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理想国》双面实习生

8、第8章

　　陈钦站在一处白色小洋房外，屋檐矮矮地压在头顶上方，她摸着破碎的玻璃边缘问：“所以他是从这里进到屋子里的？”

　　黑人房东站在她旁边说：“是，房子的锁没坏，他偷了东西从正门走的。”

　　推开门走进去，陈钦注意到左侧窗户边地上一地的碎玻璃，正挨着窗边摆放着仙人球的桌子躲开了这场灾难，没有被损坏到。

　　她环视房间内的摆设问都丢了些什么东西，房东扭动着肥胖的屁股绕过客厅的茶几，指着空荡的桌子说：“丢失了这里的电视，卧室里的电视机，还有一些值钱的电器和摆件，哦我的上帝，我得说，我损失可不小，现在我必须得从房租里扣掉一些当作赔偿。”

　　“为什么？”

　　“为什么？”房东叉着腰气愤地说，“因为这里的很多家具是涵盖在房租里的，退房检查时如果有损失都是要赔偿的！”

　　陈钦没有说话，穿过走廊走向卧室，上次房东一直围着她转，不肯让她多看，这次她倒是很大方，陈钦看到卧室里简朴的摆设，房间几乎可以用空荡荡来形容，陈钦打开衣橱，里面整齐叠放着男性的衬衣t恤和长裤，另一半挂着色彩明亮，设计简单的连衣裙。

　　“您上次说如果有时间可以和我说说白先生和清清小姐，就会给我打电话。”陈钦关上衣柜说。

　　“哦！我其实并不了解他们，我给你打电话，只是想告诉你这次白先生的房子失窃给我造成的损失。”房东站在门口，嘴唇外翻着，翻出来了好长一截，让陈钦吃惊。

　　陈钦拉开床头柜，看到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躺在正中间，她拿出那个盒子，分辨出是个戒指盒，可是打开一看却是空的。

　　她拿着盒子看了看房东，房东看着那盒子撅着嘴巴说：“这个早就丢了。”

　　“早丢了？”

　　“这个是白先生送给清清小姐的订婚礼物，凭上帝作证，这和这次失窃可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订婚礼物……陈钦摸了摸盒子的绒面材质，盒子有点重量，虽然没有见到里面的戒指，但她知道这戒指肯定价格不菲。

　　陈钦拿着戒指盒，在床边坐下看着房东问：“您刚才说打算让白先生承担这一切损失？”

　　“当然是白先生来承担，要不然是谁？”房东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说，“如果家里有人的话，就不会丢东西了，小偷肯定是看准了这里很久没人住了，才来捞一笔的！”

　　陈钦不理会她的问题，她想到了刚才来时大老远就看到这位黑人大妈坐在院子里的凉椅上惬意地晒太阳，她的庭院种满了花，看得出来是精心维护的，每一株都是精致的。

　　陈钦的视线穿过敞开的卧室门看向过道尽头那扇破碎的玻璃，那落了一地毯的玻璃渣，还有靠在窗边的那颗茁壮成长的小仙人球。

　　陈钦想，照房东的话说，前天夜里有人入室偷窃，可她是一个这么爱惜这个房子的人，竟然肯留着这个破了个大洞的玻璃窗到今天都没有修，确实有点奇怪，除了要留作证明，陈钦也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想到这里，陈钦问：“您的花园很美，您一定很爱惜植物吧？”

　　房东很奇怪陈钦突然转移了话题，但是一听她夸赞起自己的花，便面露得意的神态说：“当然了，我的花园是整条街最美的，区里评选的最佳花园和最美花束都是我拿第一名。”

　　陈钦赞同地点点头，故作不经意地问道：“所以您不忍心伤害任何的植物，即便是一颗小小的仙人球？”

　　房东没有多想，点头说：“我爱惜所有的植物，但是这个和白先生的房子失窃有什么关系，陈小姐，我们应该尽快商量好损失赔偿的方案，没必要聊这么多不相关的事。”

