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误会（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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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集师范大学附属丘南中学校园里随处可见的废弃砖头，没有人意识到它们的危险性，更没人负责安排清理。向佑上初中的学校是明令禁止校园内绝不能出现砖头的，初中校长说砖头是跟刀棍一样的恐怖凶器，会威胁到学生和老师的人身安全。
纯属扯淡。
向佑此刻正坐在顶楼的一堆砖头上。
赖小凡把他和萧白呈隔开坐下，那真叫一个如坐针毡。因为他左右两边的人，低头的低头，撇头的撇头，都坚持着沉默不言。
这段难捱的时间其实只过了几分钟。
“我确实有点话想和你说。”
萧白呈先开的口。他口中说的你让向佑和赖小凡交换了一下眼，两人都心领神会地等着他的下文。
可惜，场面很快又恢复方才的沉默。
天花板上饶了一圈盘旋飞舞的小飞虫，还有两三只大扑棱蛾不明方向地往四周的墙壁乱飞乱撞，没几秒就能听见扑通的一声。真笨啊！它们到底在干嘛？
程玉玲踩着高跟鞋走到一直都是敞开的窗户边：“谁呀？又不关纱窗！”她责问着，烦躁地把纱窗拉上。
办公室里只剩寥寥无几的几位老师各自认真地忙着，全当她在自言自语，没人搭茬。关上纱窗后，梁博感觉远处水稻田里传来的蛙声被阻断在了窗外，没有蛙声的办公室反而显得有些燥乱。
其实是他的心里在翻腾着什么，让他不断积压的火气逐渐按捺不住。
有人拍了拍他穿着白衬衫的肩膀，隔着一层衣服也觉得这人手指冰凉，像一滴零度的水刺激到了他肩部的骨头。不过，对他满腔汹涌的火气来说，这简直是杯水车薪。
“Duang……”
是一杯冒着凉气的薄荷冰饮。
“早想找你谈谈啦！”
万薇穿着一身藕粉色雪纺长裙倚在他桌边，荷叶裙摆长及脚踝，配得她脚上的米色低跟鞋相得益彰，胸前的娃娃领不显幼稚，反倒有些淑女的气息。
“谈什么？”梁博看着万薇卷翘睫毛下的大眼睛，眼神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萧白呈，他不由得转头躲开。
“这不马上周末了嘛！有空一起吃个饭……”万薇主动发出邀请，下一秒就害怕被拒绝，她微微低头想看清梁博的表情，“顺便……谈谈他。”
关于萧白呈的话题让他提起精神来，那股因就因他而燃起的火在这个能得到他消息的诱惑面前，突然没了存在的意义。
天晴了，雨停了，他答应了。
＊
顶楼楼梯出口处门头倒是有个灯，但向佑没看到开关，也不想找。他不喜欢黑暗的环境，但他怕别人发现这个秘密基地。倒也不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最近几个晚上的月色格外清亮。
“再不开始，宿舍就要熄灯了。”赖小凡看了眼手机提醒道，虽然是夸张了一点，但好在打破了僵局。
向佑擤了一下鼻子，对着赖小凡左手一挥，意思是让他先走开，自己和萧白呈需要一个单独的谈话空间。赖小凡哦了一声，识相地往楼梯出口走：“我给你们放风。”
“你要跟我说什么？”向佑看着赖小凡走远的背影问。
“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我哪有什么问题……”哦！他确实有很多问题！但是都过了这么些天了，那强烈的好奇心早就快没了。向佑使坏地学着萧白呈那晚的语气，话题一转，冷不丁说了句，“算了，我可没逼你。”
“……”
“你是不是跟踪我了？”向佑一脸天真地看向萧白呈。他心里早已对赖小凡的猜测深信不疑了。此刻，就等着看看这个“嫌疑人”的回答了。
萧白呈被长发遮住的额头忽然沁满汗珠，夜风吹动了额前的发丝，皮肤感到阵阵凉意。放在两人脚下那个装着东西什么东西的黑塑料袋随风飘扬，“嘁嘁”作响。
“应该不算吧。”他含糊其辞地回答。
向佑差点气晕过去。
“萧白呈——”他赫然而怒，“你这人现在说话还是和之前一样，让我止不住地讨厌！”
赖小凡右手翻着手机，无聊地刷着微博热搜，突然被向佑失控的情绪吓到，慌忙往前走了两步劝道：“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你别动！”
没想到反被不远处的两个人再一次异口同声地制止了。赖小凡只能连忙又往后退了好几步，不停滑动手机，眼睛却一直监视着向佑和萧白呈的一举一动，更憎恨自己刚刚走太远了，他们交谈的内容他一个字都听不见！
不过看样子两人好像又在僵持不下。
