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求》青菱菩萨

55、第15章 念齐山庄（二）

　　乔乔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老妖妇有这么好心，来替她解惑？她挥手赶了赶鼻前缭绕的椒兰熏香，皱起小鼻子道：“你要说，我听就是，只是，你还是出去说吧，这儿的味道怪难闻的，我可受不了。”连外面的丫头们都不敢太靠近这里，环翠也是将她送到门口就关上门出去了，可见这房里的香气已经浓到让正常人都受不了了，也只有像傅雾花这样的老妖妇才能天天年年在这里过日子。
　　“我知道你在心里骂我！哼，跟宫逵捷一样讨厌的家伙，也只有你们这种人才能凑到一堆去！”听了她的话的傅雾花挑了挑眉，迈着慵懒的小猫步走向外头，却冷不跌地回过头来道。
　　乔乔被她吓了一跳，又回瞪过去，道：“你儿子也跟他扯一块儿，都不是好东西！”
　　傅雾花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面上一直挂着的虚伪笑容一下破碎，她涂抹着鲜红色蔻丹的长指甲指着乔乔的鼻尖，气急败坏道：“我儿子怎样不用你个小贱人来议论！总比你这有爹生没娘养的下贱东西要强！你们都一样，都是一路货色！”
　　乔乔不知道她所说的“你们”中还包含了谁，可她既然侮辱了她的爹娘，她也没好脾气到任凭对方发难的地步。更何况这里眼下没有傅禅会来当和事佬，其他侍女对此也都是低下头去看脚尖，她就更没道理不找傅雾花掐架了。
　　虽然一路上一直被人绑架，但看在双方相处还算和谐的份上，她也没多过计较，那份郁闷和怒火总是暗暗埋在心底的，好容易今儿个遇上个看不顺眼的绑架者，她怎么地也得替自己出了这口恶气。
　　乔乔正一步迈上前的时候，却听侍立一旁的环翠出声道：“夫人，他（她）已经回去了。”
　　傅雾花一听便冷静了下来，带着诡异笑意的目光看向乔乔，轻哼一声，快步走到花园里的一个凉亭中，随意地坐在一个小石凳上，不理会她忽而愤然忽而惊诧的表情，接过侍女递上来的一杯茶，轻轻磨着杯盖道：“这天齐公子啊，是二十年前江湖上、朝堂上著名的全才公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等等！”未等傅雾花把所有的美好形容词全扣在那天齐公子的身上，乔乔出言打断她道，“二十年前？”
　　“正是二十年前。”傅雾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之后神色便有些怪异，她呷了口茶掩住了一些乔乔未发觉的神情，轻声道，“你出谷不过数月，也难怪不知道。天齐公子早在十八年前便突然失踪了，江湖上、朝堂上再没有人能找到他。虽然他不会武功，但凭他的博学，想躲在哪儿不容易？不过，也有人说他被仇家追杀，有人说他为爱跳崖，有人说他得道成仙。总之，是死了，还是活着……谁说得清呢？”
　　乔乔表情有些怪异地看着她，傅雾花说到天齐公子时的表情一点儿也不像有多仰慕他，反而显得很正常，难不成她知道天齐公子的下落？
　　也对，乔乔想起了在房里看到过的那幅天齐公子的侧面画像，一个拥有那样深邃飘然目光的男子，怎么会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死去了？被人追杀？他那样的人会有多少死敌之仇？为爱跳崖？他或许会为所爱的人好好活下去。得道成仙？乔乔嗤笑一声，那更是无稽之谈。
　　与其说她不信，不如说她不肯信。那天齐公子给她的感觉是那样的熟悉而特别，她发现自己对这个从未真正见过的，二十几年前的，不知是死是活的男人充满了好奇，更有一些些奇怪的……牵绊。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在整个山庄里都挂满了他的作品和画像？”
　　傅雾花冷冷地瞥了眼远处垂手而立的环翠，道：“没错，那些字画都是我亲笔临摹的，而那些画像，都是他刻印在我脑中最真实的模样！我仰慕他，我爱慕他，我想得到他！可是他选择的却不是我！！”她的声音一下转为凄厉而痴狂，“他选择的不是我，他选择了我的姐姐——那个贱人！我得不到他，只好日日夜夜呕心沥血去模仿他的笔记，他的画风，我把对他所有的印象都深深刻在脑子里，我不会忘，永远都不会忘！”
　　她死死盯着乔乔，似乎她就是她最恨的那个女人一样，目眦尽裂。
　　对于这种状态下的傅雾花，乔乔明智地选择了回避，她不着痕迹地倒退了一小步，听对方发泄沉积了十多年的怒火。十多年了，相较而言，她短短几个月的不郁算得了什么呢？她开始有些同情起她来。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最恨这种眼神！那个贱女人，她也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就挖了她的双目，哈哈哈哈！饶是他医术再好再精，一个眼珠子都没有了的女人，我看他怎么救回来！！”或许是怒火爆发后的疲惫空虚，傅雾花的声音又稍稍减缓了一些，“嗬嗬嗬嗬，他们那对狗男女，再相爱又怎样？最后还不是天人两隔？哼，倒是被杨梨儿那个小贱人得了便宜，尝了甜头。”
　　“杨梨儿？”乔乔不解地看着她，怎么又多出个人来？
　　“你看你，连杨梨儿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她突然止住了笑声，看着乔乔道，“真是可笑！我对傅镜月那个女人虽没有好感，但我跟她毕竟是亲姐妹，我们都有着继承父母的出色容貌！可杨梨儿那低贱的小丫头有什么？不过是仗着在傅镜月身边做了几年丫鬟，就把主子的男人给勾走了！——那没用的东西，连自己的丫头都看不住！”
　　乔乔目露疑惑，她不明白傅雾花看上去为什么这样讨厌自己，就算是因为在翠竹谷里结了仇，她也没小气量到把自己视为生死仇敌了吧？尤其是现在，她看着她的目光都像是要喷出火来。
　　傅雾花见她看着自己，忽然绽出一个绝美的笑容来：“你看我美么？嗬嗬嗬嗬，曾经有多少男人为我疯迷痴狂，可他就是只对那贱人有好脸色！……当然，现在的我不过是个残花败柳罢了。我不分昼夜地学习临摹他的作品，回想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种神态，就这样过了十几年，我早就老了！你不是说我脸上可以挤出粉来么？你可知道它们现在是我最后的屏障？没有了它们……没有了它们，你能想象我现在是副什么样子么？”
　　“我的容貌，我的青春，都是为他而葬！凭什么他都不多看我一眼？！不过，上天果然是公平的，我得不到他，他也得不到我姐姐！而杨梨儿，也永远得不到他的心！我有什么好难过，我有什么好嫉妒！上天是公平的，所以宫不殆，那个世上最恶心最肮脏的男人，他永远得不到傅镜月的心！他还妄想退而求其次，可我，哈哈哈，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接受他！”、
　　“砰！”
　　上好的青瓷茶盏被她摔在地上，成了粉碎。她绝狠的样子，好似那茶杯里的不是茶水，而是她积聚了近二十年的愤恨。
　　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