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凡》五脚心

4、第四章

　　南迪和那罗陀坐在餐桌的一边，而另一边则是希瓦和奎师那——他们两个旁若无人地对视着，似乎毫不在意南迪和那罗陀是否会感觉尴尬。

　　见多识广的那罗陀显得很自然，他毕竟是擅长吟唱的仙人，而现在他脑子里也只有高歌两位还未恢复神识的上主跨越一切障碍的情意；至于南迪？湿婆的快乐便是他的快乐，希瓦就是湿婆，湿婆即是希瓦，而希瓦因为奎师那而产生的快乐又怎能不使他也快乐呢？

　　但这充满欢愉的气氛最后还是得打破的，总不能让他们四个就这样开着灯在餐桌前坐一晚上吧？若是暂时化为凡人的南迪和那罗陀倒是能受得住，但真真切切只是凡人的两位上主的身体绝对吃不消。

　　“那罗延，那罗延，”那罗陀像敲他那块响板一样有节奏地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打破宁静，“希瓦先生，你是不是该跟南迪回去了？”

　　希瓦被那罗陀这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他现在的“出逃者”身份。尽管曾经自诩“临阵脱逃者”的人是奎师那，但在摄像机面前露脸？算了吧，他更喜欢安安静静地写写东西，只不过现在他多了一个“和奎师那分享一切想法”的新爱好。

　　但也只限于奎师那了——纵使我有千言万语，也只与你说。

　　也正是如此，叫他不愿离开奎师那半步。希瓦望向南迪，这永远顺着他的青年编辑，他相信对方会答应的：“我要留下来，南迪。”奎师那因为希瓦的话吃了一惊，他的心里本来还因为要和希瓦分别了而感到忧伤——他们现在一分钟都不想和彼此分离——而希瓦给南迪的答复让他欣喜若狂。

　　“可是奎师那先生这边——”

　　南迪偷偷看向奎师那，他当然知道两位上主深不见底的真挚情谊，但这不代表重新认识的他们可以这么快接受彼此，于是他用余光向那罗陀求助，希望对方能说点什么。

　　“客房很干净，南迪，平时都有定期请人来整理的。”那罗陀啊，这对他所敬爱的上主的每一个动作都了如指掌的信徒啊，他可不似南迪那般爱操心，他当然早已看出了奎师那的心思，也知道这两人今晚是注定不会分开的。

　　“太好了，希瓦，你可以留下！”

　　完全不清楚客房到底有没有整理的奎师那表示这都不是问题，同时也为那罗陀能够帮着他们说话而高兴，有一秒他都快觉得今天的那罗陀是不是哪位神仙转世了——他本来就是——竟然如此的料事如神！

　　南迪看到希瓦的眼睛变得快活起来便也放心了，他本来就只是担心自家上主遭到拒绝，结果奎师那和那罗陀都如此乐意，进而让希瓦也变得更加高兴了——这又怎不是一件好事呢？

　　于是南迪站起身，双手合十向希瓦微微点头：“稍后我会把您的东西送来，至于节目组那边就由我来解释吧。”

　　希瓦向南迪回以最诚挚的笑容，就像他作为湿婆时那样，有一秒甚至让南迪产生了希瓦已经找回作为湿婆的那一部分——果然和奎师那的相遇使他们找回神我的进度更快了。

　　“那就辛苦你了，南迪。”

　　见南迪要离开了，那罗陀自然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于是也跟着站起来：“那罗延，那罗延。祝你们过得愉快。”

　　奎师那把那罗陀和南迪送到门口，看着他们坐上来时的车离开。接着他便转身回到屋内，这时的希瓦还是有些拘束地坐在餐桌旁双手搭在腿上。见奎师那回来，希瓦便高兴地站起来，尽管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但身体的行动先于大脑的思考让他迫不及待地走到奎师那的身边拉住对方的手。

　　奎师那为希瓦的小动作在心里偷偷发笑，他偏头询问：“你在干什么呢，希瓦？”

　　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毫无道理甚至过于鲁莽的希瓦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他连忙松开奎师那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老老实实地把自己想的全告诉了对方：“我不知道，但我想要牵你的手。除此之外我还想待在你的身边寸步不离，我好像等这一刻等了一辈子，如果这让你感觉不舒服的话——”

