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青露辰

17、他和他一起吃饭

　　在被沈董事长和余教授秀恩爱的粉红色泡沫包围的餐桌上吃完晚餐后，沈逸轩没有立刻走，终于在余教授上楼查资料的时候找到机会和沈董事长说上话。
　　“爸，金融中心那个项目你参加竞标吗？”
　　沈董事长以为自己听错了，说道：“不参加，”然后一脸你关心这个干嘛的神情。
　　“哦，真的不打算参加啊。”沈逸轩其实问之前已经调查过了，自然是知道这个结果的，他要做的是用这个问题引出下面的问题。
　　“这次齐家想做，就让给他们吧，正好分公司那边项目多到忙不过来，你对这个项目感兴趣？”沈董事长也就随便问问。
　　“是啊，有点。”
　　“那你去和其他分公司那边的领导谈，只要你能说服他们，我没意见。”
　　“你不是说齐家想做么，这样会不会不好？”
　　“市政府也是采用竞标的方式，也没说给他们齐家，谁有能力谁上。”沈董事长说这话时声音和平时在家一样，但语气认真。
　　周三这天沈逸轩和沈氏旗下的诚丰地产的王总约了晚上一起吃饭，那天和沈董事长聊过后，他回家就开始做方案。王总在很多地方和他父亲一样，思维严谨缜密，看着比他爸还好说话，实际上要想让他答应什么东西，只能靠能力说服。他们都是这样的人，在他父亲这里他多多少少还可以打一下感情牌，再没用还是可以起一点效果的，但面对王总，他必须制作一个完整的方案出来，把利益得失都分析好，然后用这个项目的预估价值去说服他。
　　“小轩呀，怎么突然想起要约你王叔叔吃饭？”王总一脸慈祥地看着他，他比沈董事长年轻了四五岁，刚开始还是沈董事长地助理，后来慢慢地爬到现在这个地位。
　　“听我爸说，前段时间您高血压又严重了，这里是我托朋友从德国买的药，我爸也一直吃这个。”沈逸轩自然是知道王总也吃这种降血压的药，一来这位王总确实是看着他长大的叔父辈，尽孝心是应该的，二来他今天是来‘求人’的，他不是没有信心，而是企业规划好不参与这个项目的竞标，自然是有他们周全的考虑，他现在要在中间插一脚，自然会给他们带来一些决策上的变动，看似简单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不是因为近期发生的事情，以他的个性绝对不会去做这么任性的事情。
　　王总哈哈哈笑了几声，然后一脸你小子绝对没有这么简单的神情看着沈逸轩说道：“小轩越来越懂事了，不过我知道你今天约我的目的，沈董已经和我说了。”
　　“他已经和您说了啊！”沈逸轩没想到他亲爹这次居然破例了，既然沈董已经给了敲门砖，前面的路不用自己管了，但后面还是要靠自己。
　　“是啊，沈董事长的原话是，‘你就听听那小子说的，如果合理再去董事会听听其他人的意见，如果不合理不要看我的面子，直接拒绝。’”王总一字不漏地把沈董事的话复述给沈逸轩听，这也间接告诉沈逸轩听，如果这件事情他没有答应，也是董事长的意思。他虽然知道沈氏的处事风格，沈逸轩他也是看着长大的，但几千万的项目，如果真的靠关系放水通过了，那最后担责的他又怎样跟董事会和公司的员工交待。
　　“嗯嗯，沈董事长说得没错，这是我做的市政新金融中心得项目分析，王叔叔您看看。”沈逸轩进入正题，把这几天做出来的项目分析方案递给王总。
　　王总看完方案，看上去对这个方案分析很满意，他来这里的目的准确地说是来确认沈逸轩能不能说服他，虽然这件事情最终拍板的人不是他一个人，但他的话语分量很重。
　　“小轩，我这边没什么问题，按照程序，我回去叫助理做一份完整的项目计划书上交到董事会，他们通过后我们就可以启动这个项目的竞标准备工作了。不过不是由我这边的公司去做，用你自己之前收购的公司做，我这边给你调度好这方面的人员，至于原因，你应该很容易想到。”王总笑着说，其实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工作上和沈逸轩对接，在此之前，他对沈逸轩的看法是一个优秀一心投入到建筑事业的年轻人，从今晚这次约谈后，他对沈逸轩的看法改观了。这么有理有据的方案说明，即使他不是沈氏的少爷，他也会同意。
　　他们俩又就一些细节和规划做了探讨，过了一会儿王总遇到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在楼上吃饭，便打招呼去了。
　　沈逸轩自然是不去的，他抬起头一边在思考王总说的那些问题，一边细细品着杯里的普洱。他的视线转移到餐厅门口，进来的人很眼熟，他今天戴了他的金边眼镜，前后走着的两人不就是很久未见面的陆斯与和齐放么，他看到两人在和服务员说着什么，然后就往他这边走来了。
　　陆斯与走在前面，表情淡淡的，不像平时那样笑着。
　　先看到沈逸轩的是齐放，他在沈逸轩桌前停了下来，笑了笑道：“逸少，好巧，你也在这里。”
