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思》云露未浓

37、第三十七章

　　延世冥觉得今日的殷缈十分不对，千里迢迢的赶来，走到门口却不进去，可是知晓内情的人一眼便会瞧出来这是她想的法子。
　　他拦住往回走的殷缈，来回打量着她，“不对，很不对，你该不会是喜欢上苍衡了，所以如此尽力的帮他，可是，”
　　殷缈立刻打断他的话，“你乱想什么呢，你要是出去胡说，我看你当初的丑事，也别想让他再帮你兜着了。”
　　延世冥张了张嘴，却没有出来，默了一会儿才道：“这怎么能是一回事呢，那你倒是说说你是为了什么？”
　　殷缈叹了叹气回首看了看远处隐在云雾里的！、、、、、、、、、、、、、、、青丘，眼中带着一丝怀念和担忧，悠悠开口道：“一个故人，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我度过难关的人。”

　　......

　　小仙童作别延世冥兄妹二人，脚下也是不敢再耽搁了。凭着脑海里的记忆，在青丘里乱窜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眼熟的狐狸洞。他抬手抹了抹头上沁出的细汗，呼哧呼哧地迈上青石梯。
　　他刚爬上狐狸洞，发现洞里多了好几个眼生的仙者，小心脏不禁颤了颤，扒在门口的石头上不肯进来。
　　常年隐居在北灵山的司羽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出来过了，平日里也鲜有仙者特意跑去北灵山打扰他老人家享受天伦之乐，所以小仙童自生下来这还是头一回出门，还没见过这么多的仙者呢。
　　小仙童眼瞧着里面争论了几句又忽然安静下来，心里边七上八下的，迈着小短腿慢吞吞的从石头后面出来走到众人跟前。
　　小仙童将头埋的深深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稚嫩的声音微颤道：“小仙没有找到苍衡帝君，请上神责罚。”
　　众人闻声纷纷回头，只见一个青色小团伏在地上，司羽正想骂他一顿，但是一想到自己媳妇儿常教导的自己小孩子是需要哄的。不过他自己这几天除了想办法入梦之外，最担心的便是这个小仙童，第一次随自己出门，若不是当时情况危急，他是断然不会让小仙童只身一人去蓬莱仙岛。
　　不过他还是偷偷瞧了瞧苍衡，虽然人自己来了，但是当着这么多人司羽觉得自己总还是要严厉一些的，“不是让你去蓬莱仙岛寻帝君，你跑去哪儿了？”
　　小仙童听着司羽厉声发问，躬的笔直的背不禁颤了一下，却是将一张小脸都快贴在地上了，道：“回，回上神，小仙在路上迷路耽搁了，到蓬莱仙岛时帝君已经，已经走了。”
　　苍衡挑了挑眉，侧头瞧了瞧伏在地上作答的小仙童，原来只差了一点，自己便能早点来此了。
　　司羽又瞧了瞧苍衡，还是那副毫无波动的样子，心里想着这小仙童算是躲过了一番重罚。
　　司羽见他小小的缩成一坨，身上的衣服都打湿了，心里还是有些不落忍，道：“你先起身回话吧。”
　　小仙童缩在地上愣了愣，果然那个仙女姐姐说的没错，自己先认错，上神会罚的轻一些，想到此，他麻溜的从地上起来，又缩到司羽身后。
　　司羽又道：“这位便是神族的苍衡帝君，还不过去向他老人家请罪。”
　　小仙童原本欢呼雀跃了一下的心再次揪紧，带着又是仰慕又是内疚的眼神快速看了一眼立在一旁气度不凡的苍衡，十分诚恳的作揖道：“小仙办事不利，请苍衡帝君责罚。”
　　苍衡一心扑在如何入梦救人上，那有什么心思去想如何责罚一个同桃夕差不多大小的小仙童，挥了挥手，让他去找司羽领罚。
　　煊一在一旁绞尽脑汁刚想出了一个法子，被他们这责不责罚的，一溜烟儿就忘了，急躁的来回踱步，道：“你们倒是快想想办法呀，啊，你们神族不是点子多嘛，赶快想想。”
　　司羽这几日已经将能想到的法子都想过了，可就是没一个能行的通，他只能将期待的目光投向苍衡身上。
　　“帝君可有什么法子？”
　　苍衡默了默，紧了紧垂下的拳头，语气平缓的说道：“造梦。”
　　“造梦？”
