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步步生莲》墨墨的七海

4、第四章

　　“萱草，福伯还没有回来吗？”

　　客栈里顶舒适的一间客房内，步怀珺有些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前，从半开的支棱窗里透进的天光已然越来越微弱。萱草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铜质烛台放在桌上，听了步怀珺的话后摇了摇头，也有些忧心：“福伯今日一大早便出去，这眼看都要到宵禁的时刻了，竟然还未回来，总不该是遇到什么事了吧？”

　　话音刚落，合拢的雕花木门被轻轻叩响了两声，步怀珺冲着萱草点点头，萱草便应了一声闪身过去开了门。

　　“小姐恕罪，今日老朽在街上转了一天，拜访了三家牙行，却都未能找到合适的宅子。”福伯面上满是愧色，声音也有些沙哑，一看便是在街上奔波了整日。

　　“福伯先别忙，喝杯茶再慢慢说。”

　　“多谢小姐。”福伯的确渴得厉害，捧着茶盏先咕嘟咕嘟喝了满满一盏，才道：“原以为京城地方广阔，赁所宅子自不是难事，谁知这京城里的牙行伙计个个奸猾，一见老朽是南边口音，一处不过三进的院子，地段也只是寻常，竟然一年要五千两银子！”

　　“五千两？？”萱草惊呼，步怀珺也皱了眉，萱草回身愤愤地道：“小姐，这牙行居然敢这么黑心。奴婢也是打小在京城长大的，五千两银子足能在西城不起眼的胡同里买上一处院子了！”

　　这年代又没有消费者保护法，牙行做的又是黑中介的生意，两头欺瞒捞油水简直是家常便饭。步怀珺正沉吟着，一旁的萱草犹未缓过劲来：“小姐，不如明日让奴婢跟着福伯去找那牙行评理，他们简直欺人太甚！”

　　“唉…萱草姑娘，慢来慢来。”福伯闻言险些喷了茶水，步怀珺也是好气又好笑：“胡闹，你一个小丫头，又不是主子，说话能有多少分量？罢了，福伯。”

　　步怀珺沉吟着道：“明日您只管去找那牙行，若是他们还敢这样漫天要价，您便作势拉着他们去见官。只要说我是故礼部侍郎的嫡女，顺天府尹早年又与咱们家亲厚，一个条子递上去，便足够让他们的牙行开不下去，让他们自己忖度！”

　　送了告退的福伯出去，萱草喜滋滋地回转来：“小姐真是好记性，幸亏小姐记着咱们老爷曾和顺天府尹有旧，不合便递条子进去，看那些房牙子还敢狮子大开口。”

　　步怀珺伸手在点心匣子里翻检，闻言头也不抬：“那是我信口说的。”

　　好容易挑出了一块槐蜜桂花糕，步怀珺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口，见萱草一脸目瞪口呆不由笑道：“父亲原本就是严正孤直之人，何曾有过亲厚的同僚。我这样说不过是因为牙行做的大多是黑心买卖，自然怕顺天府有眼睛盯着他们，再加上我侍郎嫡女的名头，牙行决计没胆子糊弄。”

　　“小姐真是算无遗策……”萱草心悦诚服：“之前老太太院子里那些姐姐们说的一点不错……”

　　“哦？她们在背后说我什么了？”

　　萱草一个激灵回过劲来，见步怀珺似笑非笑的表情，忙上前两步露出个讨好的表情道：“小姐，都是那些姐姐们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见步怀珺不动声色，萱草自知瞒不过去，只得照实说了：“那些姐姐说，小姐原本终日只闷在自己院子里不声不响的，倒像个锯嘴葫芦，后来病好了，整个人都灵动了许多，看来此前一直是心绪郁结罢了……”

　　好笑地摆摆手让小丫头自去歇着，步怀珺将目光转回到那个精致的雕铸莲花纹铜质烛台上，心中叹了口气。

　　萱草虽说打小伺候步怀珺，可人尚年幼，忘性也大，否则怎会不记得她家小姐打小便是木讷内向的性子？如今看着心境宽了，不过是因为内里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福伯寻来的这座三进宅子位于东城黄华坊的阑珊胡同，闹中取静，出了胡同转个弯便是朝阳门大街，可比起外皇城附近那些勋贵官宦的豪宅又毫不乍眼，步怀珺亲自去阑珊胡同掌了眼，才定下了这座宅子。可就这样一座屋宇整肃内饰完备的宅子，牙行一番战战兢兢后不过才收了一千六百两。

　　这日刚过辰正一刻，一辆漆色鲜亮的马车便从西角门出了宅子，赶车的车夫娴熟地吆喝着，一路向西城行去。

　　行了大概三刻钟，马车停在西城咸宜坊一处极为显赫的大宅的角门外，从车上下来一个一身暮云灰色对襟长衣的中年仆妇，正是步宅的内院管事妈妈孙氏。她几步上来对守门的两个门子脸上带笑道：“这位小哥，我家小姐与奉外祖母之命，来探望贵府老太太，劳您通报一声。”

