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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练习生生涯（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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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因为某人撞了脑袋担惊受怕，接着又因为某人藏了一箱子零嘴提心吊胆，好不容易给人消毒完了伤口，再洗完掉在地上的那块毛巾，换好了背心短裤的温齐躺在床上，只觉得人也累心也累。
宿舍的吊灯已经关了，只有对面书桌的小台灯还开着，在遮光帘上勾勒了一个纤瘦的背影。
温齐习惯了一个人住，听着宿舍另一头敲键盘的声音，虽然那响声并不大，但他就是难以入睡。
姜梓阳正在写日记，从早上怎么被姜蓓冉掀被子吵醒，再到中午收拾家里，再到晚上的那些糗事，事无巨细，全部在文档中记录下来，并且，他将每一件事情都描述得极为细节，具体到姜蓓冉叫他起床时说的话和神态、曲文斌和他笑谈时脸上的褶子和手里的细微动作、晚餐时周围人聊起姐姐的每一句彩虹屁、温齐手忙脚乱照顾他时故作冷静的语气……写到温齐时，姜梓阳脸上躁得慌，写着写着总是因为心虚忍不住回头张望。
一篇日记写了三千五百字，中间还有不少缩略用语为他省了字数，不然还能再多一页。
随后姜梓阳打开了桌面上的一个名为“Filter”的软件。
前年他报了半年的英语特训班，成功冲上年级前二十，姜蓓冉为了奖励他那半年的辛苦，利用课余饭后睡前的所有时间，紧赶慢赶了一个月，总算在他生日前安排上了Filter，功能很简单：姜梓阳把日记复制粘贴到文本框里，点击筛选，程序会识别关键词，然后将这段文本的内容拆分成“形容”、“情节”、“人物”、“对话”和“情绪”几个大类，自动保存到电脑中的不同文件夹中。
打个比方，姜梓阳晚上一不小心用衣柜门夹了脑袋这件事，根据他日记里详述的内容，“形容”文件夹中会更新关于擦伤的自我描写，而“情节”文件夹里会有前后文中“温齐关心他是否感冒→他匆忙关门→一不小心夹到脑袋→温齐帮他清理创口”的一系列流程记录。
他的日记写得过于详细，有了Filter的辅助，大多数时候他只需要从相应的文件夹里找到需要的内容即可。
软件运行了近五分钟，弹出“分类完成”的提示，点了确定以后，新建的文件夹自动弹出，而最上面的txt文档中也已经更新好了今日份的总结。
姜梓阳把所有的文档上传到云端备份，刚翻开前几天买来的《成中华讲古代神鬼故事》，手机铃声忽然打破了一室寂静。
手机屏幕只闪烁了一下，姜梓阳瞄见上面的名字就赶紧接了起来。
“嘘……姐，我室友应该睡着了，等我一下。”他捂着嘴，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电话那头的姜蓓冉轻轻应了一声。
姜梓阳探出头，宿舍里没有灯光，只能隐约看见对面床的上铺的被窝里拱起来了一块。
温齐应该是睡了。
姜梓阳蹑手蹑脚地走到阳台，刚开了一条缝，扑面而来的凉意激得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赶紧合上阳台门，裹挟着一身寒意冲进了浴室。
“姐——”
或许是因为隔着电话，姜蓓冉的语气比平时要温柔许多，“你在哪儿？”
姜梓阳瑟缩在马桶上，“我在浴室呢。”
姜蓓冉：“觉得冷的话就把浴霸打开，开关是洗手台右手边第二个。”
姜梓阳猜想她应该是听到了刚才打开阳台门时的风声，他照着她的意思在那一长排开关中打开了第二个，明亮而温暖的橙色光登时照亮了整间浴室。
“哇，你连哪个开关都记得那么清楚吗？”
姜蓓冉：“宿舍都是一个配置，你住习惯了就记住了。”
“又不是每个人都会记住所有事情的吧……话说姐你在这里也太出名了。”姜梓阳想到其他人的讨论，“他们都说你是女子部那边最有机会出道的，夸你成绩好、声乐强、舞蹈厉害，说得我压力好大。”
姜蓓冉犹豫片刻，劝道：“没必要有压力，你以为没有我你就能出道吗？”
姜梓阳刚夸完她就被打击，气得直捏拳头：“当然能！”
姜蓓冉：“你唱个两只老虎来我听听。”
姜梓阳：“……”
姜蓓冉乘胜追击：“先把儿歌唱对了，我给你买一年的蛋糕祝贺你离出道又近了一步。”
姜梓阳无语凝噎：“姜蓓冉女士，你是我亲姐吗？”
姜蓓冉：“你连广播体操都做不好，姜二同学，你确定是我亲弟弟吗？”
两个人像平日里那样你来我往地拌嘴，姜梓阳每每看似要赢了这场嘴炮，电话那头的女人总是能用更犀利的语言从更刁钻的角度把他给按回原地。
最后，姜梓阳泄气地嘟囔：“好男不跟女斗。”
电话那头静了片刻，她含着笑意说：“那我们家的‘好男’过得怎么样？”
姜梓阳叹了口气。
姜蓓冉的声音有些不自然的紧绷，“怎么了？”
姜梓阳一想到宿舍里发生的事情就深觉丢脸，也没听出对方声音中的紧张，整理了一下思绪才将整件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讲了出来，说到衣柜门砸到了头的时候，还强调了一下宿舍的衣柜没有缓冲器，因此他才不小心夹到了头，还被木制门刮得耳朵破皮出血。
姜蓓冉大笑，“你当着别人的面用门夹自己的脑袋吗？”
“当然没有！”姜梓阳急了，想起外面还有人在睡觉，压低音量语速极快地解释，“我就是不小心撞到门上了……”
