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打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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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大风为连晴了几个星期的丘南市带来了一场雷阵雨。在千家万户都已经闭灯酣睡的深夜，一道道刺眼的闪电先袭击了丘南市那压满黑云的夜空，在人无法防备的情况下，一连串由远及近的雷声发出了炮击般的轰鸣。霎时间，暴雨如利剑般直打着楼房、屋顶、树木、稻田、草地……
黎明时雨声渐小，乌云只散了一半，天大亮时窗外还下着雾一般的毛毛雨，整座城市都浸湿在异常清冽的雨气中，像经历了一场宏大的洗礼。
已经快中午，毛毛雨早停了，太阳依旧不露头，却能把雨气蒸腾着像桑拿房似的。
“我真是老糊涂啦！”
李妈从一楼的洗衣间里抱出一堆黑灰色床单被罩，应该就两三套，不过萧白呈房间里是一张两米的大床，所以那些床单被罩显得好大一堆。
“谁让我不会提前看看天气预报呢？哎呀，谁知道会大半夜下雨呀？昨天下午刚洗的，淋了一夜雨只能返工又洗一遍。”
林若和萧广平一起到学校去接萧白呈下晚自习，已经够让他瞠目结舌了。萧广平还把李妈和陈叔一起带去，在志行楼前等了他一个多小时，也没打电话催他。萧广平打算让李妈和陈叔住到他的房子里，他一口回绝了，一来是他公寓的舍友们都十分脆弱和怕生，二来是他绝对不会让萧广平得寸进尺。
最后，萧广平做出让步的同时也要求他做出让步。他要求萧白呈这周末待在家里——也就是林若和萧广平的爱巢里。
而且，今天他们居然意外地待在家里过周末。
或许是雨气在蒸发引起了萧白呈的窒息感，又或许是昨晚那个没妥善解决的事堵住了他的气管，让他快要无法呼吸，这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林若站在院子里的花园前，抓了一把花卉肥料，小心翼翼地撒在几支光秃秃的小树苗下，乐呵呵地对李妈说：“辛苦啦！我刚刚想帮忙来着，但您把我推出了洗衣间，我只能在这偷偷懒啦！”
“哪能让夫人您动手啊！”李妈惶恐道。
萧白呈悄无声息地走下楼，萧广平正坐在绿萝旁的摇椅上翻看手里的晨报，对他投来了沉静的目光，好像对“一家人”这样惬意的周末时光很是满意。
“中午想吃什么？让李妈给你做。”
“随便。”
反正他什么也不想吃，他甚至还想说会做他喜欢吃的饭菜的人早没了。不过，算了吧！今天打算先不和萧广平吵。他走到餐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喝了一口后，刚刚的窒息感缓解了很多。
“我下午出去一趟。”他握着冰凉的玻璃杯，在腿边红木椅上坐下。
“干嘛去？”萧广平把报纸翻来翻去，最后还是合上了，“昨晚不是把它们都安顿好了吗？”
“……”
“钱你也没收，月底它们怎么办？”
“……”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要回学校去上学，你就不用自己到处跑着送外卖了。”萧广平转动着他食指上的白玉扳指，郑重地说：“之前我们都在气头上，过后我很于心不忍你那么做，都是我的错。我和你道歉，希望你能既往不咎吧。”
厉害！
萧白呈不晓得他没上过几天学的老爹从哪学得这么多成语，不知不觉的时光里，还学会了主动对儿子认错、示弱。哦……也许只是错觉罢了，再怎么说他接受的教育资源比他老爹萧广平当年接受的优越太多了，他预测萧广平这招叫做——以退为进。
林若撒完肥料后，端着两只手走进客厅，手背抹了一把额头上密集的细汗。
“外面可热啦！今天待在家里是对的。”
她说着去洗衣间打开水龙头洗起了手。
“看吧！今日不宜出门。”萧广平用得意的语气回应林若。萧白呈听着倒像是在对他的警告。
他怎么可能听萧广平的警告！？
李妈晾完床单被罩后，在厨房开始一顿丁零当啷地忙活起午饭来。萧白呈走上楼梯，欲回房间换一身下午出门的衣服，给打开的微信对话框发了条消息：
-给我他的号码
向佑昨晚跑下教学楼跟兔子似的一蹦一跳，一溜烟儿就没影了。萧白呈看着他跑回宿舍的方向，却没能喊出口。只能改变方向往教学楼一层大厅的另一侧走，他得走到学校门口才能打车回自己的家。
在他看到萧广平拖家带口地站在教学楼另一侧门口时，赖小凡以为他匆忙间跑错了回宿舍的方向，喊了他一声。他又反逮住赖小凡加上了他的微信。