萧白呈把那几个字说出口后，确实连他自己也信服不了。“额……”他思量了半天想出了一个比较可信的说法：“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
“谁他妈管佛怎么说，我现在问你想怎么说！？”
在清冷的月光下，萧白呈视力出奇的优秀。他能看清向佑那张气急败坏的脸，看清他紧蹙成一团的眉眼，看清他微微张开的嘴唇里的粉红舌苔，更能看清他棕栗色的发丝伴着夜风在头顶跳舞。
他的一切都是那么鲜明生动，看得萧白呈喜极而发，说出了两个字：
“缘分。”
话落。阵风四起，尘沙飞扬，漫天席卷而来的嘈杂声里，无法分辨那些丁零当啷的声中都有什么东西，什么被吹倒，什么被吹得打着什么。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脚下的黑色塑料袋发疯似的拍着空气、拍着砖头、拍着地板，疯狂地吼叫着。
方才边界分明的月影一下也变得模糊起来，在沙尘中只能眯着眼的他们，愈发看不清彼此。
萧白呈想趁此情况压下他狂跳不止的心脏，便悄悄吞了下口水。然而，向佑无意之中还是看到了萧白呈那颗隐约起伏的喉结，心中的疑惑没有解开，又增添了新的。
他确实听不懂这些深奥的文辞，加上风沙也确实扎眼，所以眉眼扭得更紧了。
这是什么缘分啊？
他抬起头，惆怅地看着狂风大作的夜空，好像下一秒黑山老妖即将出场似的。
这怕是孽缘啊！
赖小凡也惆怅地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这酒怕是喝不了了。
“两位哥……”他愁容满面地对向佑和萧白呈指了指手机，“不赶趟了，不赶趟啦！”
他口中的那俩儿哥跟没听见一样，无动于衷地坐在砖头堆里，完全没有一点动身的意思。
赖小凡这个天生的热心肠，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向佑和萧白呈因赶不上熄灯前回宿舍而受处罚。管不上什么三七二十一，几步跑过去，两手使出洪荒之力扯起向佑和萧白呈的衣领。
两人纷纷露出了白花花的腰身，要是再不顺着赖小凡的劲起身，他们害怕下一秒衣服就扯破得难以蔽体。
没人顾得上拿着那黑色塑料袋里的好东西了，他们抬腿就往出口处跑。出口处的门相对较小，三人无法并排而出，赖小凡先把向佑推进楼梯间，然后是萧白呈，为了不引起保安大爷的怀疑，他留在后边把门关上，很短的时间内，他还祷告着希望刚刚被他遗弃的大乌苏绝对不要被发现！
明天就是周末了。
向佑可不想在学校里再犯什么错误，影响他期待已久的周末时光了！所以，他被推进楼梯间后，撒腿就往下跑。头也不回地一路狂奔，一口气跑到尚未关门的宿舍楼大厅前，他才敢拿出手机来看一眼时间——还差两分钟！
宿管阿姨手里挂着大厅门锁，站在宿舍楼大厅前，挥手对着宿舍楼外屈指可数的几个男同学指示道：“赶紧的！赶紧的！”
几个男生抓紧了脚步，小跑着跟在向佑后边进了宿舍楼。
“嗳！”赖小凡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还有我……等等……我……”
对面宿舍楼的女同学们早已经安分守己地熄灯了。宿管阿姨也锁上了门。赖小凡的叫声引来一些好奇的女生，借着没熄灯的男生宿舍的灯光，可以看到她们零零落落的脑袋趴在阳台窗户上往宿舍楼下观望。
向佑一脸狐疑地看着踩点跑进来的赖小凡。宿管阿姨在他们后面严厉地批评道：“真是没点时间观念，你耽误一分钟，他耽误一分钟，一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对不起，阿姨。”赖小凡只好陪着笑脸说：“下次不会了。”
“还敢有下次！？……”宿管阿姨嘟嘟囔囔地锁着门。
向佑拉着赖小凡快步离开了宿舍楼大厅，走到一楼拐角处，停下来问：“萧白呈呢？”
“他……他还没住校呢。”赖小凡刚刚结束极速冲刺，喘着粗气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哇去……你是没看到……他家里人来接他……多气派！”
据赖小凡事后叙述，停在教学楼另一侧等待萧白呈的是一辆黑色加长版林肯，车边站着四个人，其中一对男女穿着看着就华丽不菲，另外两个靠边站的一个像司机，一个像保姆。
赖小凡羡慕地说他只在狗血剧里看过这场面。向佑听完了心生惭愧，和萧白呈做了一周的同桌，自己都不知道他还没办住校。他匆忙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一直翻来覆去到凌晨，睡不着。
在三个舍友熟睡的鼾声中，他失眠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误会（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