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1章 人命关天（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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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寿姑娘，这次该轮到我了吧，我的腿……”
“乔乔姑娘，我们老爷不知怎地一下就动弹不得了，也不见得是给人点了穴，您大人大量，行行好，让他跟寿神医见上一面吧……”
“乔乔姑娘，我和我奶奶在这儿等了一天一夜了，奶奶她快撑不住了……”
“寿姑娘……”
……
果不其然，十月初五的翠竹谷外异常热闹。肥头大耳，干瘦弱小，苍白病弱，蜡黄体虚，各异的人满满堆堆地集中在了河对岸的枫叶林里头。其中大多数是身披绸缎的有钱人家，少数平民和穷人，当然也有纡尊降贵的朝廷之人，甚至是不肯透露姓名的江湖人士。相同的是他们看向乔乔的目光都是急切恳求而又小心谨慎的。
这姑娘可不是个好惹的主。
翠竹谷的规矩是每次出来迎接的人选中谁，谁就能进谷接受名满天下的神医的治疗，所以能不能进这翠竹谷就全凭乔乔的个人喜好了。
包围着翠竹谷的是一大片枫林，两地之间有一条小河如银色丝带贯穿。这河的深度无从查证，因为它片叶不浮，除了翠竹谷特制的木舟，其他物品一沾水便逃不了沉入河底的命运。
然而细细看去，这条河竟是分成了上下两道同时流动的，上半层是能吞噬一切的重水，下半层却是纯粹的毒水，连带着河岸两边数十米的草木都染了毒。
这里的人虽然都是来求医的，但求医不成还是会有人硬闯，自然也有人是纯粹来捣乱的，却从未有人成功过。
曾有人仗着一身轻功怀着满腔热血要来破一破规则，但那些人不是因为河上没有着力点而在半途掉入河中沉入河底，就是过了岸后不小心被毒草毒花毒死——其实不是不小心，是再小心都没用。当然也有还没过河就不小心被互相挤压的众人推出来沾上毒死去的冤大头。
咳，尤其是寿乔乔这个小煞星长大后，这河两岸的毒范围又扩了一圈。
有自信的就尽管过来吧，冒险尝试的人时常有，倒替她省了不少肥料钱。
“今年名额已满，十月初五的病人已进谷接受救治，爹特让我来通知大家一声。”乔乔站在翠竹下，黄衫长裙在竹影婆娑中轻轻翻飞，尽红枫之妖，穷碧竹之秀。
“什么？”立马有人大吼一声，见到乔乔的目光后又小下声来，喏喏道，“寿姑娘，我们从几天前就开始在这里等，却从未见有人入谷啊？”
对岸一阵议论纷纷，人们都露出失望与不甘的表情。
莫非这翠竹谷还有其他入口不成？不对，也曾有人顺着这条河向源头方向向上寻去，等找到的时候已是十万八千里之外，当他们抱着侥幸心理绕过毒河往回走时，却发现翠竹谷它整就一断层，你要下去，行啊，跳吧，看不摔死你。
又有人朝着河流下游方向找去，但却发现这河哪里都没个头，那片叶不沾和毒性倒是渐渐减弱，于是就有人坐船到了对岸在往上爬，却怎么也找不到这翠竹谷的所在了。
“不过，爹爹总归是爹爹，若是我求上那么一求，他还是能答应破例救治一人的……但是呢，咳咳，相信大家也都听闻我和爹爹二人虽是相依为命，他到底还是个倔强性子，只怕要让他老人家点头，也不是那么容易呢……”乔乔拼命压抑着眼底的财光闪闪，献上一脸清纯，她时刻不忘自己是个实力派。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富人们个个红光满面，跃跃欲试，稍微拮据点的在失望过后也有些期待。寿姑娘真是个大大的好人哪！
“乔乔姑娘，寿神医医德深厚，想必不会见死不救吧？当然，这次情况不同，还得烦请乔乔姑娘多多费心了！只是在下从波斯商人手里买来的极品玛瑙，花了大价钱哪！”
“寿姑娘费神了，这是在下祖传的极品红玉，绝对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好货色，您看看，多漂亮！”
“乔乔姑娘，这是前朝帝陵……咳咳，大墓堆里挖出来的变色石，听说它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按彩虹七色发生变化呢！”
帝陵？耳尖的人并未被那商人打扮的男子掩口糊弄过去，虽说圣心皇朝早已被颠覆，但毕竟曾为天家，既是天家之物，他倒还真是敢去偷？
