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思》云露未浓

38、第三十八章

　　九重天·问君阁
　　问君阁中有棵五万年的凤凰木，最茂盛的时候树枝遮住了整个问君阁的楼顶。随着太子墨梵的沉睡，凤凰木也渐渐睡去。
　　今晨，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小雀仙们在凤凰木上盘旋了九圈，枯萎的凤凰木枝上开始冒出细嫩的幼芽，不过一会儿便成了一片葱郁的景象。
　　见到此景的仙者们不仅驻足行礼，跑得快的早早便去通报了天帝。
　　而沉寂了一万余年的问君阁在今日如凤凰木一般渐渐苏醒过来。
　　苍衡同司羽匆匆赶来之时便瞧见了眼前这番模样，了无生机的问君阁因为它的主人回来，再次苏醒。
　　司羽心中颇为这蓬莱仙岛的预世之术感到佩服，连连咂舌：“想不到啊想不到，这枯寂了一万余年的凤凰木也有再次长芽的时候。看来这延岛主可着实不浪得虚名啊。”
　　苍衡瞧这满园的春色之中却带着一丝不安，万物复苏的生机却是虚而不实。
　　苍衡微眯了眯双眸，道：“怕是他的情况不大对，去看看。”
　　两人一走近问君阁，驻守在门口的仙君便将两人认出，连连作揖道：“见过帝君，见过上神。”
　　“本君和帝君是特来看看太子殿下的。”司羽道。
　　守门仙君面露难色的看着两人，“这，不满二位，方才天帝下了死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帝君，上神还是改日来探望太子殿下吧。”
　　苍衡单手负立，漫不经心的问道：“天帝那边本君自会去说，让开。”
　　“请帝君不要让小仙为难。”几个守门仙君将手中长枪挡在门口。
　　司羽不过挥了挥手几人的长枪便如水一般软软的躺在地上，两人径直走向问君阁，守门仙君连衣角也没沾到。
　　两人进去问君阁随便揪了一位女仙官带路到墨梵寝殿。
　　还未靠近寝殿，两人便闻到浓浓的药味，天帝有令不得让闲杂人等靠近此处，女仙官亦是不敢多留，匆匆行了礼便走了。
　　司羽和苍衡两人推门而入，却见九重天上的几位医术高明的药仙竟是都来了，此时正激烈的商议着如何用药。
　　几人的商议被打断，皆是有些不耐烦的抬眼看去，却见是九重天赫赫有名的苍衡帝君和难得一见的司羽上神，几人立刻恭恭敬敬的走过来行礼。
　　“见过苍衡帝君，司羽上神。”
　　司羽同几人摆摆手，单刀直入的问道：“太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几位药仙面面相觑，皆是十分惊讶，今晨太子墨梵才刚醒来，此消息早已被天帝下了死令不得外传，这两位居然知晓，几人心中甚是浮想联翩。
　　一位年长些的药仙，面对苍衡这等活的久远的神，尚还好一些，便走出来回道：“回上神，太子殿下刚醒，正在泡药浴，不能打扰。”
　　苍衡抬眼看去，问道：“他在里面？”
　　几人身后便是一道琅玕木做成的门，上面雕刻着精致大的花纹。
　　药仙不敢与他对视，低低的垂下头，点了点头，“在，在里面，可天帝，”
　　苍衡来此一则是来找能入梦的法宝，二则是顺便来看看墨梵，几人的话他却是没听见一般，绕过几人径直向内殿走去，司羽亦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几位药仙是又急又惊，却又是不敢上去拦着，只得心急如焚的跟在二人身后。
　　当初墨梵选择在此修建问君阁便是看上了这眼温泉，并且修建之时命人圈地围着此温泉建起了寝殿。
　　此时的内殿里一片雾霭弥漫，几缕修长的白色轻纱在水汽中来回摆动。
　　那赤裸着上身的病弱男子便坐在温泉中，紧紧闭着双眸，淡如白纸的双唇微微动了动。
　　墨梵缓缓睁开双眸，目光投在来者身上，气若游丝的说道：“你们来了。”
　　司羽瞧着他这副要生不死的样子，心中一惊，也是十分惊讶他还能活着回来，尚有一丝庆幸，打趣道：“哟，看你这样子是知道我们回来呀。”
　　墨梵轻笑了笑，低头不语，遇见老朋友正要说些什么时，身躯猛然一震，连连咳了好几次才堪堪停住。
　　几位药仙见他的咳的如此剧烈，生怕有什么闪失，在后面急得直冒冷汗，纷纷道：“太子殿下！”
　　墨梵用手捂住嘴，随意的摆摆手，却也是无力的很，道：“你们出去吧，本君同帝君，上神有事相商。”
