们家还不至于落魄成那般样子。”

　　凤姐心中一紧，连忙笑道：“孙媳全听老祖宗的。”

　　贾母点点头，道：“这才是了，至于你说两淮之事，我前儿个听你二叔说，如今那边情势还未明朗，再等些日子，我修书一封，送到你林姑爹那边，看看他是怎么说的。”

　　凤姐应了，又奉承了贾母好一会，逗得贾母开怀，见贾母神色略有几分疲倦，便吩咐鸳鸯好生照顾着，辞了回房。

　　凤姐回到房中，平儿服侍她将衣服褪下，发现里衣已经湿透了。凤姐歪在榻上，对平儿说：“也是咱们命好，偏偏被她见了去，不曾声张，还给咱们出了主意。老祖宗还是厉害，咱们干的事她都知道，只是不说罢了。若是日后咱们变本加厉，她处置起来，我能落得什么好下场呢。给旺儿说，日后印子钱这事咱们不做了，一来风险大，二来也是给孩子们积积阴德。”

　　平儿应了下来，笑道：“早该如此了，自从奶奶吩咐旺儿做这事开始，我这心里老不舒坦。上个月，他来交利钱，险些撞到咱们爷，唬了我一跳，还好搪塞过去。咱们日后将家管好，仔细养着大姐儿，奶奶您再生几个哥儿，好日子都在后头呢。远的不说，咱们家的姑奶奶，不就是因为夫家出息，年纪轻轻就封了诰命。”

　　凤姐点头，说：“你这是明白话，我之前想岔了，走进窄胡同里去了。看看我伯父，再看看林姑父，哪个不是因为读书飞黄腾达的。咱们二爷我是靠不着了，大姐儿日后定要给她找个会读书的。日后若是有了儿子，则要他好好读书，不许让她胡来。”

　　两人又说了会话，待贾琏回来后，夫妇二人共同用了晚饭，洗漱完后早早歇了。

　　没过几日，周瑞家的突然来报，说是姨太太来信，要来咱们家住些日子。

　　薛姨父已于前年过世，薛蟠年轻不谙世事，那些个刁奴、伙计于是行拐骗之事，因京城离金陵路途遥远、鞭长莫及，生意较之其他地方更是差了不少。薛蟠意欲悲伤整饬商务，又恐寡母、幼妹二人在家无人照看，故而央了母亲修书一封派人送给姨母，去投靠她们家住些日子。

　　待将家中事务嘱托给族人后，便带着母亲妹子北上。不知过了几日，方才至京城，早有贾府下人前来接应。王夫人带了人接到大厅上，姐妹多年未见，悲喜交加，相看泪眼，无语凝噎。

　　贾母素喜热闹，听闻薛姨妈一家要暂住在贾府，心里也是乐意的，特意派了人过来，道：“姨太太只管住下，老太太说咱们家梨香院又宽敞，出入又便宜，是再好不过的住处了，早已吩咐人打扫过了，只待姨太太一家入住。”

　　薛姨妈忙道：“多谢老太太厚爱。麻烦妈妈去回禀她老人家，就说等我忙完，再去给她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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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