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0、练习生生涯（四十二） ...
-
望丰楼的地址在临城东边的老城区，这两年政-府扶持发展，这一带摇身一变，成了临城炙手可热的新商圈，引得诸多百货商场、影院剧院、餐厅饭店、娱乐中心纷纷进驻。
在高架桥出口堵了近十五分钟，好不容易到了地面，又在一个十字路口排起了几十米车队长龙。
姜梓阳趴在车窗边大口呼吸，努力缓解着恶心的感觉，“这个红灯好久……”
“别探头出去，慢慢呼吸，别着急，舒服一点没？要不要喝点水？”温齐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自责，“我该从前面祁连山路出口走的，那边交通好多了，你也不会搞那么难受……还想吐吗？”
高架前半段顺风顺水，开到半途就隐隐有了堵车迹象，到了商圈这儿便堵得水泄不通了。
他已经尽力把车开得平稳，但这段路实在堵得厉害，加上高架出口那一段还时常有司机故意抢道，几番走走停停，姜梓阳原本就有点晕车，这样折腾了近半小时，要不是他胃里空空，他早就抱着塑料袋大吐特吐了。
姜梓阳只觉得喉咙口又酸又腥，但吐不出东西来，好半天打了个嗝，全是酸味，他赶紧冲着窗外大口喘气，觉得嘴里没味道了才回过头，有气无力地回答：“没事，我比刚才好多了。”
温齐看他脸色白得吓人，心高高悬起，“你这样不行，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闻言，姜梓阳摸了摸自己的脸，尽管车窗外刮过的风热腾腾的，他摸到的还是一片冰凉。
“正在重新导航——”
他听到车载导航的女声机械地说。
姜梓阳看温齐打了转向灯，变道进了右转的车流，问：“我们不去吃饭了吗？好不容易快等到绿灯了。”
前方还有二十米左右的车流，再等一个红灯，他们就能开进对面的商圈。
“离预约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呢，我们先找便利店，买瓶水买包话梅。”因为担心的缘故，温齐的神情硬梆梆的，嘴紧抿成一道细线，眉头虬结，“这附近也不知道有没有药店，我想买点晕车药。”
姜梓阳已经好了不少，瞧着温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哭笑不得，“现在买那些做什么？我们都快到餐厅了。”
温齐随着车流慢慢开着，边看边左右探头，说：“买了放在车上备着，回去路上说不定多久呢。”
“说的也是，果然还是你想得比较周到。”姜梓阳在他右肩上捏了几下，一双杏眼弯弯，盛满了笑意，“那辛苦师兄啦！”
温齐脸又有点热了，他清了清嗓子，努力将注意力放在路上，“没事，你看着前面，这样不容易晕。”
姜梓阳乖乖答应，手却不肯离开，自然地挽在温齐臂弯中。
便利店就在不远处，但门口不能停车，所以温齐把车停在了三条街外的路边。
姜梓阳刚想跟着下车就被阻止了。
温齐把他按在座位上，“待着吧，外面太闷了。”
姜梓阳撅嘴，“我没那么娇气吧。”
温齐心说，明明娇气得很。
下午考完试还脸色红润，在路上堵了一阵就脸色惨白，尽管现在精神好多了，他的脸色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唇瓣没什么血色。
温齐执拗地让他留在车上，“听话，在车上休息会儿，我把车发动着，你记得锁门。”
姜梓阳表面上不满地嘟囔着温齐管家公婆婆妈妈的，嘴角却大幅度地翘起。
三条街不远，来回十来分钟，温齐怕姜梓阳等得着急，全程小跑，回来时领口都浸了汗，印出一圈略深的痕迹。
隔着车窗，温齐看见姜梓阳似乎正在打电话，便提着饮料等在外面，准备等姜梓阳打完电话再上车，但姜梓阳眼角余光扫见他的身影，立马探身按开了驾驶座左手边的门锁。
温齐有些迟疑，但对方见他迟迟不上车，索性把门打开了，“师兄，外面那么热，你快进来。”
一上车，就听姜梓阳说：“师兄帮我买点话梅薄荷糖什么的……我晕车嘛！他不让我跟着去……”他一边说一边嗔怒地瞪了一眼温齐，用口型说：被骂了。
温齐抿嘴笑了，揉了揉他的头以示安慰。
门一关上，商圈的吵杂被隔绝在外，车里空间狭窄，电话那头的声音就格外清楚。
温齐立马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姜梓阳的妈妈。
