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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设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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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和他想的一样,顾景身为皇帝,自然是第一个收到了谢锦进京的消息,至于他的兵马,被他直接忽略了。
他是临江都督,也是他记挂许久的哥哥,掌管边境是他的职责,所有顾景不在乎。
侯公公对于这一点有些疑惑,毕竟顾景身为皇帝给出了如此大的权柄非常不正常。
掌管边境就够了,私下调兵可是君王的大忌。
顾景对于这个从小照顾他的太监还是有一点尊重的,他安抚道:“不必为朕担忧,朕可以保证,哪怕天下人都会杀朕,对方也不会。”
他笑起来,仿佛无忧无虑:“他绝对不会。”
压抑住内心的快乐,他忍不住想起了自己接下来的安排。
连忙写了一个宣召的圣旨,顾景又对着候公公问道:“朕今日如何?”
候公公斟酌着回答:“陛下今日甚美!”
顾景自得:“朕也觉得。”
他又问:“比之他人如何?可能压制满宫鲜花?”
侯公公:“他人何能及陛下也。”
顾景满意了。
他满意了,脾气就好了:“下令,朕今晚要单独面见谢都督。”
单独二字在嘴里转了个弯儿,透露着些缱绻的美好气息。
“还要备着些上好的美玉,烛火,准备熏香,朕要沐浴。”
他必须绝对好看和完美。
对,还要矜贵,优雅,知礼,哥哥最喜欢这样的孩子了。
快乐压下了所有暴戾的气息。
弯起眼角,就和六年前没有什么差别。
忽然他回头:“把朕昨晚审的那名女子带出来,朕有些安排还是需要他去做的。”
候公公领命。
当皇帝催促一件事的时候,朝堂运行的速度还是很快的,起码这一份圣旨很快就送到了谢锦的手里。
左右暴君的目标不是自己,百官没有必要去拦这一份东西,更别说这群人心里着实期待这二位掰手腕。
谢锦连早饭都没有用完,就收到了圣旨,挂着假笑,和副将面面相觑。
怎么这么速度?难不成是这该死的暴君发现什么了?
传话的公公细着嗓子,语气掐媚极了:“恭喜都督,贺喜都督,陛下自打继位以来,还没有在朝阳殿接见过朝臣呢,都督可是头一个。”
谢锦心想:你可别贺喜了,我怕你家暴君今晚就用这个名头砍了我的脑袋。然后我奋起反抗,去砍他的脑袋!
但是表面上谢锦只是平静地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送给了公公:“多谢公公告知,不知道公公如何称呼?”
“不敢承都督的谢,咱家姓刘。”
谢锦:“那就多谢刘公公。”
好不容易送走刘公公,谢锦的脸色一下子坏了。
许文友担切地看着他,千言万语不知如何开口:“将军……”
谢锦:“无事。”
“我等刚入京都,还什么都没有做,暴君没有借口钳制,再有大军威慑,应当不会发生什么。”
好不容易说完了自己也不信的屁话,稳住许文友,谢锦决定赴这一场鸿门宴。
这是他和暴君的第一次交锋,谢锦憋着一口气,无法不慎重以待。
在原书的记载中,这位暴君登基之时不过也才十六岁,如今两年过去,应该勉强有个十八岁了。
穿书六年,谢锦并未见过这位传说中的暴君。
除了他主动避开,就是被人从中作梗。
两年前暴君继位,按照规定,他作为临江都督也是要回京三跪九叩,称其天子,不过当时谢锦还未加冠,朝中掌权的那群老东西对他十分轻蔑,也没特地下旨通知他,只是派了个人跑腿一趟。
很明显觉得他不配,也不在乎他去不去。
很好,他们觉得他不配去,那他就不去!
那会谢恩刚丢,谢锦满脑子都是自己弟弟没了的他更加不屑来和这群人和稀泥,那位鼻孔朝天的传话芝麻小官,他让人扯着脖子把话问出来后,就把人给丢出去了。
后来也不知道那位大人回去说了什么,朝廷这边再也没派人找过他,让他安安静静的呆在边境做他的都督。
一直到两年后的今天。
所以他对对方是一无所知的,但是没关系,谢锦想,初次见面也能够试探很多了。
他回到房里打开包袱准备换一身衣服,谢锦穷得很,边境三十万大军的口粮几乎掏空了他的私房,如今新衣服也没几件。
他拿出一套干净的里衣,里衣是蜀中最好的蚕丝制成的,十分昂贵,谢锦平日里根本舍不得穿,这衣服还是两年前找人买的料子,准备给谢恩做衣服的。
谢恩就是他的弟弟,他记挂在心上乖巧可爱的孩子。
是他连累对方遭受无妄之灾了,他想。
两年没见,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他了。
小孩儿那么聪明,应该能够懂得保护自己的。
他摸了摸胸口,仿佛还能看到那个倔强又乖巧的孩子。
等着哥哥,恩恩,哥哥来救你了。
虽然暴君下命令是今晚宴请,但是谢锦顾忌对方的脾性,也没有真的等到晚上,傍晚时分他就策马前往皇宫。
负责迎接他的是侯公公,陛下身边的太监总管,穿着深蓝色的太监服,佝偻着背,苍老的就像是农家操劳一辈子的老农,完全不像是宫里养尊处优的太监。
谢锦记得在原著里,对方应该是顾景的心腹,于是假笑着和他打招呼。
候公公也没有摆架子,点了点头,就带着对方一路走进皇宫。
谢锦忍不住抬头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想要记下皇宫的布防,这对他接下来的行动没有坏处。
候公公发现了,却没有阻止。
御花园中心有一个亭子,谢锦就被安置在那里。
周围很安静,也没有其他人,谢锦独自坐在亭子的边上,眼前是御花园里的小湖,可以看见又大又肥的锦鲤在里面扭着腰游来游去。
他忽然就平静下来了。
