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理想国》双面实习生

9、第9章

　　躺在自己的床上，陈钦看向右手边，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显示的时间，凌晨两点。

　　又失眠了，她烦闷地站起来，正准备去书桌抽屉里拿烟，一眼看到书桌上的多肉植物小盆栽。

　　这是她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在电脑旁养一束绿色植物，小的时候是为了长时间用眼视觉疲劳时偶尔看看绿色植物可以起到保护视力的作用，现在却更多让她怀念起了以前的世界，现在是2030年，时代一直在进步，科技一直在发展，玻璃窗外的楼越建越高，远处的桥越修越宽，一条条工整笔直充满时代感的道路夯实了每一方绿地，不断挤压掠夺绿色生物的生存空间，站在窗边抬眼望去满眼都是铅灰色的科技感建筑，鳞次节比，严密工整，遥远天空的月光透过层层玻璃的反射，映射进她灰蒙蒙的眼睛里。

　　夜风安静地吹着，她看到地面上一棵棵被严格拘束在一生长单位里的树，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黑人妇女房东躺在花草肆意生长的绿茵茵的花园凉椅上惬意晒太阳的画面，陈钦想，是否真的有人仅仅是因为对现实生活的这些逝去的细节失望，所以才去到理想国的呢。

　　一个人怎么会既可以如此温柔对待花花草草，连一颗仙人球都不舍得伤害，可以一边骄傲得意地说自己的花园拿了全区的什么什么奖，也可以简简单单就恶意揣度其他人，设下诡计骗取他人的租金，就为了可以冷漠地赶走自己不喜欢的人，陈钦的内心五味杂陈。

　　人类是最复杂的生物了吧，你没有办法简简单单地把谁分为好人，把谁分为坏人，曾听说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人性就像是打了死结的一团麻绳，随便拎起来看根本分不清哪头是哪头，好恶掺半。

　　可是z呢？z是为了什么？陈钦想，她是为什么去到理想国？

　　“恶徒罢了。”

　　陈钦想不通，烦闷地抽出一根烟，走到阳台上点燃，她不是有烟瘾的人，她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独自一人烦闷的时候抽烟，但是在人前她是从来没有抽过的，所以即便是田思哲也不知道她的这个习惯。

　　陈钦闭上眼，感受着耳边沉闷的夜风，眼前逐渐浮现出一个女人站在她面前，俯视着她说：“我真的讨厌这种简单无聊的杀人手法，都怪你。”

　　这是那个中年女人在小巷子里偷袭陈钦以后说过的话，彼时陈钦瘫倒在地上，面前正对着粉毛衣毫无生机的灰暗的脸。

　　她又想起那些死者的照片，那一张张充满神话寓意的照片，z把杀人当作创作，她把每一次行动都修饰成艺术品，她高度审视自己的作品，她变态，偏执……

　　陈钦一下子张开眼睛，指间的烟灰由于轻微的抖动混夹着火星掉落在手指上，她却浑然不知。

　　如果那个中年女人就是z的话，那是否意味着她还没有动手？

　　陈钦努力回忆着阿吉给她看的那摞资料，那上面详细罗列了每位被害者的遇难地址，她真的不记得那上面有记录自己和粉毛衣，以及z三个人碰面的那条巷子附近的地址。

　　陈钦的脑中出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她为自己这一刻的猜想感到震惊，她迅速踩灭了剩下的半截烟，坐回到电脑前面，熟练地戴上了目视仪，双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最后在理想国的进入界面点击“回到理想国”选项，下一刻她就躺在了理想国里那个房间里的小床上。

　　她打开自己的手机，快速查看了一遍自己和阿吉讨要的电子版案件文档，脑海中反复问着自己那个疑问--她还没有动手吗？

　　她的手指翻到第一页，确认没有自己要找的信息以后，划向下一页，下一页没有，再下一页，没有……没有……没有……

　　在手机屏幕上显示“已到文章结尾”提醒字样时，陈钦感觉到浑身发冷，手指颤抖着，她看向对面墙上镜中的自己，镜子里的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眼神焕发出异样的光彩。

　　---她不喜欢简单无聊的杀人手法，她是一个偏执狂，一个创作狂，她为每次的谋杀都精心设计好了一套方案，包括那一次，就在那条他们三人碰面的小巷子附近，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是z的话，那里一定就有一处她精心设计的作案现场，还没有被启用的作案现场！

　　陈钦转头看了看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空，此刻正隔着窗帘，透射进模糊的暖色光晕。