　　这方才醒来，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商？可是几人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嘀咕。
　　几位药仙是得了天帝大的命令才敢委婉的拒绝苍衡二人，可是一边一位帝君，一位上神，还有一位太子，他们可着实得罪不起，诚惶诚恐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动脚。
　　“出去。”
　　苍衡话音未落，便挥起衣袖，卷起一阵劲风将几人吹出内殿。
　　整个内殿里忽然只剩下三人，司羽一改之前的喜色，面色十分严肃，问道：“身子怎么样？”
　　墨梵转身吃力的走向岸边，同他挥了挥手，费力的从溢出浓郁药味的温泉中出来，拾起岸边的衣衫，道：“能出来算是好了，总之现在是死不了。”
　　“可也活不好，”司羽见他如此感慨，气息中没了早先那般洒脱不羁，却多了些沉稳，“本君发现你自醒来之后，倒是沉稳不少。”
　　墨梵只是低头不语，像是什么也提不起兴趣一般，那松垮的衣衫穿在他身上竟然遮不住单薄的身形。
　　苍衡径直走向布在一旁的案几旁坐下，同墨梵道：“过来。”
　　墨梵无奈的笑了笑，恍若雪夜中一闪而逝的梨花，凄凉也绝美，他慢慢走了过去，手撑在案几上缓缓的坐下，将白皙的手臂主动放在苍衡面前。
　　“你喜欢，便替我把把脉吧。”
　　苍衡亦是不语，手指扣住他的手腕，细细查看着。
　　司羽心急的走过来，在两人旁边坐了下来，问道：“怎么样？”
　　对于两人严肃的表情相比，倒是墨梵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毫不在意的说道：“瞧把你们俩紧张的，生死由天，我也看开了。”
　　苍衡查看完之后，将手收了回去，“放心，死不了，倒是也离死不远了。”
　　司羽心中大惊，也将手覆在墨梵手腕处，果然如苍衡所说的那般，好也好不到哪儿去，连忙问道：“没想到这么严重，你能治吗？”
　　苍衡看着就一脸无所谓的墨梵，倒也不急着回答司羽大的话，问起墨梵来：“你想被救吗？”
　　墨梵闲适的用手撑住后脑勺，道：“听天由命吧。”
　　苍衡不由得笑了笑，“果然，你这入了场梦，性子倒是变了许多。”
　　“变与不变有何重要，梦醒了我依然还是九重天的太子墨梵，不过今日的你倒是也变了。”说完，墨梵一位身长地看了眼苍衡，便闭上眼，一脸的悠闲。
　　“在你死之前，把紫香玉给本君。”苍衡道。
　　墨梵闻言睁开眼定神瞧了瞧苍衡，又瞧了瞧司羽，问道：“紫香玉是什么？”
　　苍衡挑挑剑眉，与司羽对视一眼，道：“这也是本君要问你的话，不过，他不知道，本君倒是猜出了一点儿。”
　　司羽满是疑惑的看着两人，若是自己不是同苍衡一起来的，定然觉得他们俩事先沟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你们叔侄俩在打什么哑谜？”
　　苍衡见他依然是一副不打算开口的样子，便转头对司羽道：“墨梵入的那梦境倒是与碧落黄泉境有些干系。”
　　“碧落黄泉境？鬼族？”
　　墨梵只听着“碧落黄泉境”几字便是就知晓苍衡许是真的猜出来了，连忙叫住苍衡的话头，那些过去的既然已经醒了便没有再提起的必要。
　　墨梵倾过身子，很是认真的看着苍衡，道：“我明白了，我确实有紫香玉，不过我想知道是谁告诉你的？又是谁告诉你我醒过来了？”
　　司羽道：“我们此次来是因蓬莱仙岛岛主的预世之术，是他预知你有紫香玉，能让人入梦。”
　　许是此人并不是墨梵心中想听的那个答案，又或是他心中期待的答案并不是这个，有些颓然的依靠在矮椅上，喃喃道：“蓬莱仙岛，延世冥。”
　　墨梵失落了好一阵，才重新振作了一些，很是坚定的看着两人，道：“我要治病。”
　　苍衡点点头，“能治，不过你的先把紫香玉交给本君。”
　　墨梵干脆利落的将紫香玉拿出来，放在案几上。这法宝如它名字一般，是一块温润的紫玉，从玉中散发出幽幽香气将周围的药味驱散开来。
　　苍衡有些激动的拿起案几上的紫香玉，那玉放在手中，传来的阵阵感觉令他十分熟悉，竟让他第一次有一种迫不及待想要入梦救人的感觉。
　　墨梵道：“只要将法力激醒此玉，便可散发出曼珠沙华的香味，一点闻到香味便会入梦，不过只能用三次。”
