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殇》未半

3、第三章 下山

　　“糖葫芦，卖糖葫芦耶！”
　　“胭脂水粉，上好的胭脂水粉，姑娘们都来看看啊！”
　　……
　　小贩们的吆喝声在繁华的街道上此起彼伏，人潮百里，好不热闹。
　　“糖葫芦，是糖葫芦，老爷爷给我两串。”碧落兴奋地叫喊着。
　　“好嘞，小娃儿拿好嘞！”
　　“谢谢！”给了钱，碧落便拿着糖葫芦跑回炎啸身边。
　　“冥……咳咳……主子你要不要？很好吃的！”
　　“不用。”凡人的食物，他向来少吃，这种小孩子才会吃的东西他更不会碰。
　　碧落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下红通通的糖葫芦，酸甜的滋味让他开心地眯起了眼，仿佛是无比美味的佳肴。
　　炎啸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
　　“哇，那个好漂亮，主子我们过去看看。”手上的糖葫芦还没有吃完，碧落便又拉着炎啸跑向另一摊档。
　　那是一个卖挂饰的摊档。
　　碧落眼利地挑起一玉佩，只见那玉佩中心镂空，龙凤交缠，尾缀罗缨，做工甚是精细。玉质温润而泽，锐而不害，入手温热，是块好玉。
　　“小哥好眼力，此玉石为暖玉，能驱寒辟邪，而且玉质上乘，雕工精致，实乃可遇不可求的良品啊。”老板见两人穿着打扮，不似普通百姓，倒像是大户人家子弟，知道有生意可做，便卖力推销起来。
　　碧落本来看着这玉就顺眼，听完老板的解说，更是喜欢。
　　“主子，这个好看么？”未等炎啸回答，碧落拿着玉往自己腰带上比了比，满意地点点头，欢喜地问老板：“老板，这个要多少钱？”
　　老板竖起三根手指：“三两银子。”
　　“太贵了吧！都抵得上三千根糖葫芦了！”
　　就连炎啸这么冷淡性子的，听到这话都不禁莞尔。
　　玉档老板更是哭笑不得：“小哥真会开玩笑，哪有人会拿糖葫芦来做比较的！这玉实在是块好玉，我是见小哥面生，不像是本地人，又见小哥实在喜欢这玉，相遇就是缘，便给了你最低价，小哥就别压价了。
　　“可是……”可是我没那么多钱啊！
　　正在苦恼之际，忽然，碧落灵机一动，悄悄地从钱袋里摸出三枚铜板，紧握手中。以袖挡住众人的视线，手腕一转，递到老板面前。
　　调皮地向炎啸眨了眨眼睛，摊开手，不多不少，是三两白银。
　　“呵呵，谢谢小哥，欢迎再来帮衬！”老板不觉有异，高高兴兴地收下银子。
　　接过玉佩，碧落把它系在了炎啸的腰带上：“主子，这个送给你，就当是今天陪我出来玩的谢礼！虽然有些作弊，嘿嘿……”
　　看着腰间暖玉，炎啸心里有那么一丝不屑。如此凡物，怎配……
　　思绪间，炎啸直觉危险逼近。
　　只见一辆马车不顾街上熙攘人群，就这么横冲直撞地驶了进来，眼看就要撞上碧落！
　　“小心！”炎啸急忙将他扯开，险险地避开马车。
　　“让开！大家都让开啊！”车夫吓得脸色铁青，惊慌地大吼。
　　显然是马车失控了！
　　热闹的长街霎时间鸡飞狗跳，惊叫四起。
　　碧落是因为炎啸的警觉才得以避开马车，但其他人却没有那么幸运。被撞的人们纷纷倒在地上哀嚎翻滚，有的甚至当场重伤不醒。
　　马车依旧飞驰着，被撞翻的摊档成不了它的阻力使其停下。眼看着马车又撞倒了几人，即刻就要撞上被吓呆在路中间的小男孩时，突然，一道素白的身影从路旁扑了出来，奋力地把小男孩推开。
　　被推开的小男孩跌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男孩得救了，可是那救人的却自身难保，横倒在路中间，眼看就要被马车撞上
　　目睹这一切的百姓们都不忍地闭上眼睛。
　　就在此时，躲在炎啸身后的碧落突然出手，只见一道绿光赶上飞驰的马车消失在它面前。
　　随即，马车像是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上，惯性让身后的马车腾空而起，轰隆一声巨响落地。
　　吓得屁滚尿流的车夫颤抖地从车里爬出来后，一下就晕倒在地上。而拉车的马匹头颅鲜血淋漓，横倒在地一动不动，眼看是断气了。
　　老天保佑啊！定是老天有眼不忍看到好人枉死，所以出手相救！不然马车怎么会突然翻倒？街道两旁的人都议论纷纷。
　　“儿子！”
　　“姑娘！”
　　“儿子！你没事吧……谢天谢地，真是太好了！”
　　“姑娘，有伤着了么？您怎么可以这么鲁莽啊！差点没命了！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妈妈会打死我的！”
　　原来是小男孩的母亲和白衣少女的侍女。
　　“我没事。”
　　待侍女把人扶起，大家渐渐看清楚救人的女子是何人时，惊呼了起来。
　　“怎么会是她……”
　　“呼……还好来得及！”碧落重重地舒了口气，偷偷看向炎啸，见主子没怪罪自己乱施法术，才开口道：“主子，我们走吧！”
　　“嗯。”
　　转身离去的两人并没注意到白衣少女看向他们若有所思的眼神。
　　刚才倒地面之时正好面向他们，看到绿衣少年手一动，马车就停了。这般能耐，他们定不寻常。

