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娲皇》乌茗

24、开局

　　青龙镖局的后院里，绽有团簇鲜菊，夜里仅有油灯点光，可也见其嫩色。山水布置，错落有致，点选的竹菊皆为名贵品种，细心照料，满园是与走镖汉子不符的文雅。再往里去，空气里就沾了些刺激味道，令人不禁掩鼻。仅一山之隔，转面过来突现遍地鲜血。
　　长孙皓月提着弯口大刀，脚边横尸十几，她眼神轻瞟，在周围一圈的杂兵中寻找。“跑得倒是挺快。”不知何时，那锦衣男人已经偷摸着消失了。长孙皓月也不着急捉他，她在尸堆里寻了块干净衣布，拿尸身做椅子，脚下踩着不知是谁的手，坐得悠然自得。
　　还有急促的脚步往园子里来，人越聚越多。那些镖局的手下，一身壮肉，围着她哆哆嗦嗦干瞪眼，谁也不敢造次，谁都又不敢逃。等着人都已经挤满庭院，长孙皓月长打个哈欠，吓得人群低声惊呼。“差不多了……”她从那尸堆上走下来，远远地朝着城门的方向望了一眼，回神看眼前黑压压的人头，轻笑到：“大开杀戒了。”
　　……
　　秦付长披着夜色疾驰，凛冽的风撕扯伤口，马儿每踏出一蹄，肩肘的疼痛就加剧一分。这条街她尚认得，沿着这条主道继续走便可到达城门。渐渐可以看见城门口了，身后的追兵也紧逼上来，一把小刀飞来，扎在秦付长肩上，疼得她闷哼一声，手里一松，险些跌下马背。追兵的气息越来越近，近在咫尺之际，天空中绽开一抹焰火，照亮了一方天地。即刻，身后追兵步伐一转，反身往回，城门口处，也有十几道身影往烟火的方向赶去。
　　秦付长无暇多想，攥紧手里的缰绳，一心朝着城门奔去。城门口不见人影，上城的守卫士兵早已被换下，青龙镖局的人撤离了之后，此时城门无人看守。秦付长一靠近，却又有伏兵，好在只是一般的守卫，并非镖局的练家子，即使带着伤，秦付长解决他们倒也没费多大力气。她打开闸门，再度上马，朝着城外广阔的山野，一骑绝尘。秦付长回头，望着那座沉寂的城，它变得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视野之中，她只得咬牙，咬得唇齿渗血，才把目光收回……
　　……
　　宅邸之下，密室之中，过道上只有零散的几点烛台。“哈……哈……”男人急促的呼吸打破了寂静，他扶着门框喘气，华服鬓发都已凌乱。“当家，您怎么来了？”仆从惊讶地问道。
　　“快，给我牵马来，要最快的马匹，叫上兄弟同我一起出发，快！”男人着急下令，那仆从惊慌地应了一声“是”，便跑出去照吩咐办事。
　　咚！男人一拳砸在门上，方才从容的脸上爬着憎恨与不甘。究竟是谁！！他在心中狂啸，萧季峰是他手里的一张大牌，放眼整个中原，能与他比肩的屈指可数；纵使断了手脚，实力依然强劲，可如今半路杀出一个无名小辈，一下折了他两条臂膀。
　　能培养出此等人才，又能将她隐藏得如此之好，她背后的存在一定不容小觑。可对方是谁？她是武林的哪个大山庄之子，还是哪国暗里培养的杀手？此次插足，与他们所行所谋必有牵扯，既然事迹败露，下一步作何打算？……无数的思绪在脑中纠集，惹得男人愈加烦躁。无论如何，当下之急是他自己能活着逃出去。
　　仆从带了人和马匹回来，男人上马便走，壮硕的几位手下紧跟其后。宅邸中修了密道，直通城外，马匹和手下是他预先留着的，没想到在这时候用上了，想到这，男人的脸上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一路奔碌，正出密道口，城外清凉的空气迎面而来，令人直打哆嗦。听不见城里的动静，男人料想那些手下只是送死罢了，但至少做了诱饵，拖延了些时间，也算死得其所。出了城门，四通八方，算已寻到生路，男人稍稍松了口气。
　　那是什么？男人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东西，耸立在城墙之上，闪着点点寒光。一阵强风而过，吹散男人的发丝，连着空中的乌云也散了些去，露出些许月色。借着微光，男人的瞳孔骤然缩小，那城墙之上却是个活人，正提着弯刀望着他们——那身形，不是长孙皓月能是谁呢？他似乎还能看见她的脸上，挂着阴森的笑意。男人只觉得头皮发麻，手里急忙打了四五下缰绳，赶着马匹急速逃离。长孙皓月的目光如芒在背，盯得男人激血冲头，只希望马儿能跑得快些，再快些，赶紧离那个可怕的人远一点。
　　长孙皓月远远地看着马匹渐行渐远，最终没于树林。她还提着那把用不习惯的刀，刀上血液未凝，尚在滴落。她弯腰坐在城垛上，身后是空荡荡的街道，新爽的风吹开她的鬓发，亲吻她的脸颊。抬起头来遥望月的一角，银盘静静地看着她，她喃喃：“皓月……”而后露出一丝微笑。
　　旅馆的二楼，一根断裂的木梁掉落，发出哐当的声响，酒壶白色的瓷片散了一地，床榻上撕裂的被褥，无人前来查看；街道的墙面，巷口的地砖，有破损的缺口，灰尘还在空中飘着，此时听得一声鼠窜，翻倒了竹筐，片刻又归于宁静。布置得当的庭院里，池里的鱼儿不眠，在水草间游动，入水融开的血，惊散了鱼群，滴滴答答，是谁的残肢飞落至此？岸上落了一地尸体，层层叠叠分不清相貌，高耸如山，腥臭扑人，或被半身切开，或是身首异处，如同鱼虾摊贩收拾起来的内脏堆，难找一具完整的躯体。墙头一只猫儿走过，望着院里的景象，舔舔手梳毛，不一会儿就从墙头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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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期末了，我忙死了忙死了忙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