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理想国》双面实习生

16、第16章

　　一阵无比漫长的沉默之后，陈钦走回到巨石上，靠近他们，栀子看到她的时候很惊讶，好像刚注意到陈钦在这里似的，然后她瞧了瞧陈钦裸露着的大腿说：“我们可以扒了他的裤子给你穿。”

　　陈钦瞥了眼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男子的紧身牛仔裤，内心十分抗拒，所以保持了沉默。

　　“那你只能光着了。”栀子摊手说。

　　看着陈钦别扭的样子，栀子一脸无奈，最后她蛮横地扒下了男子的衬衣外套，丢给了陈钦。

　　“谢谢。”陈钦接过飞来的衣服，一边小声说，一边把那件衬衣围在腰间，打了个牢固的结，看起来勉强算是一件裙子。

　　“不用谢，我本来为你准备的。”

　　“嗯？什么？”

　　“这支箭啊，本来是为你准备的，”栀子一耸肩遗憾地说，“苦练了半个月，本来想着能勉强和你的神器对抗一下，结果就这么浪费了。”

　　“你想杀我？”陈钦问。

　　“你不是也想杀我吗？”栀子反问，弯弯笑起来的眼睛亮晶晶的。

　　陈钦在离她十米远的地方坐下，期间那男子终于恢复了平静，保持趴着的姿势发出一些有的没的虚弱的哼唧声，而栀子就大方地坐在他背上，舒服地伸展着两条长腿，左一下右一下地扒拉着一下他脚踝上的箭，惹得那男子抽气连连。

　　“栀子，我找你是想问你，”陈钦说，“你手上的那枚粉钻戒指，到底是怎么来的？”

　　栀子愣了愣伸出自己的手，炫耀似地挥了挥右手，任那枚粉色钻戒散发出晶莹夺目的光芒。

　　“你喜欢就直说嘛，”栀子得意地说，“这是我的战利品，你想要就得踩过我的尸体。”

　　“战利品吗？”

　　“对啊，谁让那个女的戴着这个戒指炫耀个不停，我看着不爽，就把她杀了。”

　　“等一下，”陈钦无奈地抓了抓自己的蓬乱的头发，严肃问道，“你说她向你炫耀？”

　　栀子摆出回忆的表情说：“她说她是从一个npc手里抢过来的，当时那个npc刚注射完药物，正high着呢，她就给那个npc补了一针可乐，把戒指带走了。”

　　原来如此。

　　原来竟是这样吗……事实就是段清清竟然药物上瘾，她只是一个会药物上瘾的npc。

　　一个被小白深爱的突然死亡的npc，这事实何其残酷。

　　这就是小白的心结，段清清不是可以在日后再次登陆的真实玩家，她只是一个虚拟系统人物，一个死亡后就再也不会出现的理想国居民，失去她对小白来说到底是多么难以承受的打击啊。

　　陈钦神情复杂地看着那枚戒指，想起了小白杀死的那名死者，死者是一个未成年高中生，案发地是一处废旧待拆的建筑楼里，在那种地方经常会有不良青年聚集狂欢，不用想陈钦也知道那群捣蛋分子聚集在那种地方会做些什么，也许那天是小白碰巧路过，看见了什么场景，激起了不好的回忆，于是与他们发生了冲突，最后就如白爸白妈阐述的那样，小白在争执中失手杀死了一名高中生。

　　当然以上这一切都只是陈钦的推断，警察只负责缉拿行凶者，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这样一场聚众斗殴事件，又有多少人会关心具体的案情细节呢。

　　至于那枚戒指，陈钦审视着那枚粉红色亮眼的钻石，那是小白送给段清清的定情礼物，陈钦知道那大概也是和自己包里的枪一样，是利用私权创造出来的一条“金手指”产物。

　　“我想到一个很妙的方案！”栀子突然说道，她一脸的兴奋让陈钦有点不安。

　　然后在陈钦的注视下，她兴致勃勃地骑上那男子的背，那男子不安地蠕动着身躯尝试逃脱，栀子牢牢地骑坐在他背上，三两下解开了自己脖颈上精致的丝巾，绕过那男子的脖子，接着她伸出一只脚死死抵住那男子的后脑，同时双手用力勒紧那根丝巾往后拉扯，明显想要缢死他。

