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夜》不才一只猫

57、第二章

　　叶澜没有理会车上其他人的谩骂声。
　　只见她再次看向窗外时，一切又都恢复平静，什么也没有。
　　回到住处，叶澜没有洗漱，便躺到床上，用被子死死的捂着自己。
　　经历了公交车上的那一幕后，叶澜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盯着自己，就好像，那死去的电动车主，在某个角落，死死的看着自己，一旦找准时机，就将自己带离这个人间。
　　可能这就是心虚吧，因为叶澜的冷漠，这个人和那倒霉的轿车司机，一起死在了冰冷的雨里。
　　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就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以及那双伸向她的绝望的手。
　　叶澜睡的并不安稳，一直被噩梦环绕着，在梦中，不管她到哪里，总有一个黄色的被压扁的身影，向她爬来。
　　直到早晨的闹钟响了，才把她从噩梦中解救出来。醒过来的叶澜，衣衫已被冷汗浸湿，她呆呆的坐在床上，窗外是一片灰蒙蒙的，看来又是一个雨天。
　　她赤脚踩到地板上，准备去喝点水，可脚下的触感顿时让她汗毛立了起来，一摊水渍在她脚下荡开。
　　叶澜不记得自己有把伞拿进卧室，那这摊水又是怎么回事呢？
　　她不敢细想，拿了一块抹布将地面擦干。
　　可在她擦地了同时，她没有注意到，本来关着的卫生间门，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缓缓打开了。
　　“哐当！”
　　刚擦好地板的叶澜，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瘫坐在地上。
　　她看向声音的源头，那不知何时被打开的卫生间门，自己洗漱用的杯子，从里面慢慢滚了出来。
　　叶澜顿时脸色惨白，这里就住了她一人，可想而知，一定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来了，她脑海里闪现那个死去的穿黄雨衣的车主。
　　突然，叶澜感受到撑着地面的手湿漉漉的，与此同时，一阵寒意从脖子处袭来，像是有个人在她背后不停的吹着气，她顿时全身冰冷，余光看去，似乎真的有个人现在她身后，她小心翼翼的将手举到眼前，借着光，她看到，自己双手沾满了血，一股子腥味直扑向她。
　　她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尖叫起来，再次睁眼，叶澜发现自己仍躺在床上。
　　她赶紧翻身从床上爬起，地面没有水渍，洗手间的门也关着，没有任何异样，原来是梦中梦，她这才松了口气。
　　但那个梦是那么真实，可怕。
　　叶澜请了一天假，这两天精神实在太紧绷了，她需要放松一下。
　　撑着那唯一的一把旧伞，叶澜打算去超市买点菜。外面的天阴沉沉的，雨下得并不大，但风却肆虐的刮着，那细雨顺着风直往伞下钻，等到超市的时候，叶澜的裤子被雨水湿了一大片。
　　叶澜一边收着伞，一边在心中骂着这晦气的雨天何时是个头。进门时，不小心撞倒了超市里摆成金字塔状的卫生纸展示商品。
　　看着一地的卫生纸，叶澜并不慌张，在她看来，这并不是她的错，是营业员摆的位置不对。
　　“真晦气！”叶澜拍了拍自己的胳膊，望着正蹲在地上捡东西的工作人员。
　　那营业员是个刚来的小姑娘，看着趾高气昂的叶澜，一下子没了底气，只能红着脸，默默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叶澜就是这样的人，自己的生活出现了一点不如意，就会去欺负底层的服务人员，以此来抒解自己的不痛快。在她看来，自己来这里消费，就是来享受服务的，所以她所做的一切，只要不是伤天害理，那就都是理所当然的。
　　包括眼前的这堆纸，是它们惹得她不快，而不是她的错。
　　叶澜不知道，她这种冷漠自私的性格，终将会把她带进无尽的深渊之中。
　　买好了菜，心情总算好一点了，叶澜来到外面，天更阴沉了，雨也越下越大，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叶澜刚把伞撑开，只听咔哒一生，这把饱经风雨的伞，终是撑不住了，连着断了四根伞骨。
　　叶澜无奈只好用手机打车了，不到五分钟，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就停在她身边，挺快的，叶澜心中想着，二话不说，就跳进车里，哐当一声，关门声震得车身都抖了一下。
　　司机是个男性，戴着口罩，从后视镜看，只能看到一双无神的眼睛。
　　司机一字一句的核对了叶澜的手机号后，就放下手刹，启动了车子。
