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理想国》双面实习生

7、第7章

　　坐在阿吉家的沙发上，陈钦手里捧着一杯阿吉刚给她泡的热茶，然后他去拿说好要给她看的东西去了，陈钦捧着杯子，双眼凝视着杯子里，淡黄色的不知名花瓣漂浮在水面上，升腾出浓浓的氤氲水汽，隔着水汽，她的视线变得模糊，朦胧中她好像又看到了琪琪那双水汽弥漫的眼睛，仿佛又回置身在了那场让人冷透了身体和心的会议现场……

　　“陈钦，你不觉得自己需要和大家解释一下你最近的行为吗？”赵平挑着眉毛问着。

　　“你说什么？”陈钦冷声问。

　　“难道你最近一段时间没有背着我们偷偷用小白的账号去了理想国？”

　　琪琪惊讶地看向陈钦，陈钦回避开她的眼神，自从小白出事以后，他的账号一直被工作室留档封存着，团队都心照不宣地不主动提到他，但是内部留用的账号在工作室内都是有电子档案记录的，她知道赵平不会平白无故地发难，他一定是发现了后台登陆记录中小白的账号异常登录情况，再结合到前些天陈钦突然找他谈话，就不难发现陈钦违背了团队的意愿，擅自登陆小白的账号去了理想国。

　　陈钦有点后悔当初没有为自己预留一个账号，因为当时他们忙于开发，把一切测试任务都留给了专业的测试组，而测试组其实也不会太深入体验理想国，他们只是测试一下新上线的功能，检查确认如果没有什么bug就算完成任务了。

　　而一直沉迷网络游戏的小白虽然是开发人员，却为自己预留了一个账号，是否理想国是导致小白变化的根源，这正是陈钦一直在追寻的答案，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垮掉精神变成现在这样，陈钦坚信，这些问题都不是透过电子荧屏和无数冰冷的数据就能轻易发现和解决的，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和小白一样，进入到理想国里面，亲身体验过才会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知道被他们视为春雨和梦想的理想国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她暂时还不打算把赵平做的事告诉大家，她不忍心让田思哲知道他那引以为傲的世外桃源理想国度，早已被人卑鄙地改造成了杀戮之都。

　　“我不想解释什么，我确实用了那个账号，也正是因此，我才发现了理想国的问题，”她站起来，环顾在坐的所有人，最后目光锁定赵平，语气含蓄地说，“这个问题比我们想的要大的多，现在的理想国就像一支慢慢偏离了既定轨道的箭，如果我们还不做些什么的话，它会越来越失控，理想国已经在变得面目全非了，而我提的这些建议就是补救方法。”

　　“钦钦姐你到底发现了什么？理想国到底怎么了？”看着陈钦严肃的表情，琪琪不安地问道。

　　陈钦不再说话，赵平却一声冷笑说：“虚张声势，能有什么问题？不就是发现小白在理想国里交了个小女朋友？”

　　陈钦的脸一冷，盯着赵平。

　　琪琪听了这话，转头看着赵平，一言不发了很久，然后重重地给了他一记耳光，大家都被吓到了，赵平被打得一懵，回过神来气愤地正要骂，却看到琪琪眼眶红红地瞪着他。

　　赵平的语气软了些，不甘心地回嘴道：“可不是我瞎说的，不信的话你可以问你的钦钦姐姐。”

　　琪琪转头看着陈钦，陈钦不愿说话，也不敢看她的眼睛，陈钦痛恨赵平的口不择言，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攻击自己不择手段。

　　过了很久，琪琪红着眼站了起来，转身推开会议室的门大步地往外走。

　　“我一直不喜欢你这个人，今天你更努力证明了你的嘴是真的贱。”美叔对赵平说。

　　赵平收回看着重重合上的门的眼睛，瞥了眼美叔，轻飘飘地说了句：“基佬也配说别人贱？”

　　大家疑惑地看着他们，美叔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硬声问他什么意思。

　　赵平低头摆弄着手里的手机看着他说：“前天早上我看到了，你和一个小帅哥在马路边拉拉扯扯，人家想走，你怎么就不能放过人家，你自己一条道要走到黑了，还不许别人弃暗投明？”

　　就这样，一场例会不知为何硬生生地演变成了一场闹剧，团队的每个人都各怀心事，可笑当初他们曾一腔热血地聚集在一起，经历了一切磨难之后而今却变成这样，陈钦失落地离开会议室，走出办公楼，一步步走向自己的车子，她看了看手表，还有将近半个小时就到和阿吉约定的时间了。

　　“陈钦。”田思哲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陈钦转过身，看见田思哲快步走过来，站在她面前，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陈钦一瞬间觉得更疲惫了。

　　“怎么了？”陈钦问。

　　“我很抱歉没有站在你这边。”

　　“你很抱歉？”陈钦反问道。

　　田思哲的眉头拧在一起，说：“你不要这样，其实，我没有告诉过你，我家的公司最近有点困难，可能不能给理想国提供更长久的资金支持了，而且……”

　　陈钦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田思哲继续说道：“而且我爸最近脾气不太好，总是有事没事就问我理想国到底值不值钱……陈钦，我不想让他把我看扁了，我承受不了他对我失望，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很难能得到他的认可，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幸好理想国很好，很优秀，现在的发展形势很好，齐藤开出的条件也真的很好，有了齐藤，我们就可以继续获得长久的资金支持了，现在我们只要维持现状就够了。”