此时，赖小凡和向佑早已经各回各家，各打开各家的电脑，一起相约于峡谷，开启了周末峡谷度假模式。
赖小凡手机一响，打开就看到了萧白呈的消息，不加思索就把向佑号码发了过去。他是真心希望他们能够解开一切误会，其实，他自己也十分好奇。
萧白呈同样的速度秒回了他一个“OK”的手势。
早晨八点，向天启就把向佑接到他离婚后仅留的唯一一处房产。
他打拼了半辈子的大半壁江山在他和刘真离婚时，全给了刘真。刘真拒绝的态度十分强硬，她说她不靠任何人也能活！向天启说收着吧！等儿子成年后过户给他！这是好几年后，刘真和向天启一唱一和给他回忆的往事。
向天启把向佑接回住处后，又分秒必争地回了公司。做生意的人，是绝对没有周末和假期可言的。向佑享受着重获的自由，嘴里哼着小曲儿，手机一关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扑到峡谷里奋战。
他接不到做了一晚上手术刚下班的刘真的电话，更接不到萧白呈奇迹般给他连打了十几个的电话。
丘南市雨后的正午闷热难耐。阳光总算冲破了云层，只要有缝隙的地方它就占住了先机，凭借着强烈又炙热的光芒冲散了厚重的浊云，云层变薄后轻易就破碎不堪，太阳得以展露全貌。
向佑在和赖小凡组队双排到第十局时，肚子感觉到了一丝饿意。他还是忍住选完英雄，开局不到十分钟，肚里一股胃酸翻涌起来，隐隐有些绞痛。可当时对局形势对己方不妙，他分不出心来在意，大概又过了十分钟，绞痛突然剧烈起来。
就在这时，赖小凡在耳机里问他：“向兄，萧白呈又……”
向佑一下疼痛难忍，从舒适的游戏椅上滑跪到原木色的木地板上，耳机从耳朵上滑落，他只听见赖小凡的前半句话，整个身子就不自主地蜷缩成一团。打着键盘的左手和点着鼠标的右手都像受过专业训练似的准确无误地按住他的胃部。
“啊……”真疼！
无力感加无助感让他止不住疼哭的眼泪。
他可不想死！
人类求生欲迫使他腾腾出有一只手来，颤抖地伸向头顶的电脑桌，摸到手机，长按住电源键，手机正在开机，他感觉自己两眼昏花，意识不清。
手机开机后，他拿着手机的手颤抖得更厉害，导致他无法精准地点开通讯录。一串陌生的号码映入眼帘，在来电页面不断跳动。他把手机放到地上，右手颤颤巍巍地点了两次，接通了。
“喂！”
“喂……”
对面是一个不悦的男声。
向佑无力又带着颤音地回应着。
“你怎么了？”萧白呈听出向佑声音不对劲，干脆脱口又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哪？”
“我……”向佑强忍住随时加重的阵痛，脑子里也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说出这是什么地方，他闭上眼睛想，“我……我在……凤祥府…… ”
“再具体点。”
“……”
“喂！”
他目前还以为这是向佑的恶作剧，盯着通话页面看，通话时间正一秒一秒拉长，在犹豫要不要点挂断的时候，手机顶部跳出好几条赖小凡发来的微信消息：
-他也没回我
-不知道在搞什么
-游戏居然挂机了
-手机正在通话中……
“呼……”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
凤祥府，凤祥府。风祥府在哪啊？
“喂！”他又对着手机里的向佑喊了好几声。“喂！喂！喂！向佑，说句话啊！”
萧白呈的声音从喊叫变成了撕裂的吼叫，惊动了楼下的林若。她担心发生什么事但感觉独自跑上楼去看不合适，只能拉着同样被惊住了的萧广平一起奔上二楼。到萧白呈房间门口，林若把萧广平推到前面，提醒他：“先敲门。”
萧广平故作镇定地敲了两下，门就打开了，萧白呈站在他跟前，比他高出大半个头。拿着手机放在耳边，仔细听着，像在打电话。
“刚刚发生了什么？”萧广平问他。
“凤祥府在哪？”萧白呈看着萧广平反问道，转而又对着手机喊，“喂！喂！喂！”
萧广平愣在原地，有一瞬间，他担心萧白呈会变成疯子！莫非，他现在已经疯了！？不，不不，都是他这个父亲太不称职了！都是他的错！
只有林若还保持着理智，思考了几秒后回答。
“不远，就在后面几条街！”
萧白呈听完后恨不得拍死自己，他送外卖时都记不清去那送了多少次，别说凤祥府了，就算是整个丘南市，他应该都了如指掌才对！
怎么这时候傻成这样？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打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