　　“是啊，约了朋友一起吃饭。”沈逸轩声音听不出情绪的时候，表明他真的很生气。陆斯与那样直直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像是没看到他一样。陆斯与和齐放在一起的时候，用的是真实的那个自己，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因为这个而生气。
　　走在前面的陆斯与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了眼许久未见的沈逸轩，他走在前面，刚刚又心里在想怎样能够让齐放理解他的真实想法并不再纠缠，所以并没有看周围的人。
　　“我和斯与一起吃饭，对这里不熟，逸少有什么推荐的吗？”齐放在说陆斯与的时候，语气亲昵又柔软，给人听来就像两人是一对情侣一样。
　　通过上次接风宴和从黎夏那边隐约听到的信息，齐放自然是知道陆斯与和沈逸轩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他们是感情上的纠葛还是露水情缘，虽然没有人能够确定，但通过刚刚的观察他可以确定是前一种了。
　　沈逸轩不经意地蹙眉，外人不细看看不出来那种，他像往常一样浅笑着说：“这里的普洱好喝。”
　　陆斯与顿了顿，他全程只看得到沈逸轩的背影，而此时沈逸轩已经坐下了，鉴于两人上次那一架，放在平时表面上打个招呼还是很容易办到的，但他心绪很乱，一下子大脑没有反应过来。
　　自那天得知齐放回来后，电话、信息各种对他轰炸，他拒绝了很多次也没有用，上次市政发布会之后他也并没有因为他的当场拒绝而觉得难堪，今天更甚，直接在他公司楼下等着。前台通知他的时候，他气到想打人，他起初没有理会，半个小时候齐放出现在他的办公室。前面的言行还没有让他死心，那这次就听一下他到底说什么，让他彻底死心。这家中餐厅在他公司这边，经常来，服务员之前还因为帮他找回丢了的资料，所以进门后他压抑住内心的生气，用了温和一点的神情。
　　沈逸轩转过头，看着陆斯与的背影，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说道：“陆总好，别来无恙！”如果他不主动打招呼这个人是不是就这样假装没看见自己，还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有说有笑地和齐放一起吃饭，这是准备在他面前上演重合与好的剧情了么。他不知道自己气陆斯与还和齐放纠葛，还是说气陆斯与对他的忽视和抗拒。
　　“逸少好。”陆斯与回头应了句。
　　他们走后，沈逸轩阴冷的视线停留在桌子对面王总的座位上，刚刚已经聊得差不多了，王总已经把方案放进公务包里。
　　王总回来看到沈逸轩神情有点沉，笑了笑说：“都是老熟人了，硬是被拉着喝了几杯酒。”
　　沈逸轩回过神来，感觉到自己的神情可能让王总误会了，他露出晚辈跟长辈沟通时那种尊敬的笑意说：“其实这边我们也谈得差不多了，王叔叔可以和他们多聊一会儿，我等会儿送您回家。”
　　“有司机在，等会儿我们聊完了，你去玩你的。”
　　王总看他好像并没有什么事，又继续了刚才的话题，前面聊得差不多了，没一会儿就只剩下时间安排上的事情了，他给助理打了电话，把和沈逸轩商量的时间节点和助理说了。
　　沈逸轩走的时候往餐厅后面看了眼，陆斯与和齐放在最里面那排，中间隔着几张屏风，看不到人到底在哪里。
　　他们确实在最里面那排，为了避免被周围人听到聊天内容的尴尬，陆斯与还挑了最角落的位置。他坐下的时候，冷冷地看着对面的齐放，又瞟了眼沈逸轩的方位，什么都看不到，和他预想的一样。
　　“斯与，你想吃什么，有你喜欢的腌笃鲜、松子鱼还有糖醋排骨，还要不要加点其他的？”齐放声音温和地问。
　　陆斯与沉声回道：“我让服务员上茶了，你想说什么现在说，我没心情和你吃饭。”
　　“你也没吃饭，我们吃完饭再聊。”齐放像是没感受到他冰冷的情绪一样，笑意满满地说。
　　“说吧，你再不说我先走了。”陆斯与欲起身离开。
　　“斯与，对不起，我知道现在道歉已经晚了，但我是真的对不起你，当年的事情是我的错，我想弥补我给你造成的伤害。”
　　“就这些么？我不要你的道歉，也不需要你弥补什么。”他本来想接着说过去就过去了，可话到嘴边硬是没有说出口。他看着对面那个曾经熟悉无比的人，感觉整颗心在不断往下沉，十年了，人生又有几个十年，时光把记忆中的人和事都打磨得越来越模糊，但那些因为噩梦而惊醒时的冷汗却异常清晰地爬满了他的后背。
　　“斯与，你不要这样。”齐放声音满含痛苦，当初只是学生的他，完全没有和他父亲抗争的资本，所以他退缩了，他父亲把他从学校接回家后就把他关了起来，他不知道怎样去反抗，心里只是在想他和斯与还年轻，躲过这一阵子他们可以重新来过，只要忍一忍就可以了。后面他听人说陆斯与被车撞了在医院icu，他想去看他，但他父亲给他买了第二天飞往美国的飞机。
　　“那齐大少爷要我怎样？”陆斯与狠狠地说完这句话后就走了，路过现在已经没有人的沈逸轩刚刚坐的位置的时候，他冷笑着重复了几遍齐放那句‘不要这样’，心像是被人生生地揪住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