　　陈钦看着他忧虑中展开的笑颜，无言以对。

　　阿吉从楼上走下来，陈钦的思绪被拉回来，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摞资料，放到茶几上，陈钦其实不大感兴趣阿吉神神秘秘要展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团队的破裂危机让她感觉疲惫又无力。

　　阿吉没有发现她的异状，伸手打开了资料袋，从里面摸出了一沓照片和一摞资料，推到陈钦面前。

　　陈钦随意拿过一张照片，刚看到那些照片上的内容就被吓到了，那是一张张死状各异的人的照片，有些照片里那些死者的身体周围被白色粉笔画的线描绘勾勒，她忍不住拿起一张张仔细去看。

　　这张照片上是一个男子在一棵老槐树枝上吊死，他的衣服湿润地粘黏在身上，脖子大概是断了，他的头垂着，四肢轻飘飘地垂坠在下面。

　　“这个和那个是一起的，”阿吉说完递过来另一张照片。

　　陈钦刚看一眼就感到一阵反胃，照片里是一名在河边溺死的男子，皮肤被水泡得肿大苍白，溺死的人死相真的是如传闻中一样难看。

　　“这些是什么？”陈钦看着照片问，“为什么突然给我看这些？”

　　阿吉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然后又递过来两张照片，两张照片是同一个死者，一个妙龄女子，除了脸部的皮肤，身体烂得一塌糊涂，上身赤衤果，下半身穿着浮夸又精致的鱼尾装，其中一张照片是拍摄了全景，画面中她漂浮在巨大的充盈着泡沫的泳池中，大红色的长发柔和地漂浮在水面上。

　　看到照片，陈钦不禁想到了一个悲伤的童话故事，海的女儿，故事里美人鱼被王子伤透了心，决绝地化作泡沫，消失在海上，看着这张照片，陈钦听到自己的内心有个声音说：这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这吓了她一跳。

　　“这个女人的腹部有两处致命刀伤，死后被腐蚀性化学药剂喷洒身体。”阿吉沉重地说。

　　“我不明白。”

　　“凶手把她冲洗干净，然后在身体僵硬之前为她打扮，穿上了这个，”他手指点了点那件鱼尾装，说继续，“最后把她丢进了死者家里的泳池里面，第一个发现死者的是打扫的保洁，她每三天去一次死者家里，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失去僵硬感了，死亡超过12小时了。”

　　“那这些泡沫？”

　　“考虑是凶手做的，迷之操作，对吧？”阿吉严肃地说。

　　陈钦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翻出了前两张照片，最后她惊讶地看着阿吉问：“这些是同一个人做的？”

　　阿吉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钦不说话，把剩下的照片摊开来看，然后怀着肯定的眼神指着其中三张说：“这是雅典娜和阿瑞克妮，这个，”她又指向另一张说，“这是用丝缢死的西绪福斯，还有这个，这个太明显了，他的鼻子被割掉了，塞进了根木头，这是说谎的匹诺曹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没明白。”阿吉看着突然变得兴奋起来的陈钦，觉得她有点失态，但是出于礼貌没有指出。

　　陈钦又翻出来第一张和第二张照片，指着两个死者说：“我刚才就觉得哪里怪怪的，你说这个溺死的和吊死的是一起的对吧，我觉得这很像传统神话故事，黑白无常，你可以去查一下，然后这张，”她指着那张死得异样凄美的泳池美女说，“喷洒腐蚀性化学药剂是为了营造正在消失的既视感，就像童话故事美人鱼，变成泡沫消失了！这些，还有这些，全部都是故事，神话故事和童话故事都有，这些是不是同一个变态偏执狂干的。”

　　阿吉目瞪口呆地看着陈钦，又认真端详那些照片很久，最后咽了咽嗓子说：“这些确实是同一个人做的，不过我们倒是没想到这些死法居然都有典故。”

　　他拿起那叠纸，递给陈钦说：“这是这些案子的卷宗，我私下复制了一份，拿给你看。”

　　“你这样合规矩吗？”陈钦问道，手却毫不迟疑地拿过那叠纸翻着看，上面都是些描述死者和案件细节的文档。

　　“是不合，但是我担心你，想要拿给你看……”

　　陈钦没有去听阿吉说话，因为她留意到文档里面一直提到的一个名字，换句话说，是个代号——z。

　　“z？”

　　阿吉手里正捏着几张照片看，听到陈钦喃喃低语的声音，他抿抿嘴抽出最后一张照片说：“是的，这些都是z做的，在所有的案发地都有这样一束花，花里的卡片都写着一个字母，z。”

　　陈钦看着照片，那是一束纯白的栀子花，花瓣边缘略微卷曲，微微泛黄，陈钦抬头看到阿吉暗示性的眼神，她知道他在提示她这些很有可能和那个女人有关，那个给她送来手机，发来一条署名为z的信息的女人。

　　突然裤子口袋里的连续震动突然吓了陈钦一跳，她和阿吉对视了一眼，阿吉连忙紧张地翻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陈钦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却发现是个陌生来电。

　　阿吉看到陈钦摆手的表情，舒了一口气，放下了自己的手机。

　　陈钦接听了电话，电话里是一个老妇人的声音，说着拗口的中文：“陈小姐，你上次给我留了这个联系方式。”

　　“您是？”陈钦一时间想不起来这个有点熟悉的声音是谁。

　　“我是白先生的房东，上次你走的时候不是说如果我有时间可以给你讲讲清清小姐和白先生的事，就给你打电话吗？”她语气有点不耐烦。

　　“哦，不好意思，”陈钦马上站起来，走到窗边问，“我想起来了，那您现在有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