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娲皇》乌茗

17、余温

　　晚饭过后，秦付长与长孙皓月坐在旅馆后边的院子里，提了一壶酒和一叠小菜，在树下对饮。今夜望不见繁星，也见不着明月。身后是旅客的吵闹声，透出灯火，院子里只有她们两人，借着屋里的亮光，伴鸣虫作乐。
　　“你今天已经喝过酒了，怎么还喝？”长孙皓月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秦付长端着酒杯的手一顿，今夜的酒比白天的清酒要来得烈，酒香飘散在空气里，缠绕鼻尖，还未入口已有醉意。她仰头一饮而尽，食道里一阵火辣的刺激，烧得人燥热。
　　“找你的时候闻到了。”长孙皓月喝酒不如秦付长那般豪迈，凑在唇边细缓地喝，从容不迫。这酒啊，在嘴里停不得，一停，齿间的酒香就变成了苦涩，密密麻麻地苦到舌根，清水冲不去，长久不散，胃里更是辣得人难受。可长孙皓月面上看不出什么。
　　“你是属狗的吗？”秦付长喝完了一杯，又给自己倒满，“不碍事，酒我还是能喝的。”
　　长孙皓月侧头看着她，秦付长喝起酒来很是恣意，不如一般姑娘拘谨，坐得随性，手肘放在桌上，端着酒杯的模样是风轻云淡的味道，正如衣袖上鲜活的白鹤，小小的酒杯在她的手里反而显得小气。
　　她总是这样，在人看不见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这会儿看着秦付长，屋内漏出的光照亮了半张脸，另一半隐在黑暗中，只有凌厉的眼神泄露了内心。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酒水好像助长了火焰，酒香撩拨出了令人不安的气息，今晚夜空无光。
　　长孙皓月不明的神情只持续了一瞬，灯火摇曳间又恢复到笑眼。
　　晚间稍早，有些闷热，好在时有清风来，拂走些许醉意。虽是海量，还是有些微醺。酒过三巡，秦付长微微有些昏头，笑道：“不中用，这么快就喝上头了。”她扭头看长孙皓月，对方还未见醉意，喝得不急不躁，一杯又是一杯，如饮清水。灯光昏暗，模糊了鬓角，长孙皓月一时身影缥缈，要消失了一般，只有淳淳的水声在彰示眼前人的真实。
　　秦付长心里不是滋味，她时刻记得相伴也不过三五日了。她想，若是能将五日的时光无限延长，该有多好。那些接触不到的日子让人心痒如麻，日夜相伴的时候又无法放手。那一年，好长，秦付长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是饮鸩止渴，只加剧了疯长的空虚，在无人的夜里紧涩得难以忍受。想见到她，好想……那些压抑在心底的咆哮又起了苗头，叫嚣着占有，让秦付长的咽喉都干涸起来，沙哑了声音。
　　“长孙皓月……”
　　“嗯？”
　　“无论你是什么人，但愿我们再相见。”她说得郑重，眸子在夜里闪着光，奕奕有神，透着坚毅，却又氤氲忧伤。有一些念头，秦付长做不到，也无法强求，那就生生放手；有一些瘾，不可沉溺。
　　长孙皓月闻言，侧过身来，指尖摩挲着杯身，回视秦付长深邃的眼神。她沉默了一会儿，酒杯在骨节分明的手中流转，随后与秦付长的白玉杯碰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咛。
　　“嗯。”
　　…………
　　“回当家的，李小公子，死了。”
　　“……东西呢？”
　　“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