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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吾以痴情换真心(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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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原来你也有不快乐啊。我还以为……你的人生……全是……喜悦……全是……高兴……”
“别傻了。在这个世界上,谁能说自己的一生全是喜悦、全是高兴?即便是荣耀得不能再荣耀的人也有自己的苦处。”
“也……也许吧。”屏儿突然气乱,一团一团的血液从她的口中涌吐。
仙珠放下德邻,冲了过去,“屏儿,你怎么呢!别说话了,我去找大夫——”
“……晚……晚了。”
“什么晚了!”
仙珠掀开盖在屏儿身上的薄被,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她的腕上一条深达寸许的伤口,鲜血汩汩往外流淌。被子下放着瓷碗的碎片。
她早准备求死,苦苦挣扎是为等见她最后一面。仙珠进来时,她就已经把腕子割破。
“你——你傻不傻!”仙珠用力拽扯着身上的衣服,撕下来为她包住伤口。
“来不及了……”屏儿无力地笑,笑中带着喜悦的眼泪,“让我死吧。如果他死了。我活着又还有什么意思。如果你还……把我当妹妹。就帮我……照顾……德邻。”
“你说什么,想推卸责任吗?德邻是你的儿子,你要自己好好把他养大。怎么能托付给别人?谁能像母亲一样的照顾他?谁能如你一样竭尽全力爱护他?你不要妄想把责任推给我,我帮不了你!”仙珠也哭了,拼命地想要为她把血止住。“屏儿,活下来,活下来。我不恨你,不恨你了。我会去求皇上,我去求他,让他放过驰睿,放过你们。——”
屏儿笑着,视线已经越来越模糊。听到她的保证,听到她要去救驰睿,既高兴又伤心。
女人就是傻,在情爱中要死要活。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恨的人,因为他的一句对不住,瞬间就心软下来,甘愿为他去死。
“快说!驰睿在哪里?”
正在这个时候,沈祁阳冲了进来,抓起屏儿的衣襟拼命摇晃,“说啊,说啊——如果再不说,我就把德邻摔死!”
他抱住德邻作势真的要往地上摔去。
“大哥,你干什么?”仙珠冲上去要把德邻抢回来。
屏儿的意识极为模糊,许多人影在她眼前晃过,许多人在她脑海中来来往往,许多人在她耳边说话。
“仙珠……仙珠姐姐……”
“我在这里。”
她拼尽最后的力气,拉着仙珠的手,“姐姐,我……只告诉你……一个人。睿……睿哥哥在……城西……乱葬岗上的……聚魂塔……去……去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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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儿,屏儿!”
仙珠手脚冰凉,仿佛在她怀中死掉的不是屏儿,是她自己一样。
她出宫是为了救人,可她刚刚见到屏儿,屏儿就死了!
她的出宫还有意义么?
是不是不见,她还不会死?
屏儿自戕,叶魁还有不忍,沈祁阳完全就是恼怒。
屏儿回来后,不知在驰睿下落这件事情上诓骗了沈祁阳多少次。害他在城中四处兜圈子。
仙珠抱着屏儿的尸体,哭得死去活来。沈祁阳冷漠地道:“娘娘保重身体,罪妇这样死了,也算为沈家做了最后一件好事。”
“大哥,她不是旁人……她也是我们的妹妹啊。”
“这样的妹妹不要也罢。”沈祁阳转身对叶魁,道:“叶魁,你胆子太肥!皇上说了,不许娘娘见罪妇,你居然敢抗旨!还不赶紧护送娘娘回宫,向皇上请罪!”
叶魁心知沈祁阳是想要抢功,领兵去围驰睿。不忿道:“你是国舅,理当你送娘娘回去。”
“你还敢和我争?”
“争又怎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几乎要撸袖子干起来。
仙珠大哭:“我不回宫!”
“住嘴!你凭什么不回去?你是皇后,是一国之母,这样跑来,成何体统!不知轻重,任意妄为。伤害的不是你一个人,还有父亲的威严和沈家的荣辱!我都为你感到羞耻!”
“羞耻、羞耻!大哥,就只关心这些吗?屏儿死了,驰睿还是你的妹夫啊!”
“是。我就关心这些。”沈祁阳抓起仙珠的胳膊,把她拽起来。
“放开我!”仙珠把还扑在屏儿身上的德邻紧紧抱起。她只有一个信念,要走可以,一定要带着德邻。
“把德邻放下!”
“不放!屏儿把德邻托付给了我!我要照顾他!”
沈祁阳气坏了,忍着脾气,“仙珠,德邻是驰睿的孩子,留着他是祸根!”
仙珠铿锵有力地回敬,“德邻是孩子,不是祸根!本宫是皇后。本宫说要带着德邻就要带着!天底下,唯有皇上能阻止本宫!右将军没有这个资格!”
沈祁阳咬牙切齿又毫无办法,只好让德邻跟着仙珠一起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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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疾驰,奔在大道上,扬起一阵烟尘。不知不觉已近黄昏,夕阳姹紫嫣红,映照着半边天空。
德邻在仙珠怀里啼哭不已,“姨姨,我怕。”这孩子也是受够了,小小年纪比个大人经的事还多。
仙珠把他抱在怀里,“德邻不怕,姨姨在,姨姨保护你。”她拉开车帘,冲车外的叶魁,喊道:“叶魁,停车,本宫身体不舒服!”
叶魁一脸郁闷,拉紧缰绳,慢慢悠悠纵马过来,不敢太靠近,又不敢太不靠近。苦着脸道:“娘娘,别为难人了,好不好?什么不舒服忍不得。快点回宫去。多少御医都在等着。”
摊上这样的事,他还不知道怎么和皇上交差呢。
仙珠冷笑,“看来你是把我当成烫手山芋,恨不得立刻甩手。”
叶魁嘿嘿冷笑,并不否认。
事情可不就是这样,沈祁阳得了好,抓住驰睿去皇帝面前卖乖,他就只能哑巴吃黄连,护送你这个烫手山芋去吃挂落。
仙珠依在车窗边,随着马车颠簸,“叶魁,我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怕得罪皇上,想把我赶快送回皇宫。那么你怕不怕得罪我?皇上和我什么情谊,你不是不知。他虽恼我,终究不会把我如何。你以为他气起来会废了我吗?怎么可能,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他都不会废了我。事情过了,他是皇帝,我还是皇后。往后天长日久,皇上总有管辖不到,眼睛看不见的地方。比如,街上卖酒的小寡妇——”
叶魁勒紧缰绳快走几步,贴紧马车,用气声,道:“有一句话叫祸不及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