“他不让你去你就不去呀？你倒是会在车里享福，临城这么闷，这几天又下雨，你忍心让他一个人跑那么远呀？”
姜梓阳辩解：“我哪里忍心了？他刚刚还在车外面等着不肯进来，我这不是把他叫进来了。”
“等在外面干嘛？”
姜梓阳戳戳温齐，有眼神催促他回答。
温齐指了指他的手机，又比了个电话的动作。
姜梓阳哼了一声，“他看到我跟你们打电话，想等我打完了再上车。”
“这个小伙子挺体贴的嘛。”
姜梓阳得意地一扬下巴，“那可不！”
那炫耀的语气和神态，令温齐又心痒又忐忑，他既想听姜梓阳多说几句，又怕姜梓阳说得过火了会让叔叔阿姨反感。他连忙朝姜梓阳摇了摇手，示意他换个话题。
姜梓阳这会儿一点都不听话，还絮絮叨叨地说着温齐这段时间怎么怎么照顾自己，又说温齐哪里哪里好……听得温齐脸上温度蹭蹭蹭地往上蹿。
电话那头的姜家父母还十分配合，姜梓阳这边说，那边两个人附和。
“说什么呢？”
“阳阳说他朋友照顾他，你见过的，那个来我们家玩儿的。”
“哦哦——”
“小伙子肯定辛苦了，阳阳这么难伺候……”
姜梓阳听不下去了，“妈，我哪里不好伺候了，你不要乱说！”
姜妈妈还没说话，姜爸爸当即替老婆反驳道：“你妈说得没错，就你最难养活，吃个饭挑这挑那，这个菜不吃那个肉不够嫩，睡觉嫌这个房间吵那个房间热，买房子嫌这个楼层高那个虫子多，你妈你姐没少被你折腾。”
姜梓阳被自家父母疯狂揭老底，再看一旁温齐憋笑得样子，又恼又羞，当场转过身去，把脸埋在椅背上，闷闷地说：“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夸张……”
“好了好了，给儿子留点面子，就你张嘴了会说话。”
“阳阳，你之前说你晕车，你们出门啦？”
姜梓阳回答：“嗯，我们来老城区吃饭。”
“怎么跑那么远？大学城餐厅开得不多吗？”
姜梓阳解释：“我们那儿餐厅开了，今天师兄请我吃沪城菜，那家餐厅在老城区呢。”
“小伙子怎么突然请你吃饭？人家照顾你这么久，你不请他吃饭，你还让人家倒贴你呀？”
姜梓阳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妈，我今天高考结束！师兄请我吃饭庆祝的！”
“啊，高考了？”
“阳阳今天高三？”
父母一个赛一个不靠谱。
当年姜蓓苒高考前的那个周末，这俩人好歹还记得六月高考，把全家旅行推迟到了七月，轮到他的时候连他几年级都忘得一干二净。
“你怎么阳阳高考都不记得！”
“你不也……错了错了我的错……阳阳啊，你高考结束了是该吃顿好的，好好放松下，你钱够不够呀？别老让别人请客，你高考，考得好就作东请你朋友嘛！”
“对对对。”
姜梓阳无奈，只好转身看向温齐，恰好捕捉到后者脸上来不及收回的笑容。
“哼。”他郁闷得哼了一声，“我爸妈说让我请你吃饭，你怎么说？”
温齐摇了摇头，轻声回答：“说好我请你的。”
“那怎么好意思？”
“就是……”
“小伙子照顾阳阳那么辛苦，怎么还要他请吃饭？阳阳你跟他说……”
姜梓阳听他俩在那边一唱一和，索性开了免提，“来来来，我开扬声器了，你们赶紧谈，我才懒得帮你们传话。”
“瞧你给惯的，说几句话都不肯。”
“那个，哎，小伙子我记得我们视频过，但我这个记性……你再说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温齐之前和姜家父母打过照面，但时间久了，记不清名字也是正常，他又做了一回自我介绍，“叔叔阿姨好，我叫温齐，跟小朋……跟姜梓阳之前当过室友。”
他差点就脱口而出小朋友三个字，还好改口及时。姜梓阳气哼哼地捏他。
“小温……小齐……齐齐？”
那边的姜妈妈绞尽脑汁想着亲近一些的称呼，这边姜梓阳噗嗤笑出声来。
这些称呼像是称呼五岁小孩的，温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说：“叫我阿齐就好了。”
“行呀，阿齐，这段时间辛苦你照顾阳阳了。”
温齐连忙说：“没有的事，一点都不麻烦。”
姜梓阳在旁边插话，“就是，你们问问师兄，这段时间在家里我是不是还帮忙做饭？”
“真的假的？阳阳会做饭啦？”
温齐作证，“平时我们轮流做早饭的。”