　　“谢了，今日的恩改日我们再还，你先好好养身子，我们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司羽说完，两人皆是十分急切的向外走去。
　　苍衡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手中凭空出现一瓶药，将它随意的扔给身后病恹恹的墨梵，道：“每日吃一颗，过几日本君事情办妥了，便来救你。”
　　墨梵看了看手中的小药瓶，心中甚是好奇，问道：“多嘴问一句，你们火急火燎的是要去救谁？”
　　苍衡同司羽皆是默了默。
　　“姜曼。”
　　说完，二人立刻走了出去。
　　还在震惊中的墨梵呆呆的望着门口，“居然是她。”
　　早在歪念等的着急的几位药仙，一件苍衡两人走了，便溜进来见墨梵穿的单薄的坐在那里，便开始苦口婆心的劝他回温泉里休养。
　　墨梵也没有精力同他们说，只随便让他们摆弄。

　　......

　　无际的黑暗之中，没有生机，没有光明，只有一片可怕的寂静，唯一能能提醒我自己还活着，只有全身传来的阵阵痛感。
　　我已不知被困在这里有多久了，总是被身上的伤疼醒之后，再被提阿沙打晕过去，忽而有那么一刹那脑子清醒的时候，我试着用“千里缘”去传信，但是却什么反应也没有。
　　“哟，女君醒了。”
　　温热的气息洒在我的脸上，面前传来一阵压迫感，我费力的睁开眼，提阿沙那张妖冶的脸庞忽然出现在我面前。
　　双手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阵，我慢慢将身子半支起来，虽我受伤了，但该有的气势断然是不能在她面前少的。
　　我没有捏出一颗小光球照亮周围，只是因为我一看见她那张脸就来气。
　　我嫌恶地说道：“你身上的气味真恶心，离我远点。”
　　提阿沙冷笑一声，妖媚的脸上有些扭曲，她伸手用力地捏住我的下巴，疼的我直出气，迫使我与她对视。
　　“恶心？你可要慢慢习惯啊，毕竟以后我们还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
　　“哼，那可未必。”
　　我将仅存的一点法力灌入右手，反握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的手掰开，我们两人就像是在比谁力气大一般，谁也不肯示弱。
　　幸好这里没有光，否则我疼得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便被她发现了，我大力的一挥将她的手甩开，下巴传来阵阵生疼的感觉。
　　我本是想深深吸一口凉气的，但是忍住了。
　　提阿沙颇为惊讶的看着我，想必是我装出来的气势唬住了她。
　　“想不到狠狠折磨了泥这么多天，还能与我抗衡，不过，你现在也是强弩之末了，”她转了转同我较量的手腕，“你知道我现在看见你这只垂死挣扎的猎物有多兴奋，罢了罢了，今日我高兴，就不折磨你了，好好享受这最后打的日子吧。”
　　“你想杀了我？”
　　“杀了你又怎么样？难不成还有人会来救你吗？”
　　提阿沙打了个响指，周围忽然变成了刺眼的白色。
　　我立刻用手挡住这白光，疼的眼睛只能微微张开。
　　看得出此刻她见到我这般狼狈的样子很是兴奋，那种炽热的眼神从她眼中透了出来，犹如捕猎者见到了猎物一般。
　　她道：“不过，杀你太简单了，没意思，我要慢慢折磨你，直到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冷冷笑一声，“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的生死从来不是掌握在谁的手上，别忘了，这里是五彩石，它靠我的气血养了几万年，就算你隔绝了我与它之间的联系，但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就能困住我了吧？”
　　“困不困得住，你心里最是清楚，好了，我要去休息了，你在这里好好享受吧。”
　　提阿沙如一个女王一般，冷傲的瞧了我一眼，气势凛然的转身离开，周围也慢慢暗了下来，又变成了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