　　那门子听了这话，面上带了几分犹疑，可来回打量了那仆妇体面的衣裳和身后簇新的马车几番，还是伸手接了那帖子，转身便往里面去了。

　　等了还不到一刻钟，那门子又一溜烟地跑了出来，几步奔到马车前说了几句话，随即便有几个小厮上来牵马拉车，将车子引进了西角门。

　　步怀珺自打来到这个世界，还是头一次进这种高门权贵的府邸。之前在扬州虽说外祖家豪富，可毕竟是商贾之家，园子里也都是小桥流水庭院深深的江南景象。然而这座广平侯府，无论是红漆的大门、青色的琉璃瓦，还是一进二门便处处可见身着绫罗的丫头们，都无不显出这家主人在朝堂上的地位。

　　若是说起广平侯府，在京城绝对算得上一流权贵。因着是已世袭了近百年的爵位，前几位广平侯都是多年戍边战功彪炳，如今的这位侯爷虽然在京中，却也稳稳掌着中军都督府的位置，长女更是嫁了皇长子岷王为正妃，朝中也早有风声说这位侯爷即将要晋升国公，着实是鲜花着锦。

　　当步怀珺被萱草搀扶着，在那位当今广平侯的嫡亲母亲郑老夫人面前盈盈行下礼去，那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忙一迭连声叫旁边的丫头扶了，随即将步怀珺召到身边坐下，一面仔细地打量起来：“原来你就是珺丫头，都长这么大了，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曾来过的？你外祖母身子还好？”

　　步怀珺拿捏着大家闺秀的姿态垂首道：“承蒙老太太关心，外祖母身子尚好，我回京前还特意嘱咐我来探望老太太。”

　　“你外祖母年少时曾和我是手帕交，后来她嫁了你外祖，我跟着爹娘上京，又嫁给了老侯爷，如今算算，竟四十年未见一面了。”郑老夫人握着步怀珺的手，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有趣的事似的：“你外祖母年轻时性子骄纵，听说成亲后将你外祖也死死拿捏着，后来你母亲入京，我原本猜会不会和你外祖母是一样的性子，可一见才知你母亲那般娴静端方，只可惜……”

　　一时间伺候的丫头们都知机地，步怀珺心里无奈，眼泪又一时挤不出来，一着急干脆在下唇内侧咬了一口，于是如愿地红了眼圈。

　　凭着这弱柳扶风的作态，步怀珺成功地得到了这位老夫人的怜惜，一番闲话后不但被留着用了午饭，告辞时郑老夫人还颇为不舍：“今日府里的姑娘都跟着她们母亲出去做客了，若是那几个丫头也在，你们姑娘家也好热闹热闹。也罢，后花园的石榴和芍药眼看着都要开了，到时候府里定然会邀上各府的夫人小姐，好好办一办赏花会，那些小姐们必是也要借着这个机会斗琴斗诗。珺丫头那日你一定要来，你的琴艺打小便是在京城闺阁女子里最出挑的，到时候定然要将她们震上一震，再在我这院子里好好住上几日！”

　　直到回了自家宅子，步怀珺仍然觉得头隐隐作痛，使丫头取了一张琴来后便打发了她们出门，随即便拄着下巴发起了愁。

　　回想自己前二十九年的人生中，连最简单的风琴都吹不出个调子，结果来到这个世界，居然要直接挑战高难度传统乐器，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虽说只要赏花当日推脱不去便可免为出丑，可各府夫人小姐都在的场合对于步怀珺来说如今非常宝贵，不但能够结识一些人脉，未来更可以探听一些父亲步彻生前的线索，毕竟这个时代信息闭塞，若是一味闭门不出，便和真正的聋子瞎子没什么区别了。

　　苦苦寻思了半晌，步怀珺决定还是要努力一把，大不了便说自己技艺生疏了，明日便请个琴师从头学起，这几年在职场，从零学起的东西数不胜数，自己不也都熬了过来。如此想着，步怀珺心宽了不少，看着面前这张萱草说是父亲收藏的落霞琴，随手轻轻拂过了琴弦——

　　指尖这种熟悉的酥麻感是怎么回事？步怀珺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手指忽然仿佛有了自己的灵魂似的，娴熟地挑拨着一根根丝弦，琤琮的琴声好似山间清泉在手下流转，步怀珺猛地收回了手，心脏一阵狂跳。

　　原来穿越后，原本的技能是会留在身体里的！我为什么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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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安顿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听外婆的吩咐先去串个门~
至于布布为什么才知道技能保留功能呢？哈哈哈哈哈原因其实好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