　　看着栀子亢奋到扭曲的表情，陈钦震撼地说不出来话。

　　她在杀人，她在当着自己的面旁若无人地杀人！

　　陈钦不敢相信地看着她的脸，她的眼神就像是小孩子看到了一颗馋了很久的糖，眼里闪着激动的光，又像是黑夜荒野里的一匹饿狼遇到一只离群的羔羊，贪婪地想要掠夺对方的性命。

　　陈钦僵坐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她尝试去分析她，可是却实在理解不了。

　　栀子全程专心地继续着自己的“艺术创作”，直到那男子的身体挣扎许久后恢复了平静，不再有任何生机时，她小心翼翼抽回了自己的丝巾，扎回脖子上，然后满意地从西装外套里拿出一支白嫩的栀子花，把根部深深插进旁边狭窄的石缝里。

　　待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她掸了掸裤子上不存在的土站起来，回过头去看陈钦时，却见陈钦手里举着枪站在十米远的地方，冰冷的枪口正对着自己。

　　“你干嘛？”栀子板着脸问，浅金色的长发飞扬在风中，落日的余晖从她身后散开来，射进陈钦黑漆漆的双眸。

　　陈钦冷漠地看着她，说：“栀子，以前我只想让你归案，只要记录在案，我就有办法查到案件id，清理你的id。”

　　“可是你那些笨蛋警察朋友又抓不到我，所以你就想干脆杀了我吗？”栀子眨眨眼调侃道。

　　陈钦没有说话，栀子说的是对的，阿吉他们是永远不可能抓到她的，从前不行，以后更不行，栀子是个高手，她够专业，会利用自己充满欺诈性的甜美外表，会变着花样地杀掉一切看不顺眼的人，其中甚至包括自己的多年好友，即便陈钦已经把她的肖像描述提供给了警方，她一样可以易容，再不济还可以利用理想国上次更新的整容优化来彻底改变自己的样貌，一劳永逸，阿吉他们是奈何不了她的。

　　看着陈钦严肃的表情，栀子说：“喂，陈钦，我可刚救了你哎，你不会是想和我演农夫与蛇吧。”
　　陈钦咬紧了牙，可握着枪的双手还是不听使唤地微微颤抖着。

　　显然栀子也注意到了陈钦的状况，她抿嘴笑了笑，然后一步步走近陈钦说：“算了吧，你不会杀我的，多亏了你，理想国的一切都太逼真了，你这么善良，怎么会开枪杀人呢……”

　　“栀子，”陈钦的食指移向板机，说，“答应我，出去以后去看心理医生。”

　　话说完后，“嘭”的一声巨响，一股灰白浓郁的硝烟从枪膛喷出，顷刻间被席卷而来的海风吹散开来，而那惊雷一般的枪声，伴随一瞬间喷薄而出的压抑情绪，在海面上生生不息地回旋了好久好久。

　　天已经彻底黑了，陈钦感觉自己被一种寂静凄凉的黑洞淹没了。

　　【“您的账户收入柒佰柒拾玖万叁仟柒佰零贰圆，活期余额柒佰捌拾捌万伍仟叁佰肆拾贰圆。”】

　　在某个时刻，陈钦听到来自天空之上的这声系统提示声音，这是她来到理想国以来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她呆愣愣地看向墨蓝色的天空，视线穿过层层厚云之后，望见的却是无尽的黑暗，一片由冰冷的数字和代码虚构成的自然形态。

　　就是这个了吧，粉毛衣曾经提到过的人头币。

　　完成击杀后的陈钦拿到了栀子先前拥有的所有人头币，这笔钱多到足够买好几百台包子那样的车，那台他足足攒了半年的钱才买到的心爱的小轿车，但这所有的一切就在栀子倒地的那个瞬间，倾数转移到陈钦的身上了。

　　而这笔巨款前一刻的主人，此刻的栀子，身上穿着精致修身的西服套装，仰面躺在崖边的空地上，四肢摊得很开，她空洞的双眼睁得很大，额头中央的黑洞里开出了一朵血红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