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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臣见过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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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公公提议让顾景解决这一切,对方想玩,就好好玩,前提是不能够威胁到自己的性命。
如今对方却要亲自面对谢锦,这毋庸置疑非常危险,所以他调来了这些兵马。
这一次,顾景没再拦着。
抱着一种很奇怪的心态,他默认了这件事情,不过他并不觉得对方会伤害他,他留着人也只有一个目的。
——留下他。
如果对方接受不了他就是谢恩的事实,他就用这些人逼他就范。
顾景是一个皇帝,哪怕他看上去再单纯可爱,他也是一个皇帝了。
无能的人才会选择赌,他只会留下一个选项。
对方主动接受。
对方被动接受。
不管怎么做结果都是类似的。
此刻他也很好奇谢锦会是什么心态。
对方会挣扎,怒骂,唾弃?
还是恐惧,害怕,厌恶?
自己是什么人顾景一清二楚,外人对他是什么评价,他也很明白。
左右不过是暴君二字。
他记得谢锦曾经认真教导他,知理,明事,辨是非,分黑白。
一个希望他善良的人发现自己和他的愿望背道而驰,会是什么反应呢?
如果谢锦知道他的问题,只怕是回答就像是苦酒入喉,灼热的痛感通过肠胃一起沉入到了脏腑。
他觉得自己无法接受这件事情。
他的刀,他的剑,他的兵马都不能接受。
甚至觉得可笑。
对方是谢恩?假的吧。
是暴君为了迷惑他做下的计策。
拿自己来要挟他回来?
不对,对方的信里面一个字的要挟和求助都没有,只是一封普普通通的家书而已。
信上的血迹也不一定就是他的。
这一切都只是他的脑补而已。
因为字迹是自己弟弟的,来源却是暴君,一切他自己想的。
谢锦的满腔担忧忽然死了。
他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
顾景站在原地微微一笑,忍不住贪婪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只觉得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却没办法开口。
他很好奇对方此刻是怎么想的,可是却不会亲口问出来。
面上带着不加掩饰的惊喜走过去,他伸手握住谢锦的胳膊:“都督快请起,六年前朕能够活命,全赖都督一时好心相救,如今怎么能够让都督对着朕下跪呢?”
他用的是朕,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也打碎了谢锦心里的逃避。
“应该是朕对着都督鞠躬拜谢,感谢都督救命和抚养之恩。”
暴君笑起来,面容和两年前走失的弟弟重叠起来,谢锦眼神有些发愣。
不过片刻,他也就冷静下来了:“谢陛下。”
他磕头表示尊敬:“救主本就是为人臣子应尽的职责,陛下不用一直记挂在心上。不过若是臣早知陛下身份,也不必为难陛下万金之躯在边境那等苦寒之地呆了那么久了。”
他只能选择顺坡下驴,哪怕没有别的目的,此刻也不得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谢锦表现得矜持又有礼:“陛下不怪罪臣便是好的了,又怎么敢担陛下的谢。”
“有何不敢?”顾景打断谢锦的叙述,弯起好看的眼睛:“朕说你可以,便是可以,哥哥不必推辞。”
顾景伸手把谢锦从地上扶起来,亲近之意溢于言表。
“朕是帝王,朕说什么便是什么?哥哥会听的吧?”
谢锦也笑了,对方非要演兄弟情深,他就陪着对方演:“既然陛下坚持,那臣也不再推辞了。”
他拿出在边境六年养出的傲气站起来,和顾景直接对视。
两年未见的孩子出现在自己面前,谢锦有些恍惚。
他高了很多,面色红润,过得应该不错,那他就放心了。
放下了自己作为一个哥哥的心,拿出了为臣子和边境大臣的心,他知道自己必须小心应对,毕竟不管对方究竟是谁。
顾景也好,谢恩也罢,唯一不变的是暴君。
他必须要考虑对方究竟是什么目的,毕竟他不只是一个哥哥,更是一个将军,谢恩是他的责任,三十万大军更是。
荒诞不羁,人生如戏。
谢锦抬头,清澈锐利的眼眸直直地看向顾景,掩盖住了一切情绪,感慨了一句:“陛下骗得臣好苦。”
“有多苦?”顾景反问道。
此刻他龙袍加身,气势巍然,即便站着不说话也充满了十足的侵略性。
谢锦开始飙戏,他沉着应对,面对顾景也看不出一丝破绽:“起码比臣吃一百个黄连还要苦!”