“哈哈哈哈哈——”
“你还笑！我都被砸得破皮出血了，对受害者你没有点同情心吗？”
姜蓓冉忍住笑意，“哈哈……虽然是心疼你受伤，但是想到那个画面，真的停不住……哈哈，我不笑了，你接着说，破皮的地方严重吗？”
“破皮出血都不如你笑得打嗝给我造成的伤害严重。”姜梓阳翻了个白眼，“之前只是脸疼耳朵疼，现在我是精神创伤。”
姜蓓冉又噗嗤笑了一声，“那我周一给你带芒果酥补偿你，心情好点没？”
“真的吗？”姜梓阳的眼睛噌地亮了，他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故作镇定地讨价还价，“嗯……我得看你给我带多少啊……”
姜蓓冉：“我给你买了四盒。”
姜梓阳喜出望外，“姐姐大气！”
谈妥了芒果酥，姜梓阳的心情好了许多，他盘着腿坐在马桶上，唠唠叨叨地吐槽着晚上尴尬的一幕幕，说到他的耳朵一开始除了嗡嗡嗡的杂音以外什么都听不到，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听觉后就看到新室友□□地站在面前……
“姐，我当时都懵住了。”姜梓阳捂着脸，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又一次升高，“你知道吗？我真的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里看到真人的腹肌。”
“噗——咳咳……”姜蓓冉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你说你看到了腹肌？”
姜梓阳一脸正气，“当然了！”
姜蓓冉沉默了片刻，问：“就这些？”
姜梓阳拧着眉头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我第一眼看到腹肌，有点不太好意思仔细再去观察别人的胸肌之类的，下次有机会我还是要认真研究一下真实的肌肉，视频里的只能看到形状和比例，我画画的时候总觉得画出来的腹肌有点失真。”
姜蓓冉拍了拍手算是给他鼓掌，她语气凉凉地评价：“姜二，你现在有机会看真人模特了，千万不要浪费学习人体比例的机会。”
姜梓阳：“我知道，姐你放心吧！”
姜蓓冉：我现在是真的很担心你会单身一辈子了。
转念一想，她这个弟弟从小到大的思考方式就跟常人不太一样，姜蓓冉啧了一声，想要吐槽他几句，“姜二，你……”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姜梓阳听到她的声音说：“进来。”
“老板，林总在停车场，大约五分钟后上楼。”
“我知道了。”
她的声音忽地沉着下来，于平日里温柔可亲的气息截然不同，与姜梓阳记忆中张扬霸道的样子也有很大的出入。
姜蓓冉清咳一声，说：“姜二，我有一些事情，先不和你说了。”
她有一些秘密还不能告诉他。
姜梓阳不知道她在哪，也不知道林总到底是谁，更加不知道姜蓓冉在做什么，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家姐姐的声音中隐藏着的疲惫，温顺地应道：“好，姐，那你忙完了早点休息，你的声音听起来好累。”
“姜二……”电话的另一边，姜蓓冉有些怔忡。
刚才助理的出现让她有些害怕弟弟的反应，或许是猜疑，或许是焦虑，但她从没想到姜梓阳丝毫不过问她的事情，只单纯地关心她的健康。
“好，我们明天见。”她按捺住那股几乎要汹涌而出的泪意，平静地说：“去睡吧。”
姜梓阳乖巧地摆了摆手，尽管她看不见，“姐姐晚安。”
“晚安。”
姜蓓冉坐在沙发上用力地深呼吸了几回，调整好了心情才起身。她正了正衣襟，对着门口落地镜中那个身穿职业装的自己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微笑。
而远在临城的姜梓阳，则是轻手轻脚地溜回了宿舍里，登出电脑账户，关上小台灯，就着微弱的光线爬上床，钻进了被窝，抱着手机刷了好一会儿微博。
他一共有三个微博号，一个是给家人朋友看的真人号，一个是言情频专用的马甲，最后一个号他上得最频繁，可是现实生活中知道这个号的人也就只有他和姜蓓冉。
临睡前，他登上裹得最严实的小马甲号，发了一条微博：
“第一次见到真实的三次元腹肌，不管是色泽还是手感都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害羞][害羞]以前只有视频和漫画参考，现在有了实物对照，准备找机会修一下旧图，争取下周重发[狗头]”
发完微博，切回大号，姜梓阳美滋滋地闭眼睡觉。
没心没肺的人沾上枕头没几分钟就睡着了。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微微起伏，对面床铺上的人幽幽地叹了口气，翻身对着墙壁发呆——
明天到底要不要告诉对面这个小鬼，尽管每间宿舍之间的隔音做得还行，但宿舍里的浴室隔音是真的很差。
他也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背着自己吹捧腹肌有多性感……温齐捂着耳朵还能隐约听到小少年在浴室里说着“下次要认真研究真人腹肌”，直到现在那个正儿八经讨论身材好坏的声音还萦绕耳边。
想换公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