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凡》五脚心

5、第五章

　　于是他们真的那么干了，而奎师那的床确实如他所言足够大。

　　希瓦侧身躺在床上，他不敢回过头去看身后的奎师那，他现在的心里既兴奋又迷茫，一方面能和奎师那如此亲近让他快乐不已，但另一方他又为自己的快乐感到疑虑。

　　为什么我会这样快乐呢？为什么见到奎师那能让他感到幸福不已呢？那些他觉得自己那些过去似乎失去过的，在见到奎师那之后被填补了；而那些曾梦见的、渴求的，在遇到奎师那之后被满足了。这是多么奇怪的感觉啊，这熟悉的陌生人，这初次见面却让他的喜爱之情一刻不能停息地燃烧着、而且越来越旺盛了的陌生人。

　　在那最虚幻的真实中，在那最清晰的摩耶里，希瓦觉得他似乎看到了、听到了、感知到了，一股不属于他却让他安心的力量柔和地将他包裹，那种胜过母胎的温暖让他好像回到了最初——在那最初的最初，在一切还未开始之前，在生命还在宇宙的摇篮中孕育的时候。

　　“Mahadev。”

　　是在叫他吗？在这亦真亦假的梦里，那个声音是在叫他吗？祂是否属于他的梦？祂是否来自真实？祂是谁？祂会是奎师那吗？或者——奎师那会是祂吗？他们给希瓦的感觉是那样的相似，他们会是一体的吗？

　　直到雀鸟引着日光爬上窗台，希瓦从睡梦中醒来，他都未想明白这个。

　　“奎师那？”他迅速爬起来，惊喜地发现枕边的人并不是他的梦，在窗帘缝隙中溜进来的阳光的照耀下，奎师那的眼角像是被撒了金粉，而面颊的红润又让他看起来像一朵含苞的莲花。

　　这美丽的莲花眼！

　　奎师那被希瓦的呼唤惊扰了美梦，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又让日光逼得眯起了眼，他的声音还有些含糊，整个人都一副半睡半醒的样子：“希瓦？你醒了？”

　　“抱歉吵到你了。”希瓦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穿好拖鞋，而奎师那则是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他未做完的梦。

　　因为担心阳光会惊扰到奎师那的睡眠，希瓦便走到落地窗边把那仅有的缝隙拉上，接着绕到床边又仔细看了一眼再度睡去的奎师那，没来由地想亲吻对方的额头。

　　这个念头一出现希瓦便照做了，他遵从他的心跪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在奎师那的额头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

　　奎师那慢慢醒来了，他刚刚在半睡半醒间似乎听到了希瓦起床的声音，但他又不太确定，直到他的手摸到旁边位置的温度已经褪去才发现自己真的睡了很久。

　　于是他连忙爬起来，这时候清晨的冷意已经消散了，即便是有着遮阳功能的窗帘也挡不住屋外的暖阳。奎师那下了床，赤着脚走到门边，当他转动门把手的时候，门的另一边也有人做了同样的动作。

　　“奎师那？”

　　门外的希瓦推门而入的动作和奎师那拉开门的动作重复了，以至于才刚刚起床的奎师那被吓了一跳，松开门把手连连后退。

　　站在门外的希瓦右手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左手还搭在门把上。他也松开了门把手，把右手的东西举到奎师那面前：“早餐，要来吃吗？”

　　这时候奎师那的肚子也像是掐准了时间发出饥饿的咕噜声，他笑着点了点头：“嗯，我先去刷牙。”

　　当奎师那从厕所走出来的时候，希瓦已经把食物摆到了餐盘上，坐在昨晚他坐的那个位置等待奎师那。盘子里的煎饼奎师那发誓他从没在自己生活的这片小区见过，虽然他不经常出门，但他敢肯定这份早餐是希瓦从别的地方带来的。

　　如此想来，奎师那觉得自己更感动了。

　　“你吃了吗？”

　　“嗯。”

　　希瓦见奎师那在他对面拉开椅子坐下，便顺势把盘子往对方那边推了推。哦，他还为奎师那准备了一杯牛奶，当奎师那的手指碰到玻璃杯时发现竟然是温的，这贴心的举动牵动起他的笑意。

　　然后他便在希瓦的注视下吃完了早餐。

　　“我们今天要干什么？你想出去走走吗？”奎师那端起空盘子和空杯子走进厨房，转而询问坐在餐厅的希瓦，他不确定对方是第一次来这里还是已经来过了，也许他们可以一起到外面逛逛。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都可以。”

　　希瓦倚着椅子靠背抬头和从厨房探出头来的奎师那对视，他的热情和爱意丝毫不加掩饰地从眼神中流露出来。这太犯规了，以至于奎师那迅速红了脸，缩回厨房里把东西放进洗碗池。

　　“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出去走走，”奎师那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伴着水龙头的水声，“你喜欢去什么地方？”

　　希瓦若有所思地闭上眼睛，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根孔雀翎毛——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看到这个——那根翎毛发着光缓缓落到地上，落在希瓦面前。它像是一份礼物，或许希瓦现在并不知道赠与者的身份，但直觉告诉他，他会知道的，在不久的将来，时间会告诉他答案。

　　而现在，他应该享受当下，享受和奎师那在一起的时光。

　　“要去图书馆吗，或者书店？”

　　水龙头的声音停下，奎师那边擦手边走出来：“可以啊，我知道这里附近有一间很老的书店，里面的书都是你在其他地方找不到的。但是我们得坐公交去，你不介意吧？”

　　希瓦摇了摇头。

　　“那就这么定了，”奎师那欢快地跑回屋里，再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出门要穿的体恤，上边印着的孔雀翎毛看得希瓦有些晃眼，“走吧。”

　　希瓦眨了眨眼睛站起来跟着奎师那走到门边，换鞋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件衣服是哪来的？”

　　“你喜欢吗？我可以送你一件，”不知道希瓦内心在想什么的奎师那只把这个问题当做是希瓦喜欢他的衣服了，“这个图案是我托人画的，我很喜欢这个图案。”

　　说着奎师那便向希瓦展示他衣服上的孔雀翎毛图案，也是这时希瓦才认认真真地端详了这个图案。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就像是真的一样，那根翎毛，那根方才还是希瓦脑子里一个幻象的翎毛，它现在又奇迹般出现在奎师那的衣服上。

　　明明奎师那昨天并没有穿这件衣服，至少在希瓦见到他的时候没有。这会是巧合吗？什么才是巧合呢？也许一切巧合都是神的里拉呢，就像希瓦觉得他命中注定要遇到奎师那一样，那么奎师那有一件衣服上的图案和他脑海里时常浮现的影像一样也不足为奇了。

　　“没有，就只是随口一问，”希瓦决定先把这个奇怪的念头藏起来，但看到奎师那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他又赶紧补了一句，“这个图案只有配上你才好看，它和你一样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