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理想国》双面实习生

19、第19章

　　小白葬礼后的第十一天，陈钦拎上简单收拾好的行李，一身轻装地第一次正式走出了灰暗的房间，搭上了当日最早的一架航班，离开了B市，来到了S市。

　　顺着那封邮件上指示的地址，一个多小时后出租车把她载到了一处繁华热闹的街区，已经有很多人在现场外面等待了，广场四周许许多多发光的大牌子上都印着一个乐团的名字。

　　陈钦付完钱走下车，马上就有个小男孩挤过来要卖她一个漂亮的应援发光头饰，陈钦摆摆手，那男孩也不在意，蹦蹦跳跳地走开了。

　　时间还早，陈钦在广场上的一处花坛边坐下，天气有点热，阳光暖暖地照在她的肩膀上，她专注地看着蓝天白云下广场四周一幅幅巨幕海报。

　　这是一个出道十七年的老乐团了，当年也曾叱咤风云，撼动整个华语圈，但随着不断杀出的闪耀新星，他们也像是光辉灿烂的昨日，从流行蜕变成为经典，在大众口味高速更新迭代的年代，他们的作品最终一一进入了情怀栏目的歌单，于是终于在今天，他们选择在这个城市结束为期十七年的乐团生涯，从此各自单飞。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至少他们是和平解散。

　　陈钦一直很喜欢他们，但她的喜欢也仅体现在自己手机的歌单里，从没正经看过一次现场演唱会。
　　要不是昨天收到的那封邮件，她甚至要错过这场告别演唱会了。

　　那封陌生邮件是包子寄来的，不是理想国里的虚拟包子，是活生生地活在现实世界里的包子。

　　包子说自己买了这次告别演唱会的前排票，因为实在找不到什么朋友来，于是邀请她一起来看，对于包子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这个乐团的，陈钦也问过他，可是包子只回了个神秘的微笑表情。

　　也罢，陈钦没多思考，同意了他的邀约，人生第一次来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

　　在这陌生的街道陌生广场的一角，她不用再去想那些侵占她大脑许久的事情，只想好好享受这次告别演唱会。

　　人群开始排队入场了，陈钦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包子还没有来。

　　其实理想国网友见面算是一件比较神奇的事，玩家都会保有理想国里的容貌，当然前提是他没有在理想国里整容的话，还好包子的出场是在整容医院优化推出之前，他也没什么机会给自己捏一张漂亮脸蛋。

　　想到这里，陈钦回忆起包子送排骨汤那天脸上画的淡妆，那光滑柔嫩的肌肤，她笑了笑，丝毫不怀疑如果包子没有被out的话很可能哪天就去体验那项整容服务的优化了。

　　“你在傻笑什么？”

　　一个莫名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钦疑惑地看去，看到另一边的花坛边站着一个女孩子，看打扮约莫17、8岁的样子。

　　逆着光，她的长发柔顺地搭在肩上，陈钦眯着眼，努力去辨析她模糊的面容。

　　她慢吞吞地一步步走近，直到陈钦终于看清她的面容，吃惊地站起来弹开了好几步。

　　“栀子！”陈钦惊呼出声。

　　那女孩噗嗤笑了出来，说：“你怎么还这么怕我？”

　　“废话！”陈钦语气不善地问，“你怎么来了？包子呢？”

　　“他让我来的，他临时有事，我就勉为其难替他来了。”栀子说完又靠近了两步。

　　陈钦下意识又退开两步，小心翼翼地与她保持着安全距离。

　　看到陈钦这幅严谨防范的姿态，栀子一脸好笑地说：“你没必要这么怕我，这里不是理想国，我不会乱来的。”

　　“你就是个疯子，就因为这不是理想国，我才要小心，我只有一条命，挥霍不起。”陈钦没好气地回道，眼睛不断扫视着广场的人群，企图搜寻可靠的求助对象。

　　“我才不是疯子，我有听你的话去看心理医生了。”

　　“是吗，医生建议你怎么治疗？”

　　“医生说我没什么毛病。”栀子无奈耸耸肩说道。

　　陈钦不说话，以眼神质疑她话里的可信度。

　　“真的啦，她说我心理很健康，除了压力大点和性取向以外，没其他什么问题。”

　　“性取向？”

　　“对啊，小意思，就是和包振国的性取向不一样而已。”

　　陈钦皱眉思考着，问道：“包振国是谁？”

　　“包振国就是包子啊，你不知道他本名叫包振国吗？”

　　包子的本名居然这么宏伟正直，陈钦无奈地看着栀子，她穿着一件短夹克外套，下身是一条嫩粉色纱质长裙，肤质很年轻，顶多20岁的样子，这样一个外表甜美青春无害的少女怎么会是理想国里作恶多端的大魔头呢？陈钦觉得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远处的工作人员开始大声催促入场了，陈钦回头望了望，一时间陷入了纠结，包子没有来，那么入场券现在就捏在栀子手里了。

