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误会（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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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薇抱着猫仓惶走进了教学楼。由头是她说自己也是偷跑出来的，要让年级组长发现了，肯定也吃不了兜着走了。她的两只脚像没扭伤过一样交替着离开，很快就消失在萧白呈和向佑的视野中。
向佑猛然甩开了萧白呈的手，跟昨晚他甩开自己的手似的，力道不相上下。
教学楼初中部出口很快就冲出了很多课间休息的同学，都是三五人结伴同行，路过他们身边时看了好几眼。向佑尴尬得浑身不自在，还是回教室去吧！
现在去超市会被挤死。
有几个班级的书还没搬完，高一新生的教学任务又被耽搁了。搬完书的班级开始了混乱的发书任务，每班人数三十来个却能制造出上百人那样闹哄哄的场面来。
班主任们原来还是放任着自己的学生自由去干，到第二节课上时，程玉玲组织了各个班主任在办公室里开了五分钟的会。
梁博气势汹汹地走进教室时，班里还是一团乱麻。他把手里那本夹着钢笔的笔记本砸到讲桌上，发出一声巨响，班里的声音才由大喊大叫转变成了戚戚促促的低语。
“上课！”
他喊了一句，本只想重振一下班威。倒不料有二分之一的人接受完九年义务教育后形成了一套下意识的流程——老师喊完“上课”，班长接着喊“起立”，然后全班同学听令起立喊“老师好”。
现在，班里还没有班长，也没有人喊“起立”。只是听到梁博喊完“上课”，他们居然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要喊出“老师好”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尴尬得左顾右盼。
没站起来的人看着他们的模样，哄然大笑。
作为数学老师的梁博热衷于表现自己的语文功底，说那些坐着不动的人是在五十步笑百步。
萧白呈踢了一脚向佑的课桌脚，一下子就把他从睡梦中震醒，直起受惊的身躯，抬头时睡眼朦胧地看到了站在过道边的梁博。
“早上都睡迟到了，现在还困呢？”他眼神在他课桌上寻找着，“你买的水杯呢？”
早上没睡到自然醒的向佑本来就够郁闷的，午睡又没如他的意，现在就连趴在课桌上小憩一会儿也被人抓着小辫子狂甩脑袋，一肚子的气不知道该朝谁发，但他确信自己必须爆发一下。
“老师，我以前人送外号——‘睡神’。”
“睡神？我看叫瘟神差不多。”
“那你爱怎么叫怎么叫吧！”
“……”
向佑怼了一嘴，让作为班主任的梁博一时间下不来台。梁博自然不会罢休，拿出了终极武器：“下课来办公室找我。”
……
在那一瞬间，同桌萧白呈似乎往向佑脸上瞟了一眼。向佑知道他正竖着耳朵听着，而且心里多少还有点幸灾乐祸。
奶奶的！
这破学我他妈不上也罢！
向佑真想摔桌子一走了之。最好直接离家出走，走到传说中的名叫天涯海角的地方。
他又一次走进班主任办公室时，程玉玲已经恭候多时，咯咯笑着说道：“你还真是破了纪录咯！一试成名不说，短短几天都来了三次办公室了。”
向佑只是不动声色地跟在梁博后面。
“向佑，你什么意思？”梁博把那本夹着钢笔的笔记本原封不动地带回办公室，重重地砸到他自己的办公桌上，坐下后架起了二郎腿，“故意当众让我难堪呗？”
向佑疑惑，这世界是怎么了？
明明是你丫的处处针对我呀！
“你想怎么着？”
“叫家长……”
“别天天拿叫家长吓唬我！”向佑截住了梁博的话头，一嗓门大得盖过了梁博，“这学我不上了，赶紧把我开除得了！”
学校当然不会开除他！
梁博气得脸色一会儿苍白，一会儿通红。
没办法。他舍弃了两个小时的自由时间，对向佑展开了漫长的思想品德教育。从向佑的幼儿园老师开始说，说到小学老师，再说到初中老师，最后说到高中老师——也就是他自己。
你的幼儿园老师就是这么教你的？
……
你的小学老师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
你的初中老师也是这么教你的吗？
……
我相信人性本善……
梁博说得口干舌燥，最后他看到的依旧是向佑油盐不进的臭脸，只能挥挥手，把他从办公室打发出来。
傍晚的风还带着白日里的热气，噗噗地吹着顶楼的网格围栏。新的学校一切都是新建的，但顶楼高大的绿色网格围栏被夏季的雨水不断冲刷，已经生出了一层薄薄的红锈。
这已经是向佑第五次到顶楼的天台上看日落了。
