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率先牺牲》埃及猫

23、冥海（二）

　　冥海如同它的名字，整个世界下半部分是海，上半部分是密密麻麻往下掉雨的天空。可没人知道这个天空有多高，因为曾经往上飞的人，都再也没回来过。

　　整个世界看不到半点光，因为无法逃脱的洪荒生灵，即使死亡，也仍旧停留在濒死地那一刻。它们本能地吸食一切生机，妄图摆脱死亡的降临，逃出生天。

　　可它们早就已经死去，被它们夺取的生机与灵魂并不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任何好处，只会与它们融为一体，再次去掠夺新的、不幸的降临者。

　　听完萧韶梧并不流畅的讲解，柳梦玲浑身发冷，忍不住往他身上贴得更紧。她绝望地想，来了，她的死期果然来了，可为什么还要搭上萧韶梧？

　　柳梦玲这么想，也这么问出来了，她非常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跟进来？我记起那个空间裂缝了，我都觉得不对劲，你怎么会预料不到？没必要的，何必搭上自己？”

　　她看不到萧韶梧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到她说完后，萧韶梧抱着她的力道突然变大，勒得她手腕小腿生疼。可那股力道很快又变回原来那样，她甚至还感觉到萧韶梧轻轻拍了拍她。

　　她听到萧韶梧淡声道：“无妨，冥海虽险，却非绝地。”

　　虽然看不到表情，声音也听不出什么，但柳梦玲就是觉得萧韶梧生气了。她回忆了一遍刚刚的对话，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态度挺让人生气——她掉进险境时人家来救她陪她，结果她第一反应不是道谢，而是告诉人家没必要？

　　除了故意，她还没这么混蛋过，柳梦玲愧疚道：“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能来救我，我很高兴。”

　　过了一会儿，萧韶梧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生死与共、夫妻之道，无需道谢。”

　　每次他说什么“夫妻”之类的话，柳梦玲只觉得又尴尬又愤怒，但这个时候听到他还在这么说，她第一次认真地想，萧韶梧可能不是脑子坏了，而是真这么认为的。

　　柳梦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萧韶梧也不是话多的人，两人都沉默下来。

　　没人说话，柳梦玲盯着眼前唯一能看到的光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道：“我找到了几个小世界，那里最高能修到元婴，有两个是金丹。钥匙都在我姐身上，等我死了她就能看到。”

　　萧韶梧吃惊极了，可他只来得及说了个“你”字，就被柳梦玲打断。

　　柳梦玲：“你之前问我为什么不慌，我当然不慌，因为我把后事都安排好了，所以……”所以他真的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来救她。

　　不知道萧韶梧有没有听懂她的潜台词，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重复道：“冥海非绝地。”

　　柳梦玲不太相信：“可不管是海水还是天上掉下来的雨水，碰到一点都要被融进去，怎么可能生还？”

　　萧韶梧淡定道：“等。”

　　柳梦玲：“啊？”对比一下以前有问必答，刚刚还讲解许久冥海是什么地方的萧韶梧，柳梦玲有理由怀疑，他是生气了。

　　萧韶梧拒绝聊天，柳梦玲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在这里的时间被无限拉长一样。

　　柳梦玲先受不了，自从她摆脱了身体无法受控的状态后，她就很难容忍自己再处于相似的状态，比如动不了、比如不能说话、比如现在这样又动不了又不能说话。

　　柳梦玲没话找话：“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呀？你这么站着不累吗？”

　　萧韶梧：“不。”

　　柳梦玲：……确定了，萧韶梧真的生气了。

　　又沉默了不知多久，柳梦玲正式忍不住了，她先用头蹭蹭萧韶梧温热的胸膛示好，然后软着嗓子说：“我们来聊天吧，就聊我们小时候怎么样？”

　　萧韶梧没说话，柳梦玲等了一会儿，就当他答应了，自顾自聊得很嗨：“我小时候就像现在这样，不，比现在还惨点，动不了还不能说话，每天全靠我姐照顾。后来她把自己修炼用的灵丹分一半给我，再后来，我引气入体成功，就能动了。想当年，我不能动的时候，我姐对我特别好，哪像现在，说打就打、还凶！”

　　萧韶梧的胸膛起伏大了些，柳梦玲等了半天，才听他轻声道：“该打。”

　　柳梦玲这可不干了，她挣动几下，被抱得更紧也不在意，愤怒道：“你说什么？我哪里该打了？我都这么大了，你没成年，你才该打！”

　　萧韶梧胸膛起伏更大了，他认真反驳：“破壳已逾千年。”

　　柳梦玲：“可你没成年。”

　　萧韶梧：“成年只为仪式，与修为、心智无关。”

　　柳梦玲：“可你没成年。”

　　萧韶梧忍了又忍，没忍住用力抱了她一下，狠声道：“婚后，吾便成年！”

　　柳梦玲哈哈笑出声：“那如果我不答应，或者不小心死了，你是不是永远都是个幼鸟了？哈哈，不对，你还能去找下一个。说起幼鸟，我还真见过孔雀幼鸟，元一界的，你是不是现在也长那样的？灰溜溜一团，一根尾羽都没有……唉哟，你怎么又啄人！”