姜家父母受到了惊吓，想着自家儿子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厨房客厅都不太愿意常待，成日抱着电脑和手绘板过日子，半年多不见竟然还学会了做饭。
这一段时间，姜妈妈在读研究生，荒废了十多年学业，重新捡起来还是有些累，所以她多数时间都扑在学习和阅读上，学期结束后暑假还跟着学院的教授做项目；姜爸爸是出国陪老婆顺便做生意的，恰好碰上海外疫情爆发，要不是他收手快，不然投资全部打水漂了，而国内的饭店生意勉强稳住营收，前几个月都是亏的，按财务的估算要到十月才能恢复收支持平。
一个专注学业一个头疼公司，少有多余的时间关注俩孩子的动态，连姜蓓苒上节目出道都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
今天打电话来，是因为他们听说了姐弟俩在网上被黑，他们先给姜蓓苒打过电话，助理接的，说是女儿在录节目，还让他们不要太担心网上的黑料，公关和法务都已经在收集举证，很快就会做出反击。
女儿那边确认了没事，儿子听起来过得也还不错。
姜妈妈又问了些日常的话题，听着儿子在那头嘻嘻哈哈地说话，终于放下心来。
“你们预约的几点吃饭呀？是不是快到点了？”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姜妈妈催促道：“那我们不耽误你们时间了，你们赶紧去吧，阳阳，记得吃蔬菜。”
姜梓阳在家几乎只吃肉，一年四季有一半的时间都会因为吃肉太多，上火长溃疡，但他屡教不改，姜家人也很无奈，说归说，但姜梓阳总是不爱碰蔬菜。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吃的。”姜梓阳说。
“阿齐，麻烦你看着点阳阳，天热了，他光吃肉不吃菜，容易上火溃疡。”
姜梓阳撅着个嘴，“妈，他都管我半年了，我现在不吃菜他都不让我碰别的。”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随即传来笑声，“好好好，那妈妈就不担心了。”
挂了电话，姜梓阳气哼哼地收起手机，“他们今天怎么话这么多。”
他们以前视频，主要内容是谈生意，谈过正事互相确认一下彼此无恙，生活过得还可以，像今天这样闲聊了十几分钟还是半年来头一回。温齐先前见过他们视频，说的都是生意上的事儿，他以为姜家父母是那种性格严厉、一本正经的家长，谁知私下里姜家人的相处这么随性逗趣。
温齐揉揉姜梓阳的脑袋，“他们关心你嘛。”
姜梓阳撇嘴，“连我这两天高考都不知道，哼，他俩就知道关心对象，儿子女儿都是捡来的。”
说着，他忍不住吐槽起自家父母那些年的奇葩操作。
“你知道我爸为啥急着转让股权吗？因为他要陪我妈读书，没时间回国管事，所以让我和我姐顶着……”
“我妈刚怀我的时候我爸说要把我打掉，因为不想让我妈生孩子了太累……”
“他们俩给我姐报课外活动什么的，是想让我姐少在家打扰他们二人世界，你说他们俩是不是过分！”
温齐听得直笑。
到了餐厅，姜梓阳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絮絮叨叨的声音在拿到菜单的瞬间戛然而止。
“红烧肉、毛蟹年糕、响油鳝丝、水晶虾仁、油爆虾……”
旁边的服务员出于职业习惯，一听客人报菜名就在ipad上快速点选起来，听了一阵觉得不对，低头一看，这才意识到，这位客人不过是在读菜单而已。
这桌的另外一个客人冲她温和一笑，“不好意思，我们还要看会儿菜单，能不能麻烦你过五分钟再来点菜？”
青年的五官深邃，轮廓分明，没有表情的时候是冷酷的帅气，一笑起来尽是温柔随和。
服务员愣了一下，随即有些脸红地点了点头，“好的，我过五分钟再过来。”
“谢谢。”
“谢谢你啦！”
两位客人同时说。
埋首于菜单的那个人终于抬起头来，眼神亮晶晶的，笑容乖巧，“姐姐，能不能麻烦你拿两听雪碧？”
“好……好的，请稍等。”
直到离开包间，在走廊中碰到两个打招呼的同事，服务员才回过神来。
她连忙跟两个同事分享，“妈呀，你们知道吗？我那边的两个人长得比明星都好看，那个女孩子笑起来太漂亮了，我都看呆了。”
“是不是明星谈恋爱啊？”
“等他们买单跟我们说一下，我们要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