　　几人皆是疑惑的看着他，不论是仙，还是魔，只要懂得些许窍门者都能造梦，但仅限于普通的梦，法力微弱者，不过片刻，梦就会破，入梦者便会醒来。法力稍微深厚一些的也不过只能支撑一夜而已。
　　这造梦不仅十分损耗修为，且只会在人沉睡时才会出现，并且以梦困人本就不是什么修积功德之事，相反还十分有损功德。
　　司羽细细琢磨了“造梦”二字一番，能从苍衡口中说出的定然不是那般简单。甚是惊讶地看着他，似是想到了他要做什么，连连叹了三次气，道：“你该不会是想造一个真的出来？”
　　几人本是云里雾里的摸不着头脑，只听司羽这么一说也是十分惊讶的看着苍衡。
　　六界都知他还未成神时，是杀伐嗜血的阿修罗帝，一挥手便是浮尸遍野，虽然后来他成神，也不见他出手几次，但后来几次与魔族发生的小争斗，背后皆是有他的身影在。
　　而神族之所以能凌驾于其他五族之上，统领六界几十万年，也非是神族修积了多少功德换来的，而是因为神族举手投足间便能山河移位，扭转乾坤的远古众神，苍衡便是其中一位。
　　尽管煊一几人都知晓苍衡法力深厚，但却没想到他竟有将虚无缥缈的梦造出实物来的法子。
　　煊一想此着实佩服的看了苍衡一眼，他在心里问问自己肯定是没有这份能耐，豪爽的拍了拍他的肩，道：“好个苍衡帝君，你若是能将这梦造出来，老子就认你这个兄弟。”
　　司羽此时真是火急火燎，却没想到煊一竟还在这里煽风点火，怒气冲冲的说：“好什么好，你可知这造梦有多危险？”
　　又对苍衡说道：“梦境本是以前便发生过的事，若是你将女娲族的梦境造出来，那这不就前后矛盾了吗？”
　　“再者，这造梦会损耗你多少修为，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这梦境到底有多险恶还尚未可知，你若是再贸然进去还怎么救小姜曼？那些梦境里的人可就是因为你，命数全改了，你就是法力再深厚，又经得住吗？”
　　煊一被司羽的话听的一愣一愣的，饶是他脑子再怎么转不过弯来，也知道这件事不仅只是关乎青丘和鬼族，更关系到整个六界的秩序。
　　虽然这是眼前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但代价太大，煊一眨了眨眼，又拍了拍苍衡的肩，“姜曼她也不会想你这么做的，此事还是想想别的法子吧。”
　　景元也应声附道：“是啊，帝君，此事还需三思。”
　　苍衡在司羽喋喋不休时便闭目起来，待的几人说完之后，双眸微张，冷冷的道：“你们还有更好的法子？”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言的避开。
　　被司羽一番话惊吓到的小仙童，小脑袋里转了好几圈才将这些骇世惊俗的话消化了，见几位神君都不说话了，这一拍大腿才想起殷缈告诉他将功补过的法子。
　　小仙童怯生生的从司羽身后探出来，奶声奶语的说道：“小，小仙有个法子。”
　　煊一嗤笑一声，不屑的挥了挥袖子，道：“你哥小娃娃能有什么法子，一边儿挖泥巴去。”
　　司羽倒是没有和煊一一起笑话他，只是低头挑眉看着扒着自己衣衫的小仙童也不语。
　　小仙童缩了缩脑袋，瑟瑟的扬起头望着司羽道：“小仙真的有法子可以入梦。”
　　煊一颇为不耐烦地道：“成成成，你到是说说你有什么法子？”
　　小仙童见煊一那煞气凌凌的脸就害怕，揪着司羽的衣衫不肯放手，怯怯的说道：“太子，太子墨梵手中有能入梦的法宝。”
　　“太子？”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六界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天帝最小的儿子墨梵早就在万年之前消失无踪了。
　　婳香见小仙童说完之后便又躲进司羽身后，生怕众人责怪似的，她嫣然一笑，轻言细语地说道：“小仙童怕是年幼还不知道，这太子墨梵万年前便消失了。”
　　小仙童闻言从身后露出一双小眼睛打量着她，不知为何就是喜欢不上来，比起仙女姐姐来差九重天那么远，皱起眉头，不服气的说道：“我知道。”
　　司羽伸手拍了拍小仙童的脑袋，虽是拍但比摸也差不到哪儿去，道：“不得无礼。”
　　小仙童撅了撅嘴藏在司羽身后。
　　煊一颓然的叹了叹气，哀声说道：“完了，真没法子了。”
