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凡》五脚心

2、第二章

　　他们先去了服装店，让奎师那把前一阵子寄存的那套西装换上——那罗陀全程盯着，就好像他已经知晓了奎师那打算偷溜一样——然后又转去买了炸糖球，算是那罗陀对自己逼迫奎师那做不愿做的事情的赔罪。到了晚会会场——某间大酒楼——在进电梯的时候奎师那开始时不时瞥一眼自己的手表，而他的一切动作那罗陀都是看破不说破地默许了。

　　“别太伤心了，你可以和别人聊聊天，说不定能交到什么朋友。”那罗陀陪着奎师那走进会场，他稍微安抚了对方几句就找了个机会走开了——像是故意要给奎师那提供逃跑的机会一样。

　　至于奎师那，他当然注意到了那罗陀的奇怪举动，迷惑不解的他本来想找对方问个明白，但抬手一眼时间发现现在离Shiva的直播越来越近了。时间不等人，那些疑虑或许以后还有机会，但直播只有一次，他必须赶紧开溜。

　　奎师那佯装无事端着酒杯溜到晚会角落，他的运气不错，那罗陀为他准备的西装跟今晚的侍者们穿的咋一看竟有几分相似，于是他顺了一个塑料盘子假装服务生若无其事地吹着口哨逃出了宴会厅。

　　一离开那个充斥着各种香水酒味的房间，奎师那立刻把塑料盘子藏到了一旁的一株绿植后面，正当他准备去往电梯那边的时候，却看见几个认识的朋友正从那边走出来。

　　看样子电梯是不行了，不过楼层不是很高，或许他可以走安全通道。

　　对于不常锻炼的奎师那来说，走楼梯并不是第一选项，但电梯看起来又太过危险，于是他不得不屈服了。谁让他是那样的喜欢Shiva的作品甚至都要爱上那个素未谋面的人了呢？

　　他于是偷偷溜到安全通道的大门旁，把手放到门把手上面轻轻推开了门。

　　“呀！”

　　“嗯？”

　　奎师那以为这里会没人的，但那个穿着体恤衫配牛仔裤，抱着手机蹲坐在楼梯上的男人把他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实在是太可怕了，在没有开灯的楼道中坐了一个看着就知道很壮实的男人，他的脸在手机屏幕的光映照下显得苍白，充满立体感的坚硬五官此刻流露出慌张的神色。

　　男子迅速站起身，像箭一样嗖的一声冲到奎师那旁边把他拉进安全通道中，反手又把门关上。

　　“你你你——”奎师那上下打量起这个陌生男子，对方看起来莫名的熟悉但他又确信他们并没有见过，至少以前是这样吧？但那俊美的面庞他又好像已经看了一辈子那样久——一辈子吗？他才20出头耶，怎么总会有一些奇怪的念头呢？

　　哎呀，这些想法一碰到面前的陌生人就显得更强烈了，奎师那下意识挣脱了男人抓住他的那只手。

　　被甩开手的人也有些吃惊，倒不是因为奎师那太过用力，而是惊讶于自己竟然无意识地就伸手上前抓住了对方，男子于是开口道歉：“对不起，我太紧张了所以……”

　　奎师那则反应过来他的态度可能有些过分了，于是连忙摆手表示自己并没有被冒犯到。

　　本来他应该立刻离开的，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可奎师那突然就不想走了，这个躲在安全通道陌生男子激起了他的兴趣，让他想要在这多呆一会儿。

　　“你为什么要躲在这儿？”奎师那的问题引得男子抬头看向他，最后对方按开楼道的灯，省得两人在黑暗中靠着那点可怜的手机微光。

　　“我在躲人，有人要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好巧，我也是。”

　　奎师那两眼放光，似乎是遇到了同类（？）让他很是开心，他走到男子身边挨着他坐下，自来熟地开始搭话。

　　“我想回家看电视直播，但是我朋友叫我必须来这里参加晚会。”

　　当奎师那说到“电视直播”这几个字的时候，那个男人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猛地抬头。