　　她很快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梳洗了一下自己就背上一个挎包，正要出门，转身走回来自己的床边，她拉开内衣柜，在里面摸索着，直到指尖触碰到一阵冰凉的金属质感，她摸出那把左轮手枪，放进自己的包底侧，然后利索地穿上鞋子就出门了。

　　阿吉给她看那些文档时就慎重告诫过她，z很危险，她不要招惹不该惹的人，不能和她有任何联系，一切事宜都应该交给人民警察处理。

　　如果在现实生活中，面对z这样的人，陈钦唯恐躲之不及。

　　可是在理想国，在她的地界上，在她亲手打造的世界里，她也要躲开吗？

　　不要，她不会躲开，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何况她还有最强硬的保障，她隔着包，摸了摸里面硬邦邦的触感，感觉到一阵心安。

　　“陈钦？”

　　正向外走着，陈钦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她回头看，见到包子头上绑着亮色运动发带，一身运动装束站在他的房门口。

　　“这么早？”包子问。

　　“你也很早啊，去跑步？”

　　“嗯，你呢？”

　　“我要去个地方。”陈钦含糊地回复道，正要走，却看见包子笑得有点腼腆。

　　“我和阿吉约好一起晨跑。”包子说。

　　陈钦奇怪地问：“啊？他住的很远啊。”

　　“没事，我开车过去，他家那边有个环湖跑道，说是很适合晨跑。”

　　“那好吧，我先走了，晚点见。”

　　“嘿！什么叫你先走了，我肯定比你快。”包子说完一溜烟跑出去，光速钻进自己的新车里，然后冲着陈钦呲牙咧嘴地笑着开车走了。

　　“幼稚鬼。”陈钦无奈地笑笑，朝着自己的方向走去。

　　这一天对于陈钦来说过于漫长了，彻底印证了那句“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陈钦疲惫地看着手机里的导航，这一整天下来她把小巷子附近的街区走了个遍，无奈一个人的力量确实有限，她从目标地周围五分钟的路程范围一直拓展到了十分钟的路程，可是这附近却实在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这里无非就是数不清的餐馆和小店铺，而这些地方怎么看又没有那种“艺术”氛围。

　　她在访问完这块居住区域的最后一栋房屋之后，终于彻底失望地往回走了。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太天真了，这里的地域结构比较复杂，衣食住行样样都有，来来往往的行人也不算多，她用“上门推销房屋失窃保险”当作理由访问了个遍，所有人都很疑惑她为什么要推销这么一个冷门的商品，大家都认为自己不需要这些，声称这里很安全，有些人甚至很贴心地建议她去试试推销别的商品。

　　安全吗？她怎么觉得理想国这么危险呢？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慢吞吞地往回走，迎面看到一个老伯骑着板车悠哉悠哉地从远处骑过来，他车上的小喇叭叫喊着“卖花，卖花，新鲜盛开的好花哟～”

　　老伯路过陈钦，笑眯眯地问她：“姑娘，看看花吧，都是老汉我亲手种的，都香的咧。”

　　板车上的花束品种丰富，色彩多样，花瓣迎着风柔和地拂动着，真好看，陈钦不由得感叹。

　　不经意间，陈钦注意到那些艳丽的花旁角落里有一束白色的花，花瓣微微卷曲，泛黄，羞怯地绽放着自己独特奇异的美艳，陈钦看得入了神。

　　老伯看到她注视着那束花，忙殷勤地捧出那束花说：“姑娘，看看栀子花吗，多漂亮呀！”

　　陈钦摆摆手，微笑着婉拒了，老伯不肯轻易放弃，还在介绍自己的花有多好，最后迫于老伯的热情，陈钦无奈地掏出钱包，把花买下了。

　　老伯满意地收了钱，笑眯眯地说：“不是老汉吹，我的花卖得可好了，这不，刚才就有个姑娘从我这里买了大捧栀子花，还写了小卡片，说要送人呢。”

　　老伯见陈钦盯着他看，以为她不相信，说：“是真的呀。”

　　“她在哪？我是说买花的那个姑娘”陈钦心跳急促了起来。

　　是z吗？是巧合吗？陈钦已经苦苦寻找了一整天的线索，却没有任何结果，她不甘心放过这样一个小巧合，即便不是，那也只能去看看确认一下了。

　　“在哪来着？”，老汉环顾了一圈四周，然后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矮矮的小洋房说，“就在那边。”

　　看到那栋小洋房，陈钦有点失望，那里她半个小时前才“推销过”房屋失窃保险，房主是一对亲切的老夫妇，已经确认排除嫌疑了。

　　“就是那个大楼里，我看到她高高兴兴地进去了。”老汉粗糙的手指微微上扬，指向小洋房后面很远的一栋高耸的海蓝色精致写字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