　　柳梦玲越说越欢、越说越离谱，萧韶梧低头盯着她细白的脖子半晌，实在忍不住，低头狠狠啄了一口。

　　啄完后，萧韶梧满心的火气全消，恢复冷静道：“噤声，时机将至。”

　　时机？柳梦玲想到萧韶梧信誓旦旦说这里不是绝地的样子，将信将疑看向漆黑的、结界外的空间。

　　绒毛般的细雨，密密麻麻砸在结界上。可过了一会儿，柳梦玲惊讶地发现，结界没有之前那么亮了，或者说，是雨下得没有那么密集了。

　　又等了一会儿，结界不再亮起后，萧韶梧猛地将柳梦玲举到自己肩膀上，贴着海面低空飞行起来。

　　一片黑暗中，柳梦玲什么都看不到，甚至连风都感受不到。她满肚子地疑问，但怕打扰萧韶梧，一直忍着不问也不说。

　　就这么过了大约有半个时辰，萧韶梧突然将柳梦玲搂回怀里，恢复让她坐在自己手臂上的奇怪姿势。柳梦玲略有所感，看向上面。

　　果然，没过多久，离她脸颊不远的地方，又开始亮起熟悉的金光。

　　“刚刚，雨停了？”柳梦玲这回醒着，在自己被搂下肩膀时，就调整好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现在还能抬头问萧韶梧。

　　从下往上的死亡角度来看，萧韶梧仍旧美得不可方物，尤其是在这样诡异阴森的环境里，他充满活力的美貌，更是有种点亮周围一切的加成。

　　萧韶梧的下巴动了动，红唇轻启：“是，一日内，遇时歇止。”

　　柳梦玲：“啊？什么时候歇止？”

　　萧韶梧皱眉想了想：“不定，我可感，无碍。”

　　柳梦玲盯着发光的结界和细丝般的雨一会儿，突然说：“语言问题，是横亘在我们两个中间的一大鸿沟。”

　　萧韶梧又惊又喜，连忙道：“我已买数十话本，尚未研习透彻，勿恼。”

　　柳梦玲这下终于知道自己怎么才能不无聊了，她高兴起来：“研究什么话本？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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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柳梦玲过得浑浑噩噩，全靠萧韶梧把她举到肩膀上计算天数。在第十六次被举到肩膀上后没多久，萧韶梧低声道：“到了。”

　　柳梦玲精神一振，感觉屁股底下的萧韶梧很快从飞在天上，改成走在地上，不禁兴奋道：“我可以下来走路了？这么多天没用过下半身，我怀疑自己要半身不遂！”

　　眼前仍旧什么都看不到，萧韶梧略作思考，甩袖挥出一团幽绿色的光团，缓缓飘到他们前方，照亮了约摸十多米的土地。

　　“喝！”柳梦玲倒抽一口冷气，只见幽幽绿光下，一群步履蹒跚、皮肤干瘪、青面獠牙的人形怪物，从远处向两人走来。

　　在恐怖片专享绿色打光下，那些怪物看起来格外可怕，柳梦玲瑟瑟发抖。倒也不是她太怂，但她的童年阴影是丧尸，原本她还想着修仙界有鬼有怪就是没丧尸，所以她无所畏惧。但今天，她了解到自己不是。

　　感觉到柳梦玲恐惧得发抖，萧韶梧连忙将她抱下来、让她坐在自己手臂上，像照顾雏鸟那样把她保护在自己的翅膀下。

　　萧韶梧感觉她抖得没那么厉害了，才轻声道：“闭气、噤声，此物靠活物生气为引，但行走缓慢，不必畏惧。”

　　柳梦玲心想，她这是童年阴影，和现在的胆量没什么太大关系。可萧韶梧温热的怀抱不知怎得，竟给了她直面那些类似丧尸的怪物的勇气。

　　这大概是他们之间第一个类似拥抱的拥抱？柳梦玲胡思乱想起来，原来的不管是举是抱都太尴尬了，就这个还正式点。还有，鸟类体温真的比人类高，萧韶梧这么捂着她，再过一会儿她感觉自己要出汗。

　　给自己鼓了半天劲，柳梦玲终于歪头看了看，发现她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但那些怪物前进的步伐似乎……格外缓慢。就像萧韶梧说的那样，行走缓慢，是真的慢。

　　不能说话，柳梦玲就想用神识聊天，但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萧韶梧道：“莫外放神识，你受不住。”

　　柳梦玲难过地想，又不让她说话，萧韶梧是讨厌她的声音吗？

　　现在不必维持结界，萧韶梧就一直在盯着柳梦玲，见她不满地嘟嘴，暗中让绿色光团飘得快了些，安抚道：“很快，寻得落脚地，我便可做结界，届时你便能行止自由。”

　　行止自由？这要求会不会有点过分？柳梦玲来不及细想，萧韶梧就已经向前走去，接近那群类似于丧尸地怪物。

　　柳梦玲：……上天保佑！上帝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观音菩萨弥勒佛济公真主……求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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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萧韶梧有一句话说谎了，小天使们可以猜一下是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