“那朕确实过分了,”顾景看穿了谢锦的打算,却不打算揭穿他,他乖乖巧巧,可可爱爱:“但朕并不是故意瞒着哥哥的,实在是有难言之隐,还是希望哥哥不要与我计较。”
他弯起眼睛笑起来,和谢锦记忆里的小孩儿几乎一摸一样:“哥哥不要紧张,朕喊你来京城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两年没见,实在是想念得紧,哥哥一直对京城十分排斥,直接下令你肯定不会过来,迫不得已用了这样的方式。”
谢锦想:你可真是大言不惭,真是谢谢你费尽心机。
他拉着他坐下来:“哥哥担心坏了吧。”
“毕竟你对朕那么好,朕还记得曾经都是哥哥带着朕出门,有事儿都站在朕的面前,没有你的保护,朕恐怕也不能平安长到这么大。”
顾景又握住谢锦的两个手腕,亲切地捏了捏,语气亲切,充满担忧,仿佛和谢锦两年的隔阂并不存在。
他说的越多,谢锦就越平静。
他觉得对方恐怕所求甚多,居然需要打这么多感情牌也不露半分目的。
他纳头:“陛下还记得呢。”
顾景的手忽然收紧了,他笑道:“朕当然记得。”
“日后见到朕,哥哥都不必如此多礼,朕免你的三跪九叩。”
谢锦也笑了:“三跪九叩还是需要的,臣下不能失礼。”
“都依哥哥的。”
顾景好像并没有察觉到谢锦的疏离,还是亲切自在。
两个人表面上其乐融融,君臣相宜。
一个在努力说着我想你,再拿过去的事情出来挑起怜爱之心,一个虚伪地回应,说陛下你说得对,臣也非常想念你,但是你我毕竟君臣之间,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你能不能放开臣的手。
顾景恋恋不舍地松开了。
旁边有人端上来一口铜锅,锅子烧的翻滚,小皇帝命令御厨准备了各种肉类,在旁边摆了满满一桌子。
谢锦特地离他远了点,没想到顾景立刻凑了过来。
“都督热吗?吃这种辣锅最好在冬天,现在温度上去了,朕去命令他们准备几个冰盆。”
谢锦连连拒绝,招架不住。
“那就来几个。”
“一个够吗?”
谢锦说:“够了够了。”
于是顾景立刻下令:“来三个。”
谢锦:“……”宁是自己热吧。
顾景确实热,为了准备今晚和谢锦见面,他下朝之后狂洗三次澡,衣服挑出来换了七八套,熏香打了几层,才勉强觉得可以。
顾景从未有过如此期待,他的身份也注定了没有人可以让他做到这个地步。
可惜谢锦不知道。
但是没有关系。
他凑到对方身边软软地撒着娇:“哥哥不必拘谨,想吃什么便自己吃什么,我记得哥哥最爱这种辣锅,特地让人准备的。”
谢锦斟酌的回应:“多谢陛下。”
顾景就开心地笑着,似乎真的就这么简单地满足了。
单纯的外表下是谁也看不出的暗流汹涌。
除了辣锅,他还命人准备了朝阳殿,哥哥一定会喜欢的吧?
他还记得两年前哥哥每次出征,都要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把对方打劫干净。
用他的话来说,我这是要养家糊口,不认真一点怎么行?
他想:那么耗资巨大,金玉堆砌的朝阳殿,对方一定也会喜欢。
顾景天生霸道,无法共情,从前喜欢美玉,便要世间美玉,如今觉得还是这个人有趣,其他人都比不上。
什么学者,才子,佳人,两年来他都接触了不少,结果只有无趣。
还比不上杀人来的痛快。
这么多年能让他记在心里的只有谢锦,只有这个人。
想把他藏起来,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谁也瞧不见。
朝阳殿就是他精心打造的笼。
面对一桌肉菜,谢锦心绪杂乱,无从开口,而……顾景,他只是自己脑补地太兴奋了,也就没心思开口。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谢锦低头塞肉,开始考虑怎么摸出对方的目的,并且如何从对方手上尽量保全更多的人,毕竟暴君的丑恶名声,哪个不有所耳闻?
六年前是何原因他猜不到,但是对方这一次让他来,目的多半是为了他手里的军权。
什么只是想他了,迫不得已这种屁话也只能骗一骗刚来这个世界的他。
毕竟他已经成了暴君坐稳皇位的一大威胁。
一个外姓臣子,手握三十万大军,换成他他也睡不安稳。
顾景仔细瞧着谢锦吃饭,只觉得越看越欢喜,他夹了一筷子肉片,放在了谢锦的碗里:“哥哥,尝一口吧,味道很好。”
谢锦扭头看过去,小暴君的碎发随手别在耳朵后面,看上去温温柔柔,望着他的眼神还是那么天真单纯充满期待。
对着对方回一个笑脸,他夹起肉,塞到嘴里。
谢锦在心里叹了口气,忍不住从心地问了一句:“陛下,这两年过得可好?”
他猜测应该是好的,毕竟小暴君穷凶极恶的名声他在边境救有所耳闻。
顾景放下筷子,并没有直接回答他,浅色的眸子笑的弯了起来,答非所问:“哥哥这两年过的如何呢?”
谢锦想他好的很。
吃得好睡得香,除了偶尔思念你过去那个影子,日子简直是完美了。
但他不能这么讲。
理智告诉他,这些话除了触怒对方,没有一丝好处。
他身边埋着对方的探子这件事他又不是不知道,朝廷派下来的参军前不久还被他一脚踢进了猪圈。
为了不惹怒对方,他选择:“臣过的…挺不好。”
他看见暴君笑的更加开心了,就像两年前弟弟打猎捉到兔子时的神情,心里松了口气又有些扭曲,他过得不好就开心是个什么道理?
斟酌着继续道:“边境频繁掀起战事,臣治下的百姓日日提心吊胆,单就上月,臣带兵迎战的次数就多达二十次。”
他忍不住开口试探:“陛下也在边境呆过,应该更加能够感同身受,所以臣斗胆请陛下下旨,给边境失去亲人流离失所的百姓们,指出一条出路。”
他给他机会对着边境出手,谢锦自觉对方不会拒绝。
然而皇帝尊贵的嘴角耷拉下来了。
谢锦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
受:马克思主义哲学
攻:哥哥说的都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臣见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