　　“当然不会，我很喜欢。”

　　奎师那主动拉起希瓦的手，引对方和他一起走到客厅的沙发旁边坐下。“我有好多话想当面跟你讲，也许有一些你已经在我的回复里看过了，但还有其他的我没有发出去的——我该从何讲起呢？我实在太过高兴了，希瓦，与你见面的喜悦是我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希瓦也同奎师那一样快活，他不着痕迹地向奎师那身边挪了挪：“我也一样。”

　　“我们有一晚上的时间！你要在这儿待多久？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在我这里住到任何时候！”

　　“我也不知道……但我现在不想回去了，也许稍后我可以和南迪讲一下这个，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愿意一整年都呆在你身边。”

　　然后他们对视，他们交谈，他们坐在一起，一直到南迪带着希瓦的东西再度出现。

　　拖着一个小小的旅行箱的南迪把箱子抬上台阶，然后带到站在奎师那家门口的希瓦跟前，希瓦则从南迪手里接过他的箱子。

　　“辛苦你了，南迪。”希瓦感激地看向他的朋友。这份尊重和感谢让本质上还是大天信徒的南迪感到浑身充满了快乐。他的快乐化为笑容展现在他的脸上，但一直照顾着希瓦起居的南迪也同时担心起对方在没有自己照看的情况下要怎么生活，因而担忧又胜过了喜悦，让南迪忍不住开口唠叨起来：

　　“如果还需要什么你一定要及时通知我，我会第一时间赶过来。记得按时吃饭，还有不要一直工作——您最近太拼了所以我本来以为接受那个采访能让您放松……”

　　“好了南迪，你要相信希瓦呀，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被南迪的唠叨逗乐的奎师那出现在希瓦身后，叮嘱这叮嘱那的南迪这时候看起来和那罗陀有得一拼呢。

　　意识到自己的操心有点多余的南迪连忙向他们道别，尽管临走时还是一步三回头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但最后他还是被不知道为什么要陪他来的那罗陀拉上了车。

　　希瓦看着南迪离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而旁边的奎师那倒是笑得一脸开心。

　　“你在笑什么？”

　　“能笑的、好笑的、可笑的。”

　　奎师那一边笑着一边给希瓦让路，跟在对方身后给他指路找到那间设在一楼的客房。因为一开始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让别人留宿的一天，所以房间在设计上将原本属于客房的一小部分划给了隔壁的书房，这让整间客房在容纳了两个成年男性之后显得有些窄小。

　　意识到这一点的奎师那不禁有些愧疚，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这间本来要作为客房的房间有多大了，反正他不常用到它，所以他又怎么会记得呢？

　　“嗯……如果你觉得小的话我可以把我的那间让给你。”奎师那帮着希瓦把他的行李箱安置到角落，然后希瓦便坐到床铺上，这张小得有些过分的床在希瓦坐下之后几乎就被占去了三分之一，老天啊，这怎么能让希瓦睡一整晚呢？他的身材那么高大，搞不好第二天就会因为睡姿问题落枕。

　　希瓦倒是无所谓，他很快适应了这张小小的床，甚至还能安慰奎师那：“没关系的，你给我的对我来说都是最好的。”

　　哦不！这么一说让我更有负罪感了。奎师那把脸埋进手掌中，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今晚你睡我那间吧，也许我可以在沙发上过一晚——我平时也经常这么干的——明天我就去给你买新床。”

　　但希瓦并不打算不答应，他反驳道：“不行，你是主人，我怎么能让你睡沙发而我占着你的床呢？我去睡沙发吧。”

　　“不行不行，你是客人，而且还是我最崇拜的人，我怎么能这样对你？我睡沙发。”

　　“你于我而已是最美好的存在，你的赞美，你的文字，它们都是我最珍贵的东西。而你把它们赠与我，这份恩情叫我不能忘记，所以我不能让你受苦。”

　　“难道我就忍心让你受苦吗？”奎师那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慢慢推到门边，突然，他想出了一个新的主意，“也许我们可以各退一步，你愿意和我一起睡吗？我的床足够大，我平时一个人睡的时候太空了，也许和你一起刚刚好。”

　　希瓦有些意外，他从那张小床上站起来：“我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呢？只要你不介意。”

　　“我当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