那人察觉到众人复杂的目光，微微尴尬，又挺胸辩解道：“它的老主人早就灰飞烟灭了，现在就是无主之物了嘛！再说，再说我是向别人买来的，有什么不对？”
“变色石？”乔乔终于有了些兴趣，看着那商人手中的宝蓝色圆珠，虽是远远地，却仍能看到它身周所泛着的点点荧光。宝物啊宝物，这哪儿像是“石”嘛！
她自幼在翠竹谷长大，吃的住的都是谷里现成采来的，一切神归大自然，脑中对“皇家之物”四字丝毫没有概念，更别提什么大国小国平天下的了。总之，凡是她有兴趣的东西，还真没有从她眼皮子底下溜走的呢。
“是是是，变色石！”商人谄笑着连连点头，面上的油光比宝蓝色的变色石更富光泽。乔乔姑娘肯跟自己搭话，那不就代表着他有了无限放大的可能治好自己吗？天可怜鉴，为了弄来这变色石，并且不让别人发现、抢走，他花了多大把力气！
乔乔挑了挑眉，走了几步登上木舟，撑着长槁向河对岸移去。那边的人群又骚动起来，想试试运气的自然是大有人在，他们不会因为商人站在他们前面仅一点儿距离而放弃让自己脱离疾病困扰的机会。所有人沿着那条诡异的警戒线身体微微前倾着。
河两岸的那些毒难不倒乔乔，她轻轻松松踏上岸来，目光扫视过众人。心中了然的人们迫切地将自己的各种宝物扔进她的船上，华丽的服饰，贵气的珠宝，闪亮的首饰，划成道道弧线准确无误地落入船中。
只有商人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块变色石，手却抖得厉害。
等到这里，乔乔忽然一笑：“好吧，就你啦。”
对于她的过河拆桥众人心中虽是不平，但也无话可说，东西是他们自己愿意送上的，难不成还抢回来？退一万步讲，即便人家姑娘肯归还，谁又拉的下这个脸来向她讨要？
再说了，交易不成情谊在，咳，虽然这妮子没心没肺，但好歹也是为了以后能获得机会吧。
“哼，什么神医，什么医德！我看也不过是见财起意沽名钓誉之辈！”
乔乔只看到眼前光线一阵闪烁，接下来便发现自己被强行拖离被众人视为虎狼之地对她却是最为安全的剧毒区域，一只粗大的手牢牢钳住了自己的脖颈。
（四）
众人一阵慌乱，有人捧着报复心理叉手看好戏，也有人为担心惹恼了神医而着急，那富商更是吓得可以，但他也不敢多说什么，这人看起来也不好惹，万一他对自己的好运嫉恨在心把自己结果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们的反应乔乔都看在眼里，最初的惊慌过后心态也已恢复平静，她并不担心身后这人会立即杀了自己，最起码他不是为杀人而来。而这时候其他人的表现便更值得研究一番了，嘿嘿。
发现被自己制住的女娃娃丝毫不紧张，那人有些恼怒，手爪又紧了紧。乔乔猜的没错，这人只是忿忿不平，要真的杀人怕还是不敢的。
即便如此，受制于人难以呼吸的感觉还是不值得令人向往的，不管是受到干预还是自觉意识到这一点的乔乔赶紧摆正自己的心态，嗯嗯，自己正被人挟持了，得有受害人的样子。可话一出口便又不像是那么回事了。
“阁下神功盖顶，自是毋须我爹爹一个庸医的医治，那么我爹爹医术低劣与否便也与阁下毫无关联了。阁下在此处苦等数日，想必也不是为了要取我这小女娃的性命的吧，既是如此，阁下还是请回吧。”
绑架、挟持，作为神医的女儿能享受到的待遇除了富贵逼人，也就只有这俩了。有着无数次被成年人诱拐经历的未成年少女寿乔乔对此有着较常人更为深刻的体会。起码她那《我和绑匪不得不说的故事》挺厚的一本。
“你！……好一个女娃娃！大家为了能够得到医治，费心费力费财，你就为了收受那些黑心钱，也不管大家的死活！我在这里就要为大家讨一个公道！”
“公道自在人心！”乔乔毫不客气地朝他的手掌一口咬下去，很快便尝到了一丝血腥味儿。
众人瞪大眼看着淌着血的那只手掌狠狠地向乔乔脑袋上劈下去，惊叹她不愧为神医的女儿，拥有泰山崩于前而神色不变的强大定力。她迟迟不肯出手，莫非对于那即将到来的危险丝毫不惧并且早有防备？
只有乔乔内心叫苦，耍嘴皮子玩过了头，这下好了，冒出火来了吧。她是丝毫不指望那个一身邋遢的老爹了，谁来救救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后面只是一包烂棉花，她又不会武功。
“啊——”
由于身心极度痛苦发出的杀猪叫声绝对荡气回肠，等乔乔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人已抓着冒血的手掌在地上翻来覆去拼命打滚了。十指连心，被尖细利器穿过五指的挟持者痛苦地攥住自己的手腕，却有更多的黑血从看不见的伤口里流出来。