自从收到暴君的圣旨后,他的心绪就不可避免的焦虑起来了,毕竟对方是原著里那个变态又神经的暴君。
多智近妖,残/暴任性,人类的美好品德在他身上半点都看不见,是个彻头彻尾的黑货。
面对这样的对手,害怕才是正常状态。
谢锦不敢吃这里的东西,只能悄悄深呼吸,想一想谢恩来安慰自己。
其实谢锦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放不下这个捡来的小孩儿,思前想后只能归功于对方是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唯一一个牵挂。
当初忽然穿书,脑子里空有记忆,却无法共情,整个世界都是陌生的,陌生的住所,陌生的亲人,陌生的服饰,陌生的时代,为了防止被别人看穿,他还得一直掩饰内心的这种恐慌。
除了这些,还有就是他已知的,那几乎被确定下来的未来。
千辛万苦说通长辈,努力拿到去边境的资格后,变换世界的阴影还是无法忘记。
幸好有谢恩。
当然谢恩也不叫谢恩,这个名字是他抱着恶趣味起的,弟弟原本叫什么名字他也不知道。
毕竟他失忆了。
谢锦这才少了点防备心,多了点共情心。
他们一个失忆,一个穿书,某方面来说都是被迫和之前的一切割裂了。
谢锦照顾他,给他做饭,逗他开心,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自己在这个世界有点存在感,更不要说,弟弟自身也是那么讨人喜欢。
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一定要救走这个孩子。
哪怕接下来为了他的安全,把他隐姓埋名送走,不再和他见面,他也要从暴君手上保护他平安长大,这是一个哥哥应该做的事情!
连累他就已经很对不起了。
太阳渐渐西斜,他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糕点喂鱼,周围开始有些躁动的声音,把他从回忆里拉出来。
他叹了口气,果然来者不善。
他能看到对岸的草枝摆动,能听见墙头的铁甲刮过墙壁发出的细小的声音。
感谢自己在边境生活的六年,他捏碎了整块点心,把它们全部扔进池塘里。
他忽然进入了一种很平稳的状态,毕竟未知才会可怕,当对方露出獠牙和利爪,反倒没有太多威慑力。
甚至苦中作乐地想:不过如此。
他听动静人应该不少,但也不会太多,毕竟皇宫这种地方,总不适合藏太多的人,他的兵马还在御林军对面盯着,小暴君不会是从那里调来的人。
所以他猜测应该是对方养着的私兵。
他又拿起另一个口味的点心,不敢下嘴吃,就继续喂鱼,毕竟谁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下毒。
他继续竖起耳朵,这群人脚步声很轻,所以不适合带着太重的兵器,他猜测不是刀就是弓箭。
这个亭子可真是四面漏风,一个遮挡的地方都没有。
谢都督坐如洪钟,并不打算挪动自己的位置。
对方会杀他吗?在这里。
他也不想赌,但他确信对方不会这么莽撞,毕竟他敢发誓,只要他死了,三十万大军里有二十万不会继续守着边境,小皇帝的皇位就真的不稳了。
御花园的鱼是真的多,随便撒点食物就全部游了过来。
他思考着该怎么和对方开口谈判要弟弟呢?
谢锦上辈子是理工科的学生,谈判这种事情是真的不太擅长。
小皇帝,你给我听好了,是男人就把我弟弟还给我,这样我带人安安分分守边境,你在京都城里可以安稳的做你的小皇帝,你在这边不管是大兴土木还是残酷暴政都和我没关系,我保你一方平安,你不给的话就别怪我和你对着干了!
脑补着谢锦差点自己笑出声,这种边境莽汉做法恐怕只会激怒对方把自己射成筛子。
他借着夕阳看了一眼阴影处的箭尖,多看了两眼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是距离太远他又不怎么看得出来。
……对方拿着的不会是弓/弩吧?
谢锦严肃起来,如果是弓/弩他觉得自己就要从长计议了,不知道对方拿着的是第几版弓/弩。
这玩意儿他在边境改良过一版,这么远的距离能够直接射穿这亭子四周的柱子,也能够把他钉在地上!
听说暴君都很喜欢这些工具来着,要不他就先低头为对方画几版图纸,回忆回忆上辈子那些冷兵器谢锦觉得自己努把力还是能弄出来四不像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谢锦能屈能伸,随机应变,总能哄出弟弟的下落。
忽然他听见有脚步声走了过来,和那些轻的几乎听不见的躲在暗处的家伙不一样,这一次是丝毫不加掩饰。
谢锦的眼角瞟到了明黄色的衣角,隔着层层棉纱,他连忙转过去,给自己换了个角度。
他觉得这样可以让自己显得谦卑一点。
哪怕行为上不把对方放在眼里,行动上还是不能做的太明显。
现在并不是撕破脸的好时机。
谢锦轻飘飘地往对方脸上一瞟。
来人身材高挑,穿着明黄色的服饰,去掉了皇帝的头冠后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对方的脸,还有那嘴角比较温和的笑意都和记忆里那个人一样非常熟悉。
谢锦一下子脑内空白,头皮发麻,跪在了地上。
什么造反,什么图纸,什么威逼利诱。
他都想不起来。
这面容!
这张脸!
谢锦一下子面色苍白。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口的:“臣临江都督谢锦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想,他妈的他是不是还在做噩梦呢,怎么这个该死的小暴君和谢恩长得那么像?
作者有话要说: 鱼:不知道有没有毒你就喂我???
果然都是狗叭