第一次就是周一从梁博的办公室出来后，他突发奇想地爬到六楼来，或许高中的教学楼也会有和初中一样的观景天台呢！赖小凡也真是和他心有灵犀，在那天晚自习开始前五分钟，气喘吁吁地跑上顶楼，找到了他。
之后的几天下午上完课后，他便天天爬上来，隔着绿色的网格，静静凝视着被分割成一块块菱形的西方的天空、晚霞和夕阳。
今天是周五，他感觉身体里的所有细胞都放松了。周末马上来了，他终于可以睡到自然醒了！还可以跑到向天启那边去自由自在地玩他个一周末游戏！这是向天启上周日答应他的。
“向兄！”赖小凡每次都是日落完毕才出现，向佑坐在一堆红砖块上，回头见他手里举着一个黑色塑料袋，看样子沉甸甸的，塑料袋都被缀变形了，“猜猜我搞到了什么好东西？”
他故弄玄虚地走过来，打开手里沉甸甸的黑色塑料袋，向佑在朦胧不清的夜色中看清了里面是一打红色听装的大乌苏。
“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下自习咱们上来喝点！”
赖小凡一手揽着向佑的肩膀，轻轻拍着说道。
向佑木然地就靠在他肩上，说不出话来。他承认他当时真的有种眼泪快要夺眶而出的委屈感。这感觉就好像很多人都不理解你的所作所为，但始终有个人一直陪在你身边，他不必为你遮风挡雨，只要说一句——“一起喝点！”就够了。
这几天向佑是真的没和萧白呈有一句话的交流，他每天上课都和舍友踩点进教室，下课也学着赖小凡从后门匆匆溜走，根本也碍不着萧白呈的路。两人都在暗自较劲，向佑觉得主要问题就在萧白呈身上，自己再也不给他什么好脸色。
晚上九点半下自习，距离十一点熄灯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刚打铃向佑就站起来，转了个身冲出大敞着的后门，讲台上年轻的男英语老师还专注在需要他批改的作业堆里。当他头也不抬地说了句“下课”时，向佑已经没了踪影。
相比整天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向佑，萧白呈逐渐茫然起来。他不会主动交朋友，也不会主动开口要求萧广平给他什么。很久很久以前，他应该是会的。如今，因为家庭环境的变化让他不屑于去那么干，所以他的这些功能逐渐消失，他开始担心自己作为人这样的高级动物会退化为低等动物。
应该没人知道，在付茜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梦想是希望自己变成不会复杂思考的低等动物，妄想这样能减轻心里的痛苦。这个梦想随着他公寓里合住“舍友”的增加逐步在破灭。
“嗳！”萧白呈后背被人拿手指捅了一下，回头看见脑袋趴在后门门框上的男孩，小麦色皮肤，寸头大耳，浓眉大眼，指着他左边的空位问：“他人呢？”
“不知道。”
萧白呈确实不知道，但是他的口气实在生硬。
“还是不等我……”赖小凡小声咕哝了一句又问：“你……要不要一起？”
高中部和初中部的顶楼被两堵墙隔开，高一的十个班只占了高中部教学楼的一、二层，三层到六层都是空的，走廊和教室都不开灯，只有楼道里亮着微弱的光，目前还没其他人想着爬这么高到顶楼来。
向佑比赖小凡先到了顶楼。他席地而坐。
夜色正浓，抬头可见一片辽阔无垠的星海，月亮明晃晃地挂在暗黑的幕布上，惹人注目。地板白天吸的太阳热气现在已经散完了，甚至随着夜深会越来越冻屁股。
周围很安静，他闭着眼睛能听到鞋底踩在楼梯上发出“噔噔噔”的声音，有人在上楼梯，有两个人！
谁？
向佑戒备地睁开眼睛，看向口出处，目光犀利，仿佛自己的领地即将被人占领一样不安起来。
由着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赖小凡提着很容易让人起嫌疑的黑色塑料袋出现在顶楼楼梯出口。没等他朝自己走几步，向佑看见了他身后跟来的是——萧白呈，他连忙站起来。
赖小凡小跑过来到他耳边小声对他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也是赖小凡把萧白呈一起叫来的目的。有什么事，都当面说开不就好了嘛！
“谁有病啊？”
“你……”
“我……我打你一顿！”向佑胳膊肘往外轻轻顶了顶赖小凡的腰。从他微不足道的力度来看，赖小凡知道向佑并不是真的恼羞成怒。
萧白呈站在原地看着向佑和赖小凡两个人交头接耳的动作，心里有东西在隐隐作祟，难道自己在嫉妒他们的感情吗？
害，这夜风……还挺凉！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误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