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理想国》双面实习生

11、第11章

　　车内播放着收音机的音乐，节奏悠扬缓和，玻璃窗外雾蒙蒙的，阿吉沉默地开着车，陈钦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道旁树和灌木不说话，气氛很压抑。

　　“纳西索西。”

　　“什么？”听到陈钦突然说话，阿吉赶快调低了收音机的声音。

　　“一个爱上自己的美貌，困死自己的人，”陈钦还是看着窗外，语气平静地说，“如果不是我们提前赶到，这将是个完美的作品。”

　　“你是说，因为你提前赶来，和……那女孩说过话，所以……”

　　“纳西索斯爱上的是自己，而她爱上的是栀子，假如我今天没有来过，她从来没有开口说的话，我们是不会知道这些的。”

　　阿吉皱了皱眉，不认同地说：“嗯……我不认为这是爱，我认为是由于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她对绑匪产生了依赖情结。”

　　陈钦摇摇头说：“你不知道，她提到栀子，也就是z的时候，她那个眼神，那是一种很真挚的感情。”

　　阿吉没有说话，默默地开着车，但是可以看出他依旧不认同陈钦的观点。

　　阿吉在负责那块区域的警察局上班，在给陈钦看完那些资料后的第二天，他就已经后悔了，并且担心陈钦会做什么傻事，果然很快就出事了，在接到陈钦的电话后，他带领组员迅速赶去目标地点，一路上他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他很想要质问陈钦为什么不听他的劝诫远离z，反而独自去做这么危险的调查，可是当他看到站在路中间，满脸彷徨失措像个孤单的孩子的她时，难过心痛的情绪远远超过了愤怒，他见不得陈钦那个样子，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神秘孤僻，却一脸倔强的女人，可他甚至不怎么了解她，她就像是个突然走入自己生活的天外来客，从第一次出现，就卷入了一系列危险的事，可是即便发生了那些事，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品格，他总是控制不住会想到她，他努力从包子那里了解陈钦，可是包子每次总敷衍他，叫他有苦说不出。

　　“她叫什么名字？那个女孩。”陈钦问。

　　“啊？”阿吉收回了思绪，看了看陈钦的侧脸，说：“核实过她的身份，她叫董蓓，是本地一个高中生。”

　　“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嗯……她的同学和作业组的伙伴形容她是个比较严格的人，平常有点，嗯，自恋，所以她的朋友也不多。”

　　“自恋吗，她还真提前用心了解过自己的猎物。”

　　“啊？”阿吉不明白陈钦的话。

　　他看得出来，这次的事让陈钦很受打击，在告知她那女孩已经死亡时，陈钦表情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她很配合地接受了后续的询问，并且提供了另一份嫌疑人的外貌描述，阿吉问过她为什么对于z的外形描述和上次截然不同了，陈钦自嘲地笑了笑说：“是我太天真了，她会易容术，上次她浓妆艳抹，把自己打扮成了个酒吧的轻浮老女人。”

　　“那你怎么知道这次就不是易容呢？”另一个警员问她。

　　陈钦沉默了一会说：“今天她是素颜的，她离我很近过，能看得出来的，只是她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我。”

　　“可是你怎么会突然碰巧来到这里呢？”

　　“我刚好想要来租间办公室。”陈钦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下。

　　她不能说是因为通过阿吉违反规定给她看的资料，进而猜测到这个地方的。

　　阿吉把她送到家门口就驱车离开了，走进庭院陈钦看到包子刚好在大门口开门，看见她也没有说话，默默地走进通道，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陈钦看着他关上的门，若有所思，但是很快注意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堆放了一摞东西，她走近去看，知道这是那位房东给她打包送来的小白的私人物品。

　　她开始一箱一箱地往屋里搬，其实小白的东西不多，只有照片比较多，她从一沓照片里挑出一张小白的个人照片，照片里他笑得开朗，她把这张照片贴在冰箱上，然后开始打扫自己的房间。