　　栀子手扬了扬说：“你是在想这个吗？”

　　两张烫金的华丽纸条夹在她指尖轻飘飘得抖动着。

　　陈钦强忍渴望，冷静地看着阳光下金光闪闪的那两张票，沉默不语。

　　“我不勉强你跟我一起，你自己考虑。”栀子说。

　　陈钦实在不想和这个女魔头有过多的接触，可这又是最宝贵的告别演唱会，错过了就真的再也不会有了……

　　“何去何从？给句痛快话。”她有点不耐烦了，把票揣进了口袋里，双手插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陈钦。

　　陈钦叹了口气，转身朝入场口走去，默默排在等待入场的队伍最后面，她听到栀子在后面发出的无情嘲笑声，还有一阵阵奇怪的律动着的声音。

　　她回头去看，却看到栀子步态略显笨拙地跟上来，她的裙子下摆微微摇摆着，左腿下面不时闪出一道道灰黑色的金属光泽。

　　陈钦心头一震，脑中立刻回忆起包子说的那翻话。

　　----“我有个哥们儿，比我还惨，父母死在了矿井下面，他也失去了一条腿，在理想国里他能跑能跳了，像没出事之前一样，你能说这叫逃避现实吗……

　　栀子走到陈钦的身边站好，目视前方一脸平静地说：“被你枪决以后刚装的假肢，还不太适应。”

　　陈钦不理睬她，跟着缓缓前行的队伍默默走着，检完票进去以后陈钦发现还要上一段很长的楼梯，人很多，她们没能挤到有扶手的那一边，看着栀子故作无所谓的样子一步步跟在自己后面慢慢地爬楼梯，陈钦内心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栀子的手软软的，手指凉凉的，陈钦别扭地牵着她慢慢沿着靠墙这边的阶梯往上走。

　　“不要同情我，后果很严重。”

　　“你不值得我的同情。”陈钦回怼道。

　　栀子突然笑了笑，过了很久才说道：“你知道包振国去哪了吗？”

　　“我怎么会知道。”陈钦愣了愣答道，短时间内暂时还是不能适应包子这个大气的名字。

　　“他回理想国了。”

　　“啊？”待走完最后一个台阶后，陈钦松开了栀子的手，疑惑地看着她问，“他怎么能回去了？”

　　“我叔叔，就是包子他爸，是齐藤的高管，我拜托他重新激活了那个账号。”

　　包爸竟然是齐藤的高管，这世界巧合真多。

　　“他知道那是包子的账号吗？”陈钦问。

　　“我当然没告诉他，我又不傻。”

　　她们继续跟着人群朝过道尽头的入口移动着，期间栀子再次伸手去牵陈钦的手，陈钦刚下意识要把手缩回来，却看到栀子皱着眉头说：“借我扶一下呗，我一走多了腿就磨得不行。”

　　陈钦看了看她裙子下面的腿，遂作罢，任她又把那冰凉的手塞进自己的手里。

　　我跟一个残疾人计较什么呢，看样子之后就算真打起来我也不会输，陈钦暗想。

　　“包子能回理想国了就放我鸽子？”
　　“当然了，他现在正和那个小警察打得火热，你不去理想国就是帮了他大忙了。”栀子瞥了眼陈钦说。
　　“你怎么这么说话，我也盼着他们能好啊。”
　　“你都把我枪毙了，还指望我好好说话？”
　　“你还把包子戳了个血窟窿呢！”

　　几个路人听到几句聊天内容，纷纷侧目怪异地看着她们，栀子不在意地继续说道：
　　“我知道啊，所以他跟我绝交了两个礼拜我才没跟他斤斤计较，我这不是又把他送回去了吗，他还有什么可气的？要知道经历了这么一出那个小警察才会更重视他。”
　　“哦，照你这么说他还得谢谢你杀了他。”
　　“谁让他同情心乱泛滥，这点你做的还行，你对我就完全没有同情心。”
　　“……”

　　“你后来把那把枪藏哪了？”
　　“你怎么还惦记呢！”
　　“我就问问呀。”
　　“我扔到海里了，不用惦记了。”
　　“哦。”

　　“包子怎么会知道我喜欢这个乐团？”
　　“不是他知道，是我猜的，新手t恤上面印的‘fancy me’，碰巧他们前年出的新歌也叫这个。”
　　“……”

　　“所以你本名叫什么？”
　　“干嘛？”
　　“有点好奇，反正我本名就叫陈钦。”
　　“不告诉你。”
　　“……”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在拥挤匆忙的人群中慢慢向前走去。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