　　“那倒未必。”
　　苍衡这句话看似是对煊一说的，其实也是对自己说的，他问着胆小的小仙童：“这个法子是谁告诉你的？”
　　小仙童听着苍衡问自己的话，一时沉迷于帝君居然对自己说话了，竟忘了回答，还是司羽捏了捏他的小胳膊才回过神来。
　　小仙童转了转眼珠，殷缈不仅将法子告诉了他，还叮嘱他不能让别人知道是她说的，便道：“是，是一个小哥哥同小仙说的，上神，帝君，也是他送小仙道青丘的。”
　　苍衡直觉这个人应该不是延世冥，便又问道：“可是一个拿着扇子，长的很丑的神君？”
　　小仙童用力点点头，脑袋里想了半天，好像也不是很丑，不过也的确是拿着一把扇子，但是他也不敢说出来，只道：“他确实拿着一把扇子。”
　　司羽喃喃道：“难道是蓬莱仙岛岛主延世冥？”
　　景元也在脑海中回想着自己所认识拿扇子的神君，猜了好几个，直到听见司羽轻声说道，才觉得应该是他了。
　　“蓬莱仙岛岛主？”
　　楚夷心里却觉得十分不解，道出自己的疑惑：“可是太子墨梵都消失这么久了，岛主是怎么知晓的？”
　　司羽瞧他怕是对蓬莱仙岛的不世之术了解甚少，便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一般的仙者只能隐约的察觉事情的吉凶之兆，但蓬莱一脉的仙者却有着重现过去，预知未来之法。当初女娲一族的灭世之难便是由他占卜出来的。所以，帝君，此事看来已经不止关乎青丘和鬼族了。”
　　苍衡心中所想却与司羽关心的不大相同，他与延世冥相交数万年，深知他的预世之术如何，依他看以延世冥的预世之术估摸着是预测此事怕是只能看见个影子，况且他也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那蓬莱仙岛能有此般预世之术能预测到太子墨梵身上便只有一人，但她方才大病初愈，为何费神劳思做此事，若是报恩，倒也是说的过去，只是他隐约有些觉得殷缈应该认识太子墨梵。
　　苍衡对殷缈的预世之术自然是比延世冥的要相信的多，“既然是她预知出来的，这九重天本君无论如何也要走一趟。”
　　眼瞧着苍衡便要走了，司羽出声道：“等等，我同你一起去。”
　　煊一自然是不愿意留在这里同青丘的人你一眼我一眼的对下去，瞧着两人都要走，立刻道：“老子跟你们一块儿去。”
　　司羽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的煊一头皮发麻，他才说道：“鬼君，此事乃九重天不可外传的密事，你去恐怕不太方便，还是留在青丘等候消息吧。”
　　煊一自然是不会理睬他的，将目光投在苍衡身上。
　　苍衡淡淡的说到：“等着。”
　　煊一一见他这副超脱世俗，要与红尘一刀两断的样子心里那火气就蹭蹭的往外冒，但是为了自己妹妹他忍了。
　　煊一克制住自己的手，摸了摸后脑勺，“成成成，你们快去快回，老子就在这里等你们。”
　　司羽看着煊一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满意的点点头，正转身要走时，却发现小仙童死死的吊在他腿上。
　　小仙童可怜巴巴的说道：“上神，上神，小仙也要去。”
　　司羽心中盘算了一下，还是不带他去为好，便对他言：“你好好待在这里，本君与帝君还有要事要办。”
　　小仙童皱着一双小眉头，为难的看了看立在门口的苍衡，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又看了看司羽，道：“那，那上神回到北灵山之后会责罚小仙吗？”
　　煊一见着小仙童磨磨唧唧的，耽误救人的时间，上前大手一捞，将他从司羽腿上扯下来，小童一时没了安全感，害怕的在空中乱踢乱踹。
　　煊一道：“放心吧小娃娃，若是那墨梵真有法子能救老子妹妹，他奖赏你都来不及呢，若是他敢罚你，老子第一个不同意。”
　　煊一的一番话也不知道小仙童是真听见了，还是被他唬住了，总之很快便安静下来，回头眼泪兮兮的看着他。
　　见小仙童不再苦兮兮的粘着自己，司羽趁机走向洞口同苍衡捏了朵云向九重天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