　　打扫完房间后，她拎着两袋子垃圾出门去倒垃圾，迎面碰上从外面回来的包子，他手里拎着一袋子罐装啤酒，路过陈钦也不说话，又默默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陈钦看着他消失在房间门口的身影，把垃圾丢到垃圾桶里以后，径直走到包子的房门口敲门。

　　包子从里面打开门，面无表情地问她什么事。

　　陈钦说：“没什么事，就想找你聊聊天。”

　　“现在有点忙，没时间。”说完他又把门关上了。

　　陈钦再次敲门，包子又打开门，无奈地看着她，说自己真的在忙。

　　“忙还买了那么多酒。”陈钦在他关门的一瞬间伸手扶住门框，门重重一下轧在她手臂上，听到她一声惊呼，包子连忙把门打开，急道：“你干嘛，很危险啊！”

　　看到包子又担心又生气的样子，陈钦噗嗤一声笑出来，包子醒悟过来，知道她是故意的，气得转身走进屋说：“知道你不疼，别装了。”

　　“哪有，还是有点疼的，你看都红了。”陈钦笑笑跟在他屁股后面走进去，从桌子上的塑料袋里拿出来一瓶啤酒，随意地打开，大喝了一口。

　　包子拎着剩下的几罐啤酒，在露天阳台的凉椅上坐下来打开一罐啤酒喝，不理睬她。

　　陈钦也凑过去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包子阴郁的表情，笑笑问：“不开心？”

　　“没有。”

　　“那你干嘛不理我。”

　　“哪有。”

　　陈钦咽下一口啤酒，酝酿了一下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包子冷漠地问。

　　“知道我是玩家啊，你是知道的吧，不然怎么会说我手被门夹到还不疼。”

　　“你看起来就不疼。”

　　陈钦凶狠地嘿了一声，把手凑在他脸前面晃，说：“你看看，快要肿成个猪蹄了，还不疼啊。”

　　看着陈钦肿胖的手掌，包子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他别扭地说：“那也没有那么的疼。”

　　“这倒是，”陈钦认同地点点头，说：“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给你送过汤，还记得吧。”

　　想起包子前段时间特意端来给她品尝的品相精致的骨头汤，陈钦点点头。

　　“你是第一个说好喝的，”包子瞥了她一眼，继续说，“你要么是舌头有问题，要么就根本是在说谎，你居然把一整碗都喝完了，我看着也不像是演的，所以猜你大概和我一样，是个玩家。”

　　陈钦扬扬眉说：“原来你是来试探我的啊，我以为你就是关心我呢，那你还给谁喝过你的汤？”

　　“邻居都喝过，来我家玩的朋友也都喝过，只有你一个人说好喝……”

　　“那阿吉喝过吗？”

　　“喝过的，”包子嘴角微微扬起，说，“他喝一口就吐出来了，说我要毒杀他，竟然在汤里放了肥皂水。”

　　陈钦一愣，笑出了声说：“我还真没尝出来，怪不得！你也太坏了吧。”

　　包子继续喝着啤酒，眼睛看着远处的建筑问：“那你呢？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玩家的，我可是藏得很深的。”

　　“因为，”陈钦伸了个懒腰说，“我只记得理想国有种族多样化的特点，可没有性取向多样化的特点，其实也是今天才想到的。”

　　这正是陈钦在阿吉车里想到的，当时自己提到董蓓对栀子的感情，阿吉却坚持说那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陈钦就是在那一刻意识到理想国的npc本质上是没有性取向多样化的意识的。

　　包子撇撇嘴不回答。

　　陈钦说：“其实我和阿吉没什么，你真的没必要在意。”

　　“谁说我在意了。”包子用力捏扁了一个啤酒罐，又打开了一瓶新的。

　　“那好吧，你不在意他，”陈钦笑眯眯地说，“那我下次碰见他告诉他。”

