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夜》不才一只猫

56、第一章

　　江南的雨季从入春一直持续到暮夏，雨不大，但却持续不断。
　　路上的人，个个行色匆匆，十字路口，一场车祸正在发生着。
　　因为路面湿滑，一辆电动车在转弯时，不慎滑倒，车主裹着一件淡黄色的雨衣，被压在车下，动弹不得。
　　叶澜路过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电动车还没熄火，轮子还打着转。
　　不仅是叶澜看到了，周围也有陆陆续续打着伞，骑着车的人经过，但没有一个人上前去帮忙，包括叶澜。
　　雨越下越大，手上的伞已经用了两三年了，一滴雨水渗过雨布，滴落在叶澜的脸上，虽然是夏季，但叶澜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冷战。
　　离上班还有半个小时，雨天不太好打车，叶澜得赶紧赶到公司。
　　她擦干脸上的雨水，想着，该换把伞了。
　　和那些路人一样，她冷漠的忽视了眼前的这场车祸。
　　不是叶澜太过于冷漠，而是这种事情时有发生，三天两头的，大小车祸在这个路口早已是见怪不怪的了。有好心人去帮忙过，却被反咬一口，人心险恶。这些，都是叶澜亲眼目睹过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叶澜并不想插手。
　　“美女，麻烦…搭把手，”被压着的车主，艰难的抬起一只胳膊，冲着叶澜无力地招着手。
　　叶澜瞥了一眼地上的人，那人趴在地上，一半的脸被地面摩擦的血肉模糊，看上去有些渗人。
　　看得出来，伤得有点重。
　　叶澜一时觉得有点晦气，为什么偏偏就叫住了自己，她可不想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但若见死不救，良心上还是不安的，叶澜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大哥，我已经帮你叫了救护车，你就在这里耐心的等会儿吧。”
　　叶澜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打完电话后，就离开了事故之地。
　　走之前，她还回头看了看，那人还伸着手躺在那里，但，这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她该做的已经做了。
　　本就是不相干的人，是生是死都和自己没多大关系，叶澜在心里自我安慰着。
　　雨越下越大，虽然撑了伞，但当叶澜到达公司的时候，依然淋成了落汤鸡。
　　不知为何，看着这停不下来的雨势，叶澜总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将要发生。
　　晚上九点，终于下班了，这个时间，已经赶不上末班车了。
　　好在叶澜住的位置离公司并不是很远，半小时的路程便可以走回去。
　　相比白天，雨小了些，路上的车也少了很多，再次路过白天的路口，地上的残骸早已被清洁工处理掉了，只有那划痕还隐约可见，并且，还多出了一片深黑色的污渍，不知道是什么。
　　不知那位大哥如何了，在路口等红绿灯的叶澜，望着那片污渍，心里竟生出一股对白天袖手旁观的愧疚感。
　　她赶紧摆了摆头，将这种念头从脑海中驱散出去，不知道是不是雨天的缘故，虽然很晚了，平日里依旧车水马龙的路口，今日却只有寥寥无几的车经过。
　　天下着毛毛细雨，路灯下，透着一丝诡异的朦胧感，一滴水透过伞布滑进叶澜的发间，冰冷刺骨。
　　借着灯影，叶澜看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多出来了一个人影。
　　从影子上可以看出，这个人没有打伞，似乎穿着一件雨披，就在叶澜身后不到半米的距离。
　　这人何时出现的，叶澜毫无察觉，叶澜不敢回头去看，她不是没听说过那些喜欢夜里尾随女性的变态，此时，她在心里认为，自己就是被一个变态给盯上了。但让她不解的是，那人只是站在她身后，一动不动，像个雕塑。
　　一阵风夹着雨吹进来，叶澜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好在，绿灯亮了，叶澜赶紧向着马路对面走去，不忘用余光瞟了一眼身后，那人依旧一动不动，没有跟过来的迹象。
　　到达马路对面后，知道那人没有跟过来，叶澜大胆的转身望向刚才自己站的地方。此时的那里，只有一根孤零零的路灯，没有半点人的影子。
　　难道，是自己刚才眼花了？
　　叶澜心生疑惑，但已经很晚了，她不再多想，快速地离开了这个路口。
　　第二天，刚进公司，叶澜就听到同事在议论纷纷，经打听，才知道，昨天的路口，发生一起严重的车祸，一辆小车撞上了一辆电动车，两车的车主都当场死亡，而且死相惨烈。
　　听到这个消息，叶澜不知为何，心里有一丝慌乱，她点开手机，查看了下今日新闻，果然，头条便是，十字路口，突发惨烈车祸，两司机当场死亡。
　　只见图片上，一辆白色小轿车，车头毁损，车下压着的便是那个倒霉的电动车，突然，叶澜瞪大了眼睛，脸色发白，拿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
　　“小叶，没事吧？”看到叶澜的样子，同事关心的问着。
　　“没…没事。”叶澜深吸一口气，谢过同事的关心，兀自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发呆。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小轿车身下，那黄色的雨衣，便是她昨天看到的那个摔倒的电动车车主。
　　她不是已经叫了救护车了吗？怎么还会这样？会不会又是另一起车祸呢？只是碰巧又有一个穿同样雨衣的倒霉车主而已。
　　叶澜很想这样安慰自己，可事实证明，因为自己的袖手旁观，这场悲剧酿成了。
　　可她不是叫了救护车吗？为什么还会这样，她又看了一遍新闻，车祸发生的时间，就是在她离开不到五分钟。
　　小轿车之所以撞上了倒在地上的电动车，是因为，雨天视线不好，路又比较滑，小轿车直接从电动车上碾过，车主没寄安全带，踩了急刹，一头撞上挡风玻璃，玻璃碎渣划破了脖子而亡。
　　可怜的是那电动车主，活生生被碾成肉饼。
　　叶澜不敢再看下去了，如果她昨天拉了那电动车主一把，会不会就是另外一个结局了。
　　可当时那种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只是来这个城市打工的，如果被讹上了，自己一个人能找谁。
　　她在心中安慰自己，她不是什么都没有做，起码她还是想救他的，只是造化弄人，可能那人命中就注定活不下来，对，一定是这样的，这些与她无关。
　　因为这件事，叶澜这一天上班都不在状态，同事只当她是身体不适，让她下班后早点回去休息。
　　下班后，叶澜没有像往常那样走着回去，而是坐了公交，她不想长时间逗留在那个路口，她想起昨晚的一幕，知道自己见到的可能不是幻觉。
　　虽然坐了公交，但其实就是换了个位置等红绿灯，依然是那个路口，一切如往常一样平常，没有下雨，车也不多。
　　突然，一辆小轿车飞驰冲过红绿灯，撞上了一辆电动车。
　　看到这一幕，叶澜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让她不解的是，车上的人似乎是没看到这一幕，疑惑的看着她，她看看窗外，又转头看着车内的人。
　　她颤抖着手，指着那起车祸，结结巴巴道：“撞…撞车…了！”
　　然后，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她尖叫起来，只见被撞的小电动车车主从车底缓缓爬了出来。
　　拖着被压扁的身子，一下一下向叶澜所在的公交车挪着，在马路上，留下一条红褐色的血渍。叶澜看到，那人穿着一件淡黄色的雨衣，可今天没有下雨！
　　“开车，快开车！”叶澜吼叫着让司机开车。
　　“这人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