乔乔看到不远处地上有一个亮闪闪的玩意儿，便弯腰将它捡起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枚淬了毒的绣花针。
她乐了，女主不死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最起码也不会在开头就魂归故里了。
惨叫声还在继续着，乔乔掏了掏严重受损的耳朵，搜了半天从贴身小兜兜里取出一瓶药来，撒在那人的手指上，不久流出的黑血就变成鲜红了。
“多……多谢姑娘相救！”冒着冷汗的挟持者扭曲着张脸站了起来，匆匆看了乔乔一眼，飞身离去。
乔乔朝他离去的方向皱了皱鼻子，又看了看明显松了口气的富商，抬眼示意他跟自己上来。
“什么神医，自己女儿的小命都差点丢了还妄想救治别人？”细细的冷哼声从右方传过来，听声音是个女人。
今天找茬的人似乎挺多，乔乔也不介意。搭理刚才那个男人是因为自己的生存权严重受到了威胁，现在她才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呢，可谓有恃无恐。
那女人见自己的话没得到回应，顿时火大，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指着正给商人服下抗毒药物的乔乔喝道：“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母亲应有的态度吗？”
乔乔回过头去，那人是个外表看上去不过三十的女人，衣着华贵，体态优美，但从肌肤褶皱程度等的细致角度看去，这女人的年龄便在四十岁左右了。
从头到下将女人打量了个遍，乔乔笑了笑：“您也知道自己只是我救命恩人的母亲啊，既然如此，您在这里似乎并没有发言权。”
她不在意别人说她尖锐刻薄兽决人寰惨无人性，因为在她的世界里，从小到大只有别人来求她的份，就算她摆出副夜叉相来，前来求医的人一样不会少，更没有人教过她要谦虚待人的种种道理，十六年来，一直如此。
“寿小姐，家母身怀有疾，只是性子急躁了些，实在没有冒犯小姐的意思，还望小姐不要见怪。”来人是一名未满二十的年轻男子，神情俊朗，温和有礼，连声音也是儒雅动听的。
此时自知无望的众人也已渐渐散尽，偌大的枫林里只剩下一名贵妇人，一名翩翩公子，一个肥肠满肚的商人，以及一个黄毛丫头。
乔乔好奇地看了他几眼，娇嫩的唇瓣间又吐出一句太伤人的话来：“噢，没关系，这个年纪的女人都这样。”
唔，这都秋天了，怎么……有些热？
“臭丫头！”贵妇人挥舞着保养得细腻柔滑的双手向乔乔抓来，若是被这鲜红的尖指甲抓到，那么毁容大使就朝着她招手了。
“娘！”那年轻公子见状赶紧拦住了自己的母亲，待她的心境稍稍平稳下来的时候，他又有些抱歉地向乔乔行了个礼。“实在抱歉，姑娘。在下陪伴母亲数月踏步前来只为来翠竹谷寻求名医诊治，可得到的却是如此不公的结果，母亲心中难免会有不平。只是，她着实不是有意要伤害姑娘的，姑娘莫怪。”
“不公？我不觉得啊。他送了这变色石给我，你呢？”乔乔晃了晃手中晶莹剔透的宝蓝色浑圆，挑眉道。
年轻公子仔细看了这变色石许久，才摇摇头道：“姑娘，此石为不祥之物，还望姑娘听在下一句劝，快些将它远弃了吧。”
听闻这句话，商人脸色变了，面红耳赤道：“你这小鬼懂什么，这，这可是至尊至宝！”
乔乔微微蹙眉，直觉告诉她这年轻公子并没有骗她。而且刚才她从商人手里接过这块变色石时，也确实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气息乱了一拍，虽然只是极为细小的一个变动，但凭她的医者本能并不难发觉。这块石头绝对有古怪。
但她并没有就此多做思虑，反而将变色石收入袖中，看了看年轻公子虽不华美，却细致滑腻的不菲衣裳，微嗤道：“公子若要招亲，恐怕满城姑娘都会投怀送抱吧，只是不知到时公子是将她们全部纳入府中还是只选其一呢？”
年轻公子神情微怔，之后面上的表情与乔乔之前料想的却是有万里之别——他他他他竟然脸红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1章 人命关天（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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