　　“你不许和他瞎说！”包子气恼地瞪她。

　　陈钦一愣，看到包子认真严肃的表情，保证说自己绝不会和阿吉提这些。

　　他们坐在那里默默地喝着酒，过了很久包子主动开口问：“你会反感我们这样的人吗？”

　　陈钦说：“不会啊，为什么要反感你们？”

　　她看着包子，发现包子的眼神很落寞，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连续喝了好几瓶啤酒了，他自嘲地说：“我爸妈就很反感我。”

　　说来可笑，照理来说，理想国的酒精在他们身上不该有什么大作用，可包子却还是酒后打开了话匣子，包子把理想国比喻成他真正的世界，这是陈钦从没有想到过的最高的赞誉。

　　包子在现实世界有一个美满的家庭，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包爸是名企高管，真的是那种手握重权的大人物，包妈又是名校教授，包子却意外的生地很平凡，他从小被花钱送入各种名校，却总也是吊车尾的，平凡的他念完大学以后，雄心壮志地面试了许多大好的企业，都被婉拒了，好的工作他够不着，没关系，他就去找适合自己的普通岗位，这在他看来无所谓，他愿意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可是包爸包妈却怎么也容忍不了他去做那些不够体面的低端工作，包爸也曾给包子安排过几个工作，包子都因自身能力问题待不长久，所以包子基本从毕业之后就待业在家，本来这就是个这个家庭的一个硬结，三天两头大吵不断，终于在一次争吵和冲突中，包子坦白了自己的性取向问题，这便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包爸对他彻底失望了，不再过问他的任何事情，即便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父子俩也像是陌生人一样相处，包妈气归气，到底还是心疼儿子，为他在外面租了个房子，给他充足的零用钱，让他开心地生活就好。

　　包子从那时起开始关注了理想国的项目，他知道不管自己在现实生活做什么都会丢父母的脸，所以他终日不出门，把自己关在家里，在理想国开始公测以后，他就是首批入驻的玩家，自从进入到理想国，包子找到了一份平凡的工作，用自己亲手赚来的钱为自己添置家具，买了新车，包子在理想国获得了从未体验过的成就感，他开始敷衍了事现实生活，努力过好每一天的理想国生活。

　　陈钦很感激他把理想国看得如此重要，内心却并不认同他这种逃避现实的做法。

　　“你有没有试过坐下来好好和你父母聊一聊自己？”

　　“没什么好聊的，我爸态度很强硬，”包子低着头，眼里有晶莹的光泽，他说：“你别看现在是2030年了，国家虽然通过了同性婚姻法，可是如果大众接受不了，那也是形同虚设，我没差，我在哪活都一样，他们也不会在意。”

　　陈钦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伸手揉了揉他的卷发，她其实想告诉他，阿吉不大可能会喜欢上他的，他在这里也不大可能得到情感的满足，可她说不出口。

　　很显然，包子猜到了陈钦的想法，他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阿吉不会喜欢我，他迟早会爱上一个女孩子，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了。”

　　包子扁了扁嘴，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他不在意地抬手抹了抹眼睛，又喝了一大口啤酒。
　　“我决定不喜欢他了，我要找个更帅的去喜欢。”

　　陈钦苦笑着揽住他的肩膀说：“他喜欢谁可跟我没关系啊，我可不喜欢他。”

　　包子哼了一声不说话，他们就这样依偎着坐了很久，直到确认他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以后，陈钦忍不住开口说：“话说你有多久没洗过澡了？”

　　“我就没洗过，怎么了？”

　　“你来了理想国以后就没洗过澡吗？”

　　“没有啊，怎么了？”包子一脸迷茫地问。

　　“大哥，你好歹洗一下吧，我忍了好久了，你这一身的味道你确定自己能找到更帅的人吗？”
　　包子一记重拳打在陈钦肩头，陈钦大笑着回击，两个人闹做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