　　“有人逼我去接受直播采访，但我不想，我不喜欢那些摄影机和被那么多人盯着。”男人一脸天真地把自己的想法自然而然地告诉了奎师那，也是呢，奎师那看起来总是让人有一种想要同他倾诉的温和感。

　　尽管对社交并不抗拒，但想到那些无趣的人和话题，奎师那不由得赞同起来：“那确实很不舒服，但你确定要缩在这里吗？你没有别的地方去了吗？”

　　“我是被骗来的，我直到十分钟前才知道他们把我带到这里是为了送我去接受采访，”男人脸上写满了委屈，“我只带了手机，身上没有一分钱。”

　　他的样子在奎师那的眼中看起来可怜极了。我应该帮帮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出逃”目的的奎师那这么告诉自己，然后起身向这个陌生人伸出手：“刚好我也准备逃出这里，我身上有钱，我们一起吧！”

　　面对一个完全不认识，见面还没超过一分钟的陌生人发出“逃跑邀请”？这听着可真像爆米花电影里的烂俗剧情。

　　偏偏这个陌生男人就像没看过那种烂俗电影一样，竟然感激地伸手握住了奎师那的手。

　　“我叫奎师那，你呢？”

　　“希瓦，我的名字。”

　　希瓦站起来，他并没有奎师那那样高的个子——虽然在平均值以上了，但又有几个人可以和远超平均值的奎师那比呢——看起来却充满野性的力量，尽管他套着宽松的衬衫，但紧绷的衣领还是让人感觉到其主人藏在衣服里的结实身体。

　　“哇哦，你经常锻炼吗？”奎师那一边走楼梯一边感叹希瓦的身材，他对他的新朋友更感兴趣了——哎呀，他已经默认对方是朋友了。

　　“我偶尔会去。”

　　希瓦点了点头，他们已经走到了一楼，大厅空荡荡的没什么人，于是他们便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了出去。然而，接下来要去哪呢？

　　“跟我回去啊，不然怎么看电视？”奎师那理所当然地回答，然后伸手在马路边拦下一辆出租。

　　从认识到现在还没半个小时的希瓦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推进了车里，但是，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奎师那百依百顺呢？明明只是萍水相逢——

　　“你相信吗？每一个相遇都不是意外，而是命中注定，”奎师那突然看向希瓦，神神秘秘地说，“这是神的安排，就比如现在。”

　　“你说话像个作家。”希瓦这么评价道。

　　奎师那笑了，上扬的嘴角像一弯新月：“你说对了，我确实算是半个意义上的作家，如果我的编辑不总是让我去这去那的，我估计已经完成了我的第一本小说。”

　　希瓦丝毫并没有怀疑奎师那的话，反而对此深信不疑：“我觉得你会写出很好的书，也许你应该把你的想法告诉你的编辑，这样他就不会老是强迫你了。”

　　奎师那被希瓦的话逗乐了，他笑着用肩膀顶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也许我应该早点遇见你。我是说，你太懂我了朋友，你是做什么的呢？你看起来像个健身教练，但你没有给我递名片。”

　　“可是，递名片和健身教练有什么关系呢？”

　　奎师那挽起袖子给希瓦展示他的手臂，他的皮肤可真白，但瞧着没有一点肌肉感，反而肉乎乎的，一看就是缺乏锻炼的类型。“我难道不像是一个潜在客户吗？”

　　说完奎师那就笑得更欢快了，而他的快乐感染了原本还有些拘束的希瓦，希瓦的脸上也渐渐浮现出放松的笑容。似乎奎师那的快乐便是他的快乐，奎师那的欢愉便是他的欢愉。

　　“你可以和我一起健身，但我不擅长作别人的健身教练。”

　　“如果和你一起锻炼可以让我变得像你一样，那我很乐意去试试。”

　　“到了先生们，”司机从前排驾驶座上转头过来提醒后排两位刚刚熟络起来的乘客，“你们谁付钱？”

　　奎师那立刻掏出了钱包：“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