　　这个黑人大妈真的很不好说话，陈钦暗叹自己太迟钝了，她早该想到的。

　　理想国面向的公测用户都是加密身份登陆的，他们没有办法知道那些用户的身份，自然也没想过，这些用户也有可能会是外籍玩家，比如眼前这位，从一开始登场就不怎么友好的伪“npc”。

　　陈钦问她具体想要什么赔偿方案，黑人大妈略一思索，伸出三根黑黑的胖手指说：“我大概算过，这些损失的电器和家具摆设，抵得上白先生三个月的房租，也就是说原本还剩的不到半年的房租，现在只能算是两个多月了。”

　　“您说的有道理，”陈钦认同地点点头，却一脸犹豫着说：“但是我认为还是要先报警。”

　　房东果然表现出了不满。

　　陈钦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也不知道，我就有种感觉，觉得……”

　　看到陈钦犹豫着不说，房东不客气地说：“你觉得什么？你怕还会再失窃，不会的，我就住在隔壁，我会看好房子的，再说了，之前这房子也失窃过，白先生和清清小姐也没有说随随便便就报警了……”

　　最后这句话她是嘟囔着说出来的，陈钦的脸一冷，打断道：“我是怀疑，这有可能是熟人作案，您别怪我多心，我以前也遭遇过房屋失窃，最后报警才发现竟然是我那位房东监守自盗。”

　　这当然是陈钦随口说的，房东听了这番话，黑乎乎的脸竟然涨的发红，她气冲冲地指着陈钦说陈钦污蔑她。

　　陈钦为难地说自己没有这个意思，又坦言道如果报警被人误会这房子失窃真的和房东有关系的话，恐怕会影响到她之后找房客。

　　房东瞪着她，反应过来陈钦话里的威胁意味，好半天不说话，最后一屁股坐在单人沙发里，气呼呼地问陈钦到底想怎么样。

　　陈钦说：“白先生的房租不能扣，一分钱也不能少。”

　　房东一脸嘲讽，冷淡地问：“陈小姐，你觉得这合理吗？”

　　“我觉得很合理啊，理由就不用我说了，您和我都清楚，大事化小对您也只有好处。”

　　房东冷哼一声不再说话，陈钦掂了掂手里的盒子，想了想说：“但是如果您肯告诉我清清小姐和白先生的事情，您可以扣去一部分房租作为“补偿”。”

　　“你这是赤衤果裸的勒索！”

　　“本来这对您也只有好处，难道有谁要求您保密不能说了吗？”

　　过了很久，房东那张原本很气愤的胖脸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她仍不放弃地追问：“那如果我说了，能算多少房租？”

　　陈钦无奈地耸耸肩说：“这就要看您是不是够了解我的朋友们了。”

　　这一次房东终于开口说了，故事很简单，理想国的小白是个努力上进的银行职员，认识了定期来办理业务的段清清小姐，清清小姐是个单纯开朗的漂亮姑娘，陈钦猜想小白会不会是联想到了琪琪，在这陌生的国度，得识一熟悉亲切的人，有多可贵，陈钦还没有这个机会去体会，毕竟她来到这里，迎接她的只有接二连三的惊悚。

　　白展很幸运，他不可抑制地很快和段清清陷入了爱情，没过多久他们就甜蜜地搬到了一起住，在旁人眼里，他们就是一对幸福可爱的小情侣，努力上进，乐观积极。

　　“就这样？”陈钦不免面带失望地问，“我以为有多重要的事呢，白先生总是不爱和我聊这些，看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既然如此，我同意您可以扣掉半个月的房租来弥补这次失窃的损失。”

　　听了陈钦的话，房东立马从沙发上弹起来，粗声粗气地说：“我知道的当然不止这些！”