　　离开了原来的街道，时至午时，闻着大道两边的酒楼飘散出来的食物香味，碧落的肚子咕咕地叫起来。
　　“主子，我饿了……”小猫般祈求的眼神。
　　“你嘴有停过？”
　　“那不一样，刚才那些是零嘴，现在要吃的是正餐！”
　　“……”
　　这歪理只有这小妖才能想得出来！罢了，念及这小妖并不像自己那样可以不用吃喝，怎么都要靠一些外物来补充体力，就随他吧。想着，炎啸便走进一旁的客栈。
　　虽然冥王是“冰山脸”，但却是面冷心热呢！跟在他后面的碧落见此情景，傻傻地笑了起来。
　　进了店，碧落和炎啸便选了个靠窗边的位置坐了下来。随便点了几个小菜，碧落为炎啸满上茶，“凡间能像那姑娘一般舍身救人的人我还没见过几个呢，实在难得，主子你说是不是？”
　　没有回应碧落的话，炎啸细而狭长的眼的勾出淡淡的冷漠，面无表情地端起茶盏轻沾了下唇边，便放了下来。
　　味涩且无香，实在是难以入喉。

　　“喂，你听说了吗？”
　　“什么什么？”
　　隔壁座的两个汉子大声地讨论，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就是今天在东大街上那事啊！原来那个冒险救人是迎春阁的新花魁。”一个汉子讲道。
　　“不是吧！”另一个汉子表示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我那时就在东大街上，真是没想到啊，婊子也会救人！嘿，要不要我们今晚去……”那汉子猥亵地笑了起来。

　　话越说越难听，到后面简直不堪入耳。
　　碧落皱起眉头，问道：“主子，迎春阁是什么地方？”
　　炎啸看了碧落一眼 ，也不解释，把目光移出窗外。
　　得不到回应是常态，碧落习惯地耸了耸肩，摆弄着手上的杯子。
　　“今晚在这留宿一夜，待明日再回庄。”静默了一会，炎啸突然开口。
　　“真的？！太好了。”听到这话，碧落兴奋地一把抓住炎啸的手，“那我们吃过饭之后再去逛逛可好？”
　　“你还真以为本座是来陪你玩的？！要去你自己去，别来烦本座。”抽回自己的手，炎啸直接唤来小二领路上楼到房间里去。
　　“又是这样，脸臭得哟！方才明明好好的。阿雅姐姐说得没错，最近冥王的脾气实在是反复无常！”看着了一眼炎啸离去的背影，拿起筷子，慢悠悠地吃着桌面上的菜。
　　忽然眼角余光扫到了站在窗外不远处的那抹白色人影上，咦？这不是救人的那位姑娘么？她在看谁？
　　只见那女子对上自己的目光，遥遥行了一礼，便由侍女搀扶下缓缓离开。
　　碧落地歪了下头，并没放在心上。

　　难得如此“光明正大”出来一趟，心情久久都不能平复的碧落一直兴奋到当天深夜才缓缓睡下。于是，第二天醒来，已是艳阳高照。慌忙地洗了脸漱了口，他便急忙往隔壁跑，却被小二告知炎啸早已出门了。
　　以为炎啸自己先行离开，没等自己，碧落顿时慌了起来。
　　“客官莫急，那位爷只是出去走走就回来。出门前吩咐小的要是您起来了就让我转告您，让您在这里等他。”
　　“哦，好的。”松了口气，碧落这才冷静下来吩咐道：“那麻烦小二帮我拿两笼肉包，一壶清茶吧。”
　　“好嘞！”