　　整个过程，司机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不过，叶澜也懒得理会，只要把自己安全送到，其他的，她也不想去理会。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车顶上，这声音叶澜听来，像是要把车顶凿出一个洞，雨势越来越大，车窗外的景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叶澜一时心里有些不安起来。
　　“师傅，开一下空调，太冷了！”
　　叶澜从刚坐进车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冷，不过因为是下雨天，想着在车内可能就会好一些。可车刚开了不到五分钟，她便有一种如坐冰窖的感觉。
　　可司机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并未做出回应，自顾自的开着车。对于司机的无视，叶澜有些恼怒，她提高声音，尖声道：“我说开一下空调，你是不是耳聋啊！”
　　这声音，即使是在车外的人也应该听到了，可这司机仍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是对叶澜有些侮辱的字眼，也像是没听到。
　　车内气氛开始凝固，叶澜此时才发现，除了自己的呼吸声，车内的一切，都犹如一潭死水，静寂无声。
　　外面的雨依旧倾盆而泻，除了雨声和自己的呼吸声，叶澜再也听不到其他的了。
　　她开始害怕起来，身子瑟瑟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司机还是一声不吭，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叶澜发现，车子的雨刷并没有工作，这种天气，不开雨刷，根本看不清路。这下，她更察觉到不对劲了，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发现这辆车和前天路口发生车祸的那辆白色小轿车很像。
　　难道她坐的竟是一辆鬼车？
　　想到这里，叶澜感觉头皮发麻，她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你要怨就怨这该死的雨天，和那倒霉的电动车！”
　　到现在，叶澜还是认为自己没错。
　　突然，车身一滞，像是压到了什么东西，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幽幽的声音从驾驶位上传来，带着一阵寒意。
　　司机转过头来，叶澜看到一张满是玻璃渣的脸，一只眼球里还扎着一块玻璃，整张脸，血肉模糊。
　　这就是那场车祸的小轿车车主。
　　见状，叶澜大叫一声，趁着停车的瞬间她拉开车门，就往外跑去，可刚下车，就不知被什么绊倒了。
　　叶澜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终于看清绊她的是什么了，那是一双被压在车底的手，那手还在挣扎着往外爬。等整个手臂漏出来，叶澜便看到一抹黄色，不用想，也知道车底是谁了。
　　“救…救我！”凄惨的呼救声从车底传来，叶澜有些崩溃了，她连滚带爬的从地面爬起，毫无目的的在大雨中狂奔，已经被吓破胆的她，没有注意路口开过来的大货车，悲剧再一次发生了。
　　超市里，小丽又一次将卫生纸码成领导所说金字塔状，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形状，像坟墓一样，晦气。
　　还有今天的那个女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其实也不过是个小市民做派而已。小丽是农村来的，没什么学历，拖老乡帮忙才在超市找了份工作，本想着稳定后，好好谢谢那个老乡，结果，这才来几天，自己那个老乡，就出了车祸，唉，为什么好人就没好报呢，反倒是坏人就能四处猖狂。
　　想到坏人，小丽脑海里闪现出刚才的一幕，那个女人，买完东西离开时，还不忘给她一个白眼，然后坐上一辆白色的车，离开了。
　　让小丽不解的是，那辆车跟她同乡的那辆一模一样，但那位同乡早已不在人世，小丽只当自己是看花了眼，不再深究下去。
　　监控显示，叶澜回去的时候并没有搭乘车辆，而是一路淋着雨，不时喃喃自语，像是在和谁对这话，然后经过那个路口时，不等绿灯亮起，便冲了出去，然后，惨祸酿成。
　　叶澜躺在地上，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但她已毫无知觉，她在这世上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不远处，冷漠路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