　　随后她看了看周围，有意压低了声音，好像是怕谁会偷听似的说：“不久前清清小姐好像认识了不好的人，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白先生曾和她吵得很凶，光我听到过的就有两次了。”

　　“他们在吵什么？”

　　“不知道，具体的内容我没有听到。”她坦诚地说。

　　看到陈钦终于有了些兴趣，房东有点得意地又补充说：“ 不过我知道，清清小姐死时，身上丢了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等等，她是怎么死的？”

　　“清清小姐是被人谋杀的，在一个公共场所的厕所里，哦我的上帝，幸好她没有死在这个房子里。”

　　陈钦还来不及为这一重磅消息惊讶，房东紧接着又神秘地补了一句：“而且我知道，当天早上，他们才吵过一架，我发誓那是他们吵得最凶的一次。”

　　“您想表达什么？”

　　“陈小姐，我想说的是，你也许并不了解你的朋友，他可能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正直善良，我听说清清小姐死得很痛苦，”然后她瞄了眼陈钦手里的戒指盒说，“那枚戒指就是当时不见了的，说起那枚戒指，凭上帝作证，那是我见过最美的钻石戒指，我可从没见过粉红色的钻石。”

　　陈钦忍耐着她对小白的诋毁，在听到“粉色的钻石”时却难免惊讶了，理想国的物品都是简单的一些生活用品，团队可从来没有投入过任何奢侈品的设计。

　　“对！粉色的，粉钻！警察来询问我的时候，我才知道那个竟然丢了！”

　　陈钦的脸色很难看，问：“您没有和警察乱说什么吧？”

　　“虽然我并不同情白先生，但是我可不会拿我的房子的名声做牺牲，所以最后警察同志实在没有线索，就当这是陌生人谋财害命的一般案件处理了，白先生也就解脱嫌疑了。”

　　说到这里，她冷哼了一声，撇了撇嘴巴。

　　陈钦再也受不了她和她这股翻译腔了，拎起包站起来准备走，房东却挡住她说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她了，问这些消息可以值多少钱。

　　陈钦冷笑着从包里掏出一根笔，找了一圈没找到纸，遂转身在白花花的墙壁上写字，房东正要发作，陈钦草草写完，冷脸瞪着她说：“您要多少随便，把房租全扣掉我也无所谓，但是这里所有白先生的东西都给我寄到这个地址！”

　　然后陈钦拎着包头也不回朝门口走去，身后传来房东的声音说：“陈小姐那我可就听你的全扣了啊。”

　　陈钦生平第一次重重地摔上门走了。

　　陈钦一边走一边气恼地想，她知道这个黑人大妈言外之意就是在告诉她小白就是清清小姐命案的最大嫌疑人，这是陈钦完全无法忍受的，她多想大声跟这个黑人大妈争论小白是多么多么善良单纯的一个人，可是她没有，因为她心虚，毕竟小白真的在现实世界杀了人并且进了精神疗养院，黑人大妈说她根本就不了解她的朋友，甚至暗示她或许小白本身就是那样一个人，陈钦一直走到了公交车站，她好几次气到想要直接打电话报警说有人监守自盗，骗取租户的租金，但最后还是忍住了，虽然这位恶毒的房东是个坏玩家，但跟其他人相比，她顶多是个幼儿园级别的，而且陈钦知道，她不过是想耍些小手段赶走不喜欢的房客，比起z，她简直就是天使了。

　　反正以后没必要再见她了，陈钦想着。

　　“还凭上帝作证？我才要凭上帝作证呢，凭上帝作证我再也不想见到她了！脏东西！”

　　陈钦咒骂了一句，一脚踢在候车亭的玻璃板上，一抬头才注意到候车厅附近还有其他人，那些人惊讶地看着陈钦，陈钦扫了他们一眼，看到他们默默地转过头不再看她时，陈钦发现自己心里竟然舒爽了很多。

　　这个时候，她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说，我好歹也是个玩家，我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