　　此时的炎啸正行走在昨日走过的街道上。此时时辰尚早，大多摊位还未开市，大街上稍显清冷。
　　很久都没来过凡间了，上次来是什么时候？好像就是将碧落救回冥界那次吧，那时的碧落才刚幻成人形……
　　想着过往旧事，炎啸不知不觉拐进偏僻小巷。
　　忽然，听到巷子深处传到救命求饶声。
　　炎啸定眼一看，只见两名大汉围着两名女子，不怀好意。而这两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昨天舍身救人的那位姑娘和她的侍女。
　　冷漠地勾起嘴角，炎啸转身离去。这种事情在人界多如牛毛，何须插手去管，扰了命数。因果循环，善恶到头终有报。凡在生前伤人肢体奸盗杀生者，死后自会被打进地府加刑入狱偿还的。
　　可是，那两位姑娘看到炎啸就像看到救星般，哪里还会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即下，侍女便奋力地挣开对她毛手毛脚的大汉，二话不多冲到炎啸跟前跪下磕头：“公子！公子！求您行行好，救救我家姑娘吧！”
　　眼看自家姑娘被推倒在地，而面前的人无论自己怎么恳求都无动于衷，反而一脸不耐，侍女磕头磕得更急了。
　　“公子求您了，您行行好吧！事后我们定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炎啸皱了皱眉头，瞟了一眼跪在地上挡他去路的侍女，最终还是回身走向两名企图不轨地大汉。
　　见此，侍女知道自己的请求奏效了，慌忙爬起身跟了过去。
　　“不就是一婊子么，天天恩客无数，装什么矜持！”
　　两汉子齐齐撕扯这女子的衣服，一边脏话连篇，一边上下其手。
　　“放开我！”被按在地上的姑娘哭叫着奋力反抗。可是区区女流之辈怎比得上两个体型魁梧的大汉，不管她怎么反抗，皆是徒劳。
　　眼看就要得手，正兴在头上，忽然两大汉感到有一阴影挡住了光线，抬头一看，是名冷峻的男子。
　　看到炎啸是独身一人，两名大汉便摆出一副少管闲事的模样，想让来人知难而退。
　　“滚。”炎啸薄唇吐出一个字。
　　两大汉相视而笑，只见其中一位站起身走到炎啸跟前戳了戳炎啸的胸口，不知死活道：“小子，我劝你还是乖乖地离开，别打扰本大爷的好事，不然本大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把拍掉戳在他胸口的手，炎啸眼底凝起无尽的寒冰：“凭你也配碰本座？”
　　“呀，别给你脸不要脸！”大汉握起拳头就向炎啸挥去。
　　花拳绣腿炎啸根本不放在眼里，大手一摆，空中便多了道完美的弧线。
　　等到大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趴在地面上了，痛得嗷嗷乱叫。知道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另一名大汉立刻丢下受伤的同伙连滚带爬地快速逃跑。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见坏人被赶跑，侍女急忙扶起自家姑娘，整理被扯开的衣服。
　　“没事。”眼看炎啸转身就要离去，那名姑娘紧了紧凌乱的衣裙，赶到了炎啸的身前，盈盈一拜。
　　“小女子苏洛谢过公子大恩。”
　　炎啸默默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话。
　　“公子的大恩大德，苏洛无以为报……”
　　“忘了便可。”不想与凡人有过多交集，炎啸转身便迈步离去。
　　“好冷漠的人！换作是其他男人，姑娘肯主动和他们说话都会乐坏的！”苏洛身边的侍女不平道。
　　“如何能比？”看着炎啸渐行渐远的身影，女子心底盘算着。

　　“冥……主子你终于回来了！”盼到炎啸回来，碧落连忙迎了上去。“怎么出去都不叫我！”
　　“带着你就相当于带着个麻烦。”
　　“我哪里麻烦了？”碧落立马不服地反驳，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说自己！
　　无视他的反驳，炎啸走到窗边，坐在板凳上：“吃完回庄。”
　　“这么快？”坐在炎啸对面位置上，听到炎啸的话碧落惊讶道。
　　“待了一天一夜还不够么？”
　　“……够了。”碧落哪敢说不。
　　“但……主子，我们能再逛一圈才回去么？。”碧落央求，“东大街头那有一档桂花糕特别好吃，我想买回去给碧雅姐姐尝尝！”
　　瞟了他一眼，炎啸目光转向窗外。
　　窗外，阳光明媚。
　　碧落高兴的抓起包子一口接一口地咬着：冥王果然是面冷心热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