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求》青菱菩萨

45、第12章 东逃西蹿（四）

　　“三姨娘！”原本静坐一旁照顾父亲的龚栖枝感受到过于安静的氛围，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却忽地站了起来朝那女人跑去。
　　看着那个朝自己扑过来的孩子，那女人也出手搂住了他，脸上的苍白减去几分，目光也柔和了许多。她低下头去摸了摸龚栖枝的脑袋，关切道：“栖枝，你怎么在这儿？怎弄得如此脏乱？有没有受伤，被人欺负？还有，老爷他……”
　　“三姨娘，我没事！爹他在那里，只是……爹的伤好重好重……我……”龚栖枝还想说些什么，见到楚留香忽然递过来的眼色，心中一紧，赶紧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老爷……”那女人轻轻放开龚栖枝，缓步朝昏迷不醒的龚止戈的方向走去，在他身前蹲了下来，低下头去哽咽出声。
　　龚栖枝跟了过去，抬手抹去那女人面上的泪痕唤道：“三姨娘……”
　　那女人勉强笑了笑，站起来再次摸了摸他的脑袋，看着周围的人道：“姨娘没事，这几位是……？”
　　“这位是乔乔姐姐，这位是楚哥哥，是他们帮了我和爹爹的！还有这些是……”龚栖枝与李莽等人并不熟悉，一下不知该如何介绍。
　　“小人筇城商旅李莽，这次带着货物正准备前去蒿城，途遇这几位公子姑娘，相逢便是有缘，就与他们一起上路了！”李莽大笑一声抱拳道。
　　那女人见龚栖枝并没有把那二人的真实姓名说出来，也不介意，听了李莽的话，又微微笑了笑，行了个礼道：“民妇龚家三姨太秦小莲，多谢各位出手相助我夫君和栖枝，民妇感激不尽！”
　　几人还了礼后，李莽见没什么事了，就吆喝着众人开始整理货物、安营扎寨。
　　正欲与秦小莲一起将龚止戈挪入屋内的龚栖枝又出声问道：“三姨娘，你怎么会一人在这里？五姨娘呢？还有二姐姐呢？”
　　秦小莲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还是进屋去再说吧。”她又看向一旁正竖高了耳朵偷偷摸摸往这里旁窥的乔乔和楚留香道，“乔乔姑娘，楚公子，若是没有你们的帮助，老爷和栖枝恐怕也……二位仗义相救，不知可否赏脸进屋一叙呢？”
　　仗义相救？
　　乔乔和楚留香在那里一阵猛咳，然后胡乱点了点头，跟着秦小莲往屋里走去。
　　一进屋，乔乔就发现屋内仅有的一张床上躺了个昏迷不醒的人，那是个眉目与秦小莲有四五分相似的女孩子，年龄看上去与乔乔一般大小，只是瘦弱了许多。
　　龚栖枝也是大吃一惊，抬着担架的双手不禁颤了颤。他咬了咬牙，看了眼秦小莲，二人合力将龚止戈也安置到床上后，他先是迫不及待地给床上的女子把了把脉，然后不停抓头挠痒地默念了些什么，直到额上沁出滴滴汗珠，才猛地一拍自己脑袋，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乔乔这边从窗外看去，只见龚栖枝神色焦急地向李莽询问着什么，然后眼神忽地亮了一下，开始不断朝他撒娇，最后一脸无奈的李莽让部下去找些水来，接着自己从一架车上取出了些什么来交给他。乔乔看得清楚，那是几味治疗风寒好炎症的草药。然后李莽又从另一架马车上搬出了一个小小的火炉子，龚栖枝这才朝李莽甜甜一笑，满意地开始烧火，准备煎药。
　　“这孩子他……”不知什么时候，秦小莲已经来到乔乔的身边，她同样也看到了一脸兴奋的龚栖枝，见他竟是衣服开始准备煎药的样子，不禁转过头来疑惑地看向乔乔。
　　乔乔对此根本就不以为意，不咸不淡道：“这是他第一次治病救人呢，只要不吃死人，怎么算都是成功的一笔，嘿！”
　　听了这话的秦小莲已是微有愠怒，她的丈夫和女儿正躺在床上受灾受难，乔乔虽是她丈夫和栖枝的恩人，但这样说话也是太不客气了点。她本想说点什么，可见窗外龚栖枝一会儿兴奋一会儿懊恼的模样，嚅了嚅唇，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草药已进了炉子，终于得了空闲的龚栖枝一脸振奋地跑进了屋子，本想对乔乔说些什么，可看到她懒得理睬的样子，也知道自己配的药方多半是成了的，于是也不再去触某人的霉头，而是转向秦小莲问道：“三姨娘，二姐姐她是……”
　　秦小莲目光复杂地看了眼自己的脸颊通红昏迷不醒的女儿，伸手替她拭去额上的汗珠，轻叹一声道：“这件事还得从头说起了……”
　　原来，在龚止戈和龚栖枝离开后的一个月，急不可待的二姨太便高调宣布了要分家。而龚家大夫人在一年前因病已逝，重伤的老爷子又出了远门，整个府里自然是二姨太最大。一听这分家，三姨太和五姨太自然不肯，明里暗里争斗了几个回合后，那二姨太不知从哪儿招来了一些远亲，一举便把她们和她们的孩子给赶出了龚家。
　　三姨太和五姨太当日就去了衙门击鼓鸣冤，哪知那蒿城县令死活不肯上堂办案，最后事情闹大了才老大不情愿地出面办理此事。可公堂上二姨太趾高气扬，那无能县令又明显是帮着二姨太，最后还给三姨太和五姨太扣上了个诬陷他人的罪名，要打她们二十个板子。
　　素来与三姨太亲近的五姨太在这时却一人独揽了所有罪过，替三姨太挨了那二十大板。五姨太身子向来孱弱，入龚家七年却连半个子嗣也无所出，四十个板子落在身上，当场便香消玉殒了。县令嫌尸体饱含晦气，当即便将三姨太赶出公堂。那二姨太虽赢了官司，却连棺材钱都不肯出，只扔了几个铜板让三姨太给五姨太买卷草席裹了尸身扔进乱葬岗便好。
　　三姨太安葬完五姨太后，只得含屈带着唯一的女儿龚七香出了蒿城。奈何路上又遇天灾，缠绵天际的冰雪没日没夜地下，本就受了惊吓的龚七香在熬了三天后最终还是病倒了。母女二人好容易在这山脚下寻到了个临时的避难所，才住下没多久，就遇上了乔乔一行人。
　　“幸好老爷吉人天相，有乔乔姑娘和楚公子相助，这才……”说着，她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感怀，“否则，我哪有脸面去地下见大夫人，你娘亲，还有五妹妹啊……”
　　“三姨娘你放心，爹爹和二姐姐一定不会有事的！乔乔姐姐可是很好的大夫呢，而且她还教了栖枝好多医术！”看到秦小莲又快哭起来的模样，龚栖枝也不顾频频向他使眼色的楚留香，赶忙细声安慰道。
　　秦小莲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担心，转过头去看向他，问道：“那么栖枝，接下来你是打算去蒿城么？”
　　龚栖枝也来了精神，挺胸道：“当然，二姨娘这么可恶，我当然要替三姨娘和五姨娘讨回个公道！爹爹也一定会支持我的！”
　　“你这孩子……”秦小莲摸了摸龚栖枝的脑袋，“那些对三姨娘来说都不重要了，既然三姨娘已经出了龚家，也不打算再回去了，如今三姨娘只希望你二姐姐的病快些好起来，然后找个安静的住处，了结余生就好。只是现在，见到了你爹……三姨娘心中还是放心不下……”
　　“三姨娘，你不打算回蒿城么？二姨娘这样对待你和五姨娘，你就舍得咽下这口气么？”龚栖枝惊道。
　　秦小莲看了看窗外，也不回答他的问话，只是轻声道：“栖枝，答应三姨娘，一定要照顾好你爹，这样你早去的娘，还有大夫人、三姨娘和五姨娘才能安心，知道么？”
　　“栖枝明白……”龚